第 36 章
要是傷在別的地方, 柳雨就讓傷口慢慢好了,傷在臉和嘴,哪怕是蟲臉和蟲嘴, 她還是努力地讓小花瓣修複了下, 她把傷口修複好, 又變成人形, 問飛到跟前的竹金牙和胡良, “我的臉沒毀容沒落疤吧?”
胡良剛被花祭神救下, 心中感激, 正想關切兩句, 聽到柳雨的問話又被噎住了。你幻化的形態,除非是想變成毀容的樣子,不然怎麽可能毀容。
柳雨看胡良和竹金牙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臉沒事, 頓時放心。她問:“你們怎麽遇到他們了?”
胡良說:“這是天罡宗的地界, 我們遇到出來狩獵的了。”
柳雨沒好氣地說:“所以,這是把我們當成獵物狩了?”
胡良“呃”了聲,說:“我們對他們來說, 算是外敵偷潛入侵。”他說完, 朝柳雨抱抱拳, 說:“我先把周圍清理遍, 以免被天罡宗覺察到,派人來追擊我們。”當即點了幾個弟子,又分出一堆符給他們,說:“拿著這符,把周圍殘留有陰氣、毒、包括對方的屍體全部燒掉。那些法寶、法器包括他們的儲物袋都不要碰, 一起燒掉, 上麵有劇毒, 觸之即死。”
他們可是見過花祭神的毒有多厲害,半點都不敢碰,紛紛抱拳領命,拿著胡良給的符便去忙活去了。
柳雨發現,他們用的符跟剛才那夥人身上的金光挺像的。
她問:“你給他們的符?”
胡良說:“哦,這個是天罡除煞符,是宗門從陰陽道宗買的。”他看柳雨什麽都不懂,又解釋道:“地靈族的小地聖拜在陰陽道宗門下修習道法,最擅長畫符。我們宗門裏的符絕大部分都是找他們買的。小地聖畫符時,把遊離在天地間的天罡之氣凝聚到這天罡除煞符中。天罡宗修煉的便是這天罡之氣,我們用天罡除煞符清理周圍,正好掩蓋我們的痕跡。”
蠱道宗建在巫鬼兩界的交匯處,門下弟子絕大部分都是人,對於克製陰邪、清除陰氣類的符消耗很大。哪怕是最低等的外門雜役都會帶兩張清除陰氣的符以備不時之需。胡良秀巒山長老,可以調動秀巒山的所有資源,這次帶著門下弟子出來探秘境,自然是帶足了保命的東西。
柳雨好奇,問胡良要了一張符拿在手裏,發現這符竟然是用紙做的,這紙質,嘖,比辦公用紙都差出一大截。紙上畫的符有一股朱砂墨的味道,還混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它裏麵凝聚著一股氣,讓她摸著就不舒服。要是拋開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朱砂加紙,成本費有兩毛錢嗎?
她問胡良:“這個符多少錢一張?”
胡良說:“這是中級符,五百兩靈玉一張符。”
外門雜役幹一年都買不起一張天罡除煞符!柳雨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做暴利!她問:“我們宗門不自己畫嗎?”
胡良“呃”了聲,說:“修煉符道,需要看天賦。擅長修練符道的,都去了陰陽道宗,我們宗門更擅長修煉蠱術。”他忽然反應過來,花祭神剛才說的是“我們宗門?”悄悄地瞥了眼柳雨,沒敢多問。
那些負責清理痕跡的蠱道宗很快便把周圍打掃幹淨,回來向胡良覆命。
柳雨看沒什麽事了,便回山坳。
蠱道宗和那些妖又都跟到山坳,他們紛紛查看四周,發現確實是個暫時落腳的好地方。
胡良又拿出一個盒子,轉身交給身後的一個內門弟子,說:“去把幻陣布好,不要露了形跡。”
那內門弟子應了聲:“是!”叫上兩個同伴,跑去布陣了。
柳雨說:“我看你們對天罡宗挺熟的,想必現在已經路回蠱道宗的路怎麽走了吧。”
胡良懂了,這是又想把他們撇下了。他說道:“我們跟天罡宗處在不同的世界,必須建立接引通道才能回去。天罡宗防我們極嚴,我們防天罡宗也是如此,雙方沒有互通往來的接引通道。”他頓了下,又說:“天罡宗弟子出現在這裏,並不代表這就是天罡宗的地界。有可能是他們出門遊曆,也有可能是接了宗門任務已經離開了天罡宗地界。我們想回去,還得想辦法探路。”他直言不諱地說:“外麵很危險,有很多實力遠盛於我們的妖,如果我們離開花祭神的庇護,活不了。”
這是賴上她了!她連自己都照顧不過來。柳雨頭大,懶得搭理他們,她要出去覓食。她剛才打的那一架,血虧,小花瓣死了一大片,那消掉的是正正經經的身上的肉。
她出了山坳,發現森林裏有許許多多的動植物,也算是食物充足,但是……這些食物多多少少都含有天罡之氣,正好克她的陰氣。她吃那些東西,跟服毒差不多。
柳雨蹲在森子裏,雙手托著下巴,饞得直流口水,餓得眼冒金星,看到的卻是滿林子不能吃的東西。
不遠處,躥出隻毛絨絨的大老鼠,一隻咬死隻體型比它還好幾倍的兔子。
那兔子一看就是成了精的,體長有一米。它在天剛黑,月亮剛出來時,就從兔子洞裏出來坐在岩石上,像是在對著月亮修煉。
竹金牙變成原形,悄悄潛伏靠近,突然撲過去,一口下去,咬斷了兔子的脖子,輕輕鬆鬆地叼起兔子跑回了山坳。
柳雨看著麵前的森林,惆悵地歎口氣。她想回鬼巫峽。
她又想起白天出現的鬼東西,心想,這裏肯定有鬼的吧,鬼都是晚上出來的吧。
說不定等一等就有食物了。
她等,耐心地等。
到夜裏,確實有陰氣飄出來,但是,鬼影子都沒有一個,倒是有點帶著陰氣的小光點飄出來,都是些比小螞蟻還小的靈體,看那樣子就知道是花花草草小動物死後變成的。她要吃這些,累死自己把它們全抓了,都不夠塞牙縫。
柳雨長歎聲,低聲喊:“餓。”她的芥子石裏一堆靈晶……不對,還有毒蟲!她在柳家村山洞裏咬死的毒蟲都收在裏麵,因為張大佬幹涉,都沒賣掉。
柳雨擔心取出來又汙染環境,還要浪費很貴的天罡除煞符,放出小花瓣去到芥子石吃飯,她把毒蟲、流淌出來的毒汁,甚至連飄散的毒都舔幹淨了,勉勉強強墊了點肚子,找補了點點損失,但沒吃飽。
她現在愁一個問題,怎麽活?
蠱道宗的人不用吃飯,她需要進食。
忽然,林子裏飄出若有若無的烤肉味。
那味道很淡,但……確確實實是烤肉味。她順著飄過來的味道一路找過去,找回到山坳。這山坳跟她剛找到時不一樣了,有一層霧茫茫的東西罩在上麵,像是起了大霧。她知道山裏有人,還有隻耗子精,但是看不到也感覺不到他們了。她穿過迷霧,便覺麵前的霧忽然消失,再回頭,隻有點薄薄的夜霧,之前遮住眼睛的大霧根本沒有。濃濃的烤肉味香得她猛流口水。
老鼠精正在烤兔子精肉。
兔子放在一個烤架上,下麵放著一個炭盆,裏麵放著不知名的灰炭。他的身邊擺著一張放滿佐料的桌子,正涮涮涮地往上灑料,旁邊圍了一圈妖怪。那些妖怪們有些坐著、有些蹲著、有些站著,都巴巴地盯著兔子肉,不時地舔幾下舌頭咽兩下口水。
蠱道宗的弟子有些在盤膝打坐,有些安排成站崗放哨,但不管是站崗的還是打坐的,都不時朝烤兔子肉看來,那表情無奈至極,一個個的饞蟲都被勾出來了。
耗子精,大廚!
最要命的是,耗子精烤的肉,居然沒有了那燙嘴巴有毒的天罡之氣。她突然想起來,巫族開飯館的,好像有法子清除掉裏麵的天罡之氣。
柳雨喜得兩眼放光,問:“清理掉肉裏的天罡之氣麻煩嗎?”
耗子精說:“不麻煩,先放血,再摳出內丹抽掉筋,抽筋的時候順便把遊離在肉裏的天罡之氣一起抽出來就可以了,這個看的是手法操作,是廚子的基本功,練上幾年基本上都能做到全麵清除裏麵的罡氣。如果遇到道行高深修煉成金罡不壞體的……則不是我們這些小廚子奈何得了的。”它灑上料,烤了兩分鍾,讓烤料全部入味後,便把烤得鮮嫩的整隻烤兔子精肉獻給花祭神。
柳雨開心到冒泡!當場決定收下這隻耗子精,金毛竹鼠精當小弟,對它說:“你以後跟我混了!”笑納了他的禮,問:“你要不要給我當廚師,保證給你當騙子中介賺得多。”
金毛竹鼠精當即叩頭,連聲說:“願意,願意,小的願意供奉花祭神!”
胡良聞言,又想起柳雨說的那句“我們蠱道宗”,當即起身過去,說金毛竹鼠精,“金大牙,追隨跟供奉是兩回事!你供奉得起十一冠的花祭神麽?”
不要說你一隻金毛竹鼠精,你們金毛竹鼠族上上下下加起來都供不起。巫族的花祭神都是有數的。先是成為花祭神需要種花神蠱,那幾乎是九死難有一生,能活下來的鳳毛麟角,在活下來的過程不蠱化、保留原本的記憶、神智、本我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花祭視需要大量的進食供奉,吃毒蟲、吃活物,食物不夠餓急眼了,那是見什麽吃什麽,連樹都啃。供養花祭神,必須有一位實力強大的大祭司,這位大祭司要負責找食物供養花祭神,還要在花祭神發狂時製住它,不然一旦花祭神蠱性大發很可能造成滅頂之災。
十一冠的花祭神,估計得請出巫族大祭司才製得住,那是他們蠱道宗的老祖!
蠱道宗有座蠱山,蠱王多的是,裏麵的蠱類多到他們要定期派人進去清理控製繁殖,養十一冠的花祭神絕對沒有問題!
金毛竹鼠又改口,“小的願追隨花祭神。”
對於供奉還是追隨,柳雨都隨便啦,咬文嚼字做什麽,有廚師解決吃飯問題就成。
柳雨覺察到胡良的態度明顯是想把她劃進蠱道宗。她趁早掐滅他的打算,說:“你們蠱道宗的規矩多到讓人頭皮發麻,我是……”“死都不會進你們蠱道宗”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成:“絕對不願意進你們蠱道宗。”張汐顏說她是花祭部落的花祭神,而蠱道宗是花祭部落,萬一以前就進過蠱道宗,再說這話,打臉很痛的。
胡良抱拳,趕緊說道:“花祭神的去處輪不到我來說道,如果有言語失當的地方,還請花祭神莫怪。隻是花祭神向來是生存在一大片地界上的各個部落、種族共同供奉,從來沒有哪家、哪族單獨供奉一說。竹金牙若是想單獨供奉,又實力不濟,恐惹出事端。”
柳雨說:“我們蠱道宗離我遠點就對了。”果斷地跟胡良保持距離。
她看周圍的妖都饞得不行,老鼠精也辛苦烤了半天,於是忍痛分出兩條兔子腿給他們,說:“我待會兒再去抓點肉回來,你幫我烤。”
這點肉填牙齒縫都不夠。
她吃完後,便出了山坳,準備找兩隻大妖怪抓回去烤。
柳雨隱隱約約感覺到隔兩座山頭的地方有大家夥,便一路直奔過去,路上見到的動物野獸都沒理會。
她剛到那大家夥所在的山頭便感覺到有銳利的視線望來,跟她的視線對上了,同時,她看清楚那大家夥竟然是一個人。
那人看起來像是三十來歲模樣,相貌堂堂很是英武,又帥又有氣質,絕對的大帥哥一枚,然而,此刻,他眼睛紅紅的帶著點濕潤,像受到很大的刺激,並且身上散發出極度悲慟的氣息。他身上的罡氣比她之前遇到的那一夥人還在強得多,連皮膚都透出金色,衣服無風自動,氣勢迫人。他正在查看被天罡除煞符燒過的地方,手裏拿著一團土渣子正在揉搓,土刷刷地從手指縫裏往下掉,剩下點骨灰渣子在手上,那骨灰被他掌心釋放出來的氣裹著,像是正在發出某種吸引力,將周圍的骨灰都吸到了手中。
柳雨隱約覺察到,這帥哥跟骨灰,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她猜測,剛才被她咬中毒死的那些人裏,肯定有這人的血親。
柳雨扭頭就跑,還不敢往山坳方向去,把人往母獅子那裏引。
那人沒用法寶,也沒有揮胳膊起飛的動作,身上卷起的風直接把他托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追在柳雨的身後,他的雙手跟打鼓似的飛快地朝著地麵拍擊,每一掌落下都有一個金色的大手印從他的掌心飛出來直直地打向柳雨。
柳雨仗著靈巧速度快,鑽地縫躲樹裏,拚命躲閃。
那大巴掌落下,直徑幾十米範圍內的石頭、樹、花花草草被打得稀爛,好多鳥獸都遭了殃,當場爛成肉泥狀,像被什麽重物啪地壓碎了。
很快,柳雨逃到母獅子在的山頭。她還沒有靠近,母獅子就發出聲憤怒的吼聲,似乎在警告來人不要進入它的地盤。
柳雨找的就是它。這叫禍水東引。
她剛到獅子窩外圍,那母獅子已經跳出來“呼”地一團火噴出來。
柳雨的小花瓣頓時全沒了,變成蟲子形態,外殼都焦了,痛得媽都快不認識了,直接一頭鑽進了地下。
那大巴掌追得緊,把剛撲過來的母獅子給打飛了。母獅子被打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撞斷了好幾棵樹,要不是它的崽子靈巧,差點被倒下來的樹壓住。母猴子暴怒,四肢齊動,腳下生風,撲到空中,連噴火帶揮爪子朝那人發起瘋狂的攻擊。
三隻小獅子躲開掉下來的樹,俯縮著躥回藏身的山洞,再順著山洞裏的縫隙一直往裏,躲避強敵。
柳雨鑽入山縫,又跟三頭小獅子遇到了。
三頭小獅子看到一隻渾身冒著黑氣的紅蟲子出現在麵前先是愣了下,隨即嗷嗷叫著撲上去抓蟲子。它們看出黑氣不好,還先噴口火。小獅子噴出的火有一米多遠,也很燙人。
柳雨怕把母獅子惹回來,鑽到更縫的地縫裏準備換地方,就感覺到身後有異,一扭頭發現是一個身上發著光的金屬小人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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