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銅鈴響
我雖然害怕，但是還是死死的盯著賴子叔。
這時候突然一條白色的東西從屋裏溜了出去。
等我反應過來之後才看出來，正是那張蛇皮。
我轉過頭，看到胖子正一手提著帶血的剔骨刀，朝著賴子叔的方向不斷地揮舞，一副我有刀在手你別過來的樣子。
我雖然不知道那蛇皮離開了刀身會怎麽樣，但是看到賴子叔的腦袋慢慢從門外進來就知道胖子又手欠了。
賴子叔進來之後，我才看清楚賴子叔的全貌。
兩隻胳膊貼著身體，整個腿就好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拖在地上，然後整個人像是一條蛇一樣，猛地抬起身體，咧著嘴衝著我笑。
胖子嚇得連刀都扔了，抱著頭就趴在地上，以為這樣就是安全的。
“嘶！”賴子叔嘴裏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發出這樣一聲。
我就感覺自己脖子上非常的疼。
拿手一抹，居然流血了。
看到胖子趴在地上不斷的抖動，脖子上的兩個紅點開始冒血，就知道我手上的血是哪裏來的。
看樣子是爺爺曾經說的蛇怨開始發作了。
我其實很想逃跑，但是巨大的恐懼使得我身體動彈不了絲毫。
突然想起爺爺還在外麵找白蛇，就壯著膽子喊了一聲爺爺。
本來我期待的爺爺衝進來救我們的場景並沒有發生，相反的賴子叔猛地湊近了我。
賴子叔雙手猛地按住我肩膀，張開大嘴就要衝著我咬過來。
我嚇得閉緊了眼睛。
噗嗤一聲。
我沒有感覺到疼痛。
相反的是賴子叔猛地“嘶”了一聲。
我睜開眼，麵前就是賴子叔痛苦的表情。
而在賴子叔身後，胖子正拿著那柄刀，眼中閃爍著害怕的神色。
賴子叔的身子沒動，整個腦袋突然向後轉了一圈。
胖子看到這一幕，嚇得一把就將那柄刀撒開，連滾帶爬的就要跑路一邊跑還一邊喊：“救命啊！全子快跑！”
可惜他沒跑幾步就被賴子叔追上了，賴子叔像蛇一樣的將他纏了起來，勒的胖子直翻白眼。
剛才胖子才克服恐懼救我，現在就被賴子叔纏住了，我看到腳下的那柄刀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拿起來就衝了出去。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等我到院子裏看到賴子叔纏著胖子的樣子的時候，我差點就嚇尿了。
但是我想想爺爺如果在這裏會怎麽樣，麵對兩個死法那麽淒慘的人爺爺都不害怕，還敢自己去找白蛇，我咬著後槽牙一步步逼近。
我看到賴子叔身上緊緊地貼著的那張白蛇皮，又看到蛇皮上之前釘在桌子上留下的開口正冒著黑色的血，知道這蛇皮一定有問題。
我咬著牙流著淚衝上去一刀捅進蛇皮之中。
賴子叔好像是受驚的貓一樣，撒開胖子就竄到了一旁。
而我手上的剔骨刀則留在了賴子叔的身上。
胖子掉在地上不斷地咳嗦，渾身還在不斷的抽搐。
賴子叔也並沒有因為我那一刀就給嚇跑，反而更加惡狠狠地盯著我。
趁手的東西也沒有了！我緩緩後退，雙腿抖得都要站不住了。
我手中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個沾著煤油的銅鈴鐺。
可是銅鈴鐺有個屁用！
我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朝著賴子叔就將銅鈴鐺扔了出去。
銅鈴鐺正中賴子叔的頭。
但是一個破鈴鐺有什麽用，幾乎沒有任何效果，銅鈴鐺反而彈了回來，落在地上。
叮鈴！
一聲清脆的銅鈴聲傳了出來。
這個沒有銅芯的鈴鐺居然發出了聲音。
身後傳來了一聲歎息聲：“福禍本無門，尤人自招取。”
是爺爺的聲音，我立刻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樣，不爭氣的哭了出來。
爺爺撿起銅鈴鐺，搖了一下，但是沒有絲毫的動靜，不由得搖搖頭，而且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隨後爺爺就將鈴鐺塞進我手裏。
此時賴子叔也盤旋著湊了過來，張開大嘴就要咬爺爺。
爺爺翻手一根木釘就出現在手中，猛地一揮手。
賴子叔頭上立刻多了一根木釘，大半根木釘都沒入了他的頭顱之中，而他似乎也被一股巨力掀了回去。
爺爺抬手又一次揮手，不斷地有木釘釘在賴子叔身上。
賴子叔發出淒厲的慘叫。
爺爺幾個縱身就衝了上去，我從沒見過爺爺身手這麽靈活過。
爺爺從賴子叔的身後拔出剔骨刀，一手伸出兩根指頭，夾住背上貼著的蛇皮，猛地一撕，隨後就將剔骨刀刺入賴子叔的心口位置，然後手腕一用力，刀把兒就被爺爺掰斷了。
然後賴子叔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爺爺打了一瓢井水，潑在賴子叔的身上。
井水碰到賴子叔之後如同潑在了洛鐵上一樣，噝噝啦啦的冒氣白霧，我和胖子脖子上的印記也慢慢消失。
等到白霧散去，賴子叔也恢複了正常的模樣，隻不過卻直挺挺的躺在那裏沒了動靜。
天亮之中村長就來敲門了，看到院子裏躺著的賴子叔也沒多問，招呼幾個村裏人就給抬走了。
爺爺帶著我和胖子一路看著賴子叔一家入棺，賴子叔被放在那一口槐木棺材裏，爺爺在棺材的四個角分別放了一枚銅錢，然後就封棺了。
“那條白蛇的怨念被我封進賴子的體內，用槐木吸納陰氣，四周又放置銅錢防止陰氣聚集，隻要是棺材不被打開，半年之後就沒有什麽問題了。”爺爺像是對著我說，也像是自言自語。
我手裏還緊緊地攥著那個鈴鐺。
等到回家的時候，爺爺看看桌子上的油燈，隨手就扔到了一旁。
往常爺爺可不會這樣對待這個寶貝油燈，隻可能是因為我手裏的銅鈴鐺！
我將鈴鐺放在桌子上，這是爺爺的寶貝，還是還給爺爺吧。
“拿著吧！以後這鈴鐺就是你的了。”爺爺沉默了一會說道。
我立刻又拿了起來，搖了搖之後卻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了。
“爺爺！這鈴鐺又不響了！”我說。
爺爺摸了摸我的頭，拉著我去到了他的屋裏。
爺爺的櫃子裏居然還有一個暗格，我眼睜睜的看著爺爺從櫃子裏摸出五個三寸長的釘子，和爺爺之前用的木釘差不多，隻不過這五枚釘子的材質和樣式有些不同。
“這是棺釘，也是我們看家的本事。”爺爺將五枚棺釘隨手釘在房梁上，間距都是一模一樣的。
隨後爺爺拿出五根香立在地下依次點燃，我驚奇的發現燃香產生的煙霧居然慢慢升起，圍繞在五根棺釘的周圍沒有散開。
“跪下！”爺爺暴嗬一聲。
我嚇得立刻就跪了下去。
“你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嗎？”爺爺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白先生！”我訕訕的回答。
“知道白先生是幹什麽的嗎？”爺爺又一次問我。
“不…不知道！”我低下頭。
“抬起頭來！”爺爺盯著我雙眼說道：“你八歲了，本來我不想讓你牽著進這一行，以後和你父親一樣出去打工也能過活，當年你父親八歲的時候沒有這個機緣，我雖然遺憾沒法傳承手藝，但是卻也慶幸你們牽扯不深。”
“我本不想讓你看見賴子家的一切，這樣一來你什麽都不知道就能安安穩穩的過下去，我的事就會帶進土裏，沒人再知曉。”
“白蛇怨固然厲害，但是在我眼裏還不算什麽，所以也想借此看看你是否有機緣傳承咱家的手藝，這才留下一根棺釘，你要是撿了，我就將手藝傳承給你，你若是害怕了，我便不提此事。”爺爺的話鏗鏘有力，我這才知道爺爺當時打開門並不是為了讓村裏人看到賴子叔家裏的慘狀，而是想要給我打開一扇另外的門。
“我沒撿起來！”我立刻說道，我當時是撿起了那把刀，絲毫沒有留意棺釘在哪。
“可是萬萬沒想到你居然發現了這枚銅鈴鐺！而且還搖響了！”爺爺一臉懊惱的說道，我記得當時爺爺聽見我搖響了鈴鐺之後便歎了一口氣。
“為什麽？”我一臉疑惑的問道，剛才還說棺釘的事情，突然就說道了這枚銅鈴鐺，這讓我更加不明白。
爺爺沒有回答我，而是站在五枚棺釘下麵對我說道：“對著我三拜九叩！”。
我雖然心裏還有疑問，但是爺爺臉色嚴肅，我立刻就磕頭叩首。
說來也奇怪，我一開始磕頭之後地上的五根香齊刷刷的滅了。
爺爺看了看五根香，然後臉色嚴肅的喊道：“接著拜！”
我更加疑惑，隻能繼續叩拜。
這次更加奇怪，我每拜一次，頭上的一枚棺釘就落下來，還好被爺爺接住了。
爺爺冷著臉看著我：“連保命的手段都不願意給我孫兒留？”
我被爺爺的臉色嚇到了，有些不知所措。
爺爺右腳猛地一跺地，手上用了大力氣，將五枚棺釘狠狠的釘在了房梁之上，足足釘進去大半。
“再拜！”爺爺似乎是從嘴裏將這三個字擠出來似得。
我立刻又一次磕頭。
這次棺材釘沒有絲毫的動靜，直到我最後一個頭磕完站起來，爺爺臉色蠟黃如紙，堅持到我站定這才向後退了三步，吐了一口血。
我嚇壞了，立刻扶著爺爺。
“這師！算是拜成了。”爺爺微微一笑，但是很快又變了一副嚴肅的麵孔，一把拉住我手腕。
“你要記住，一旦銅鈴在另一個人手裏響起來，你隻有兩條路。”爺爺手上的力氣非常的大，捏的我生疼。
“一是帶著銅鈴趕緊跑，有多遠跑多遠。”爺爺說道。
“然後呢？”我等了一會爺爺沒有說話，然後我隻好問道。
“再就是，殺了他！不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