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知羞恥有手段
這時自穀口健步進入大批儒生，皆白衣冠如喪服，背負竹筒三尺餘，凡三四百人，當先一人眉清目秀，正是聖公世子孔承瑞。
孔承瑞帶著聖公祠孔氏族人，徑直向著桃花穀穀底走去，一直到了鐵筆峰下方才停住。穀中遊玩的儒生紛紛跟在後麵，聚集了好大一群。
鐵筆峰下有台階，台階上麵是石砌的祭壇。瓜果祭品擺上，焚香，孔承瑞領著三四百人叩拜，整齊劃一，鴉雀無聲。
然後孔承瑞起來宣讀祭文，昊天上帝什麽的，冗長難懂。靈雨聽了半天，不知道孔承瑞要幹什麽。
還是尚武解釋道：“要開什麽筆塚，把廢筆放進去，溫養三十年。”
靈雨道：“這麽說就是沒有春秋鐵筆了。”
趙生道：“不是這樣的，溫養三十年，到時候重新開啟筆塚，春秋鐵筆吸收日月之精華，天地之靈氣，自然靈力恢複，鐵筆寫春秋了。”
靈雨道：“三十年後的事實誰知道，多半是騙人了。不過是摸了一下而已。”
趙生道：“聶賢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聖公祠秉信持正，乃是天地良心，天下肝膽，怎麽會做出騙人的事情呢！”
靈雨道：“單憑那一篇乞哀文，我就看不出什麽正不正的了。”
趙生道：“這——”
他們這邊爭論，聖公祠那裏還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祭祀。
宣讀完祭文，十幾個孔氏族人繞過祭壇到了鐵筆峰下，拉開藤蔓，山石壁上隱隱現出一個石門的輪廓。
圍觀的儒生們不免竊竊私語。
又有一些孔氏族人上前解下背上背著的竹筒，在那石門前一陣鼓搗，為時也久，下麵圍觀的脖子都抻長了。那巨大的石門才一點點打開。
儒生們雖然講求禮儀，眼望黑洞洞的洞口，陰風吹拂，又似乎珠光寶氣，光芒閃爍，也不免擁擠上前，想要看個究竟。
孔承瑞發覺，斷喝一聲：“春秋筆陣。”
三百多名孔氏族人登時轉身，一拍竹筒，烏光耀眼，鐵筆飛出，一端細如針，一端平圓，竟然人手一隻春秋鐵筆。
別人看了也就罷了，靈雨看了是仰天長歎，這得有多少春秋鐵筆啊！
大家都是君子，宜呼動口不動手，自然不在向前擁擠，隻不過脖子抻的更長了。
震懾當場，孔氏族人十個人一組，輪流進入山洞，不多時又出來，似乎是將廢筆放到洞中去了，誰也看不見，也不知道洞中到底如何！這一組一組的每組時間都不長，加在一塊兒耗時就長了。
儒生們雖然有耐心，看著進進出出的也是無聊。眼見所有孔氏族人都進出了一遍，紛紛退到祭壇下。
孔承瑞複又帶領眾人跪拜禱告，爬起跪倒當真也是個體力活兒。終於孔承瑞站起道：“封閉洞門。”
就有孔氏族人起身封洞。
忽然鐵筆峰上傳來嬰兒啼哭之聲，眾人紛紛抬頭，就見一女子襟飄帶舞，一手曳藤蘿飄飄而下，一手還抱著個嬰兒。
下行之際藤蘿鬆動，那女子驚叫一聲跌落下來，圍觀眾人不免驚呼：“小心啊——”
那女子卻是在空中翻轉飄然而落，站立之時搖搖晃晃，手扶胸口，嬌聲嬌氣的道：“嚇死奴家了。”
人群中就有人喊道：“不知羞恥！”
這女子美波流盼道：“正是奴家——”
一群孔氏族人，手持鐵筆將潘金蓮團團圍住，潘金蓮視而不見，輕輕拍打懷中嬰兒：“乖，小冤家別哭啦，告訴大家叫什麽名字。”
那嬰兒還不會說話，如何說出自己的名字。
潘金蓮道：“不會說啊，奴家替你說，這小冤家叫做——孔弘方。”
全場寂靜。
“不可能！”孔承瑞奔上，“不可能是我兒子。”
“你說不是就不是好了！”潘金蓮一揚手丟了件東西到孔承瑞懷中。
孔承瑞一看分明是兒子整天掛在身上的長命鎖，這還能有假了，登時心神動蕩道：“你要幹什麽？放了我兒子。”
全場大嘩。
潘金蓮道：“哎呦，小冤家急什麽，這不是咱們的親兒子嘛？你要殺，我還不舍得呢。就是取點血，將那春秋鐵筆擦上一擦，女人摸了一下就失了靈氣，這聖公嫡親血脈擦一擦，沒準兒就恢複了呢！”
全場混亂。
“這是誰的兒子？”
“孔承瑞的啊？”
“他跟誰生的？”
“潘金蓮啊！”
“你怎麽知道？”
“潘金蓮說的啊。”
“我沒有聽錯？”
“你沒有聽錯，但是我懷疑我聽錯了啊！”
孔承瑞道：“癡心妄想，傷了我的兒子，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春秋筆陣！”
孔氏族人一擁而上，高舉春秋鐵筆，將潘金蓮團團圍困在中央。
“哎呦——”潘金蓮道，“亂筆穿身啊？小冤家，奴家死就死了，可不要傷害了我們的孩子啊！”
孔承瑞道：“休得無言亂語，誰跟你生的兒子。”
潘金蓮抱緊孔弘方，哀怨的聲音道：“兒呀，你爹要殺了咱們娘倆了，咱們隻有到閻王哪裏去評理了啊！”
孔弘方放生大哭。
圍觀人群中就有人喊道：
“孔承瑞卑鄙無恥，勾搭成奸。”
“強占良家婦女。”
“謀害親子。”
“豬狗不如。”
孔承瑞暈頭轉向道：“你要怎麽才肯放過我兒子！”
潘金蓮微笑道：“我已經說過了呀，隻要一點血，恢複了春秋鐵筆的靈性！”
孔承瑞道：“用我的血！”
潘金蓮道：“哎——不是童子了，陽氣不足，難得是聖公血脈，勉強一用吧！把春秋鐵筆請出來吧！”
孔承瑞道：“——”
潘金蓮道：“怎麽——不舍得啦？”
孔承瑞道：“洞中有筆千萬，你自己去找吧！”
“事到臨頭，你又反悔。那就怪不得奴家！”潘金蓮道，“少不得一支一支試過，小冤家的血不知道夠不夠用了。”
“不要！”孔承瑞低聲道，“沒有春秋鐵筆。”
潘金蓮譏笑道：“我是不知羞恥，你是鐵石心腸，兒子也不要了。”
孔承瑞哭泣倒地：“真的沒有春秋鐵筆，都是假的。放了我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