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送親行

  不管怎麽說，夭俠墨家沒有白來。五叔看他每天背黑鍋太費事，給他打造了一個精鋼架子，黑鍋可以直接插在架子上，架子上帶著弧形把手，可以直接掛在肩膀上，不用絆甲絛捆來捆去的。


  夭俠駕著黃牛車，聶靈雨騎著水牛，慢悠悠離了桃花世界，滿地落英，向著太湖方向行去。


  一路都是無言，夭俠想找個話題說說，回應的都是聶靈雨紅紅的眼睛。


  這樣熬了半日，太陽高照到了一處溪流前。


  聶靈雨跳下牛背道：“休息一會兒吧。”


  夭俠也就下車。


  聶靈雨向著青幔道：“菲菲姐出來休息一下吧。”


  菲菲當真跳下車來，頭巾早就丟下，粉麵朱唇鳳目，雙眼含悲，腳上係著鏈子。


  菲菲四顧道：“這裏是回頭溪，阿郎會來接我。靈雨，大家姐妹一場，一會兒阿郎來了，你讓我走吧。日後我菲菲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


  聶靈雨道：“就算我放你走，你又能逃到那裏去，大爺一聲令下，你什麽下場還不知道嗎？”


  菲菲道：“隻要你肯為我拖上幾天，我就和阿郎遠走高飛，到時候，誰也奈何我們不得。”


  聶靈雨道：“墨家要抓的人，還有抓不回來的，你是癡心妄想。”


  菲菲道：“癡心妄想也好，我總要試一試，被抓到被處死是我自己的事，你隻要肯放我走就行。”


  聶靈雨道：“我昨天都沒放你走，今天更不可能。”


  菲菲道：“你這樣非把我送到太湖，我就在拜堂的時候自殺，讓他跟死人成親。”


  聶靈雨道：“不是我非要送你去，是你武陵墨家要送你去，你明不明白？”


  菲菲道：“我不管，現在我在你手裏，我隻要你放我走！”


  聶靈雨氣的一跺腳。


  夭俠道：“你們不要吵了，什麽走不走的，也沒見到有阿郎啊？”


  菲菲道：“不用急，我家阿郎一會兒就到。”


  夭俠道：“你跟阿郎約好了？”


  菲菲夾了一眼夭俠道：“要你管。”


  聶靈雨道：“那就是你自己的癡心妄想了，根本沒有人來接你。”


  “胡說！”菲菲的臉漲紅起來道，“我家阿郎玉樹臨風，重情重義，一定會來接我的。”


  夭俠道：“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她非要走，如果阿郎來了，咱們就讓他走吧。”


  聶靈雨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走了，墨家不會饒了你的。”


  夭俠道：“頂多我不要什麽金胳膊了唄。”


  菲菲聽了向聶靈雨道：“為了一隻金胳膊，連姐妹也出賣。我是看錯你了。看你找了個什麽男人，殘廢不說，還傻乎乎的整天背著個黑鍋，怕人不知道他是背鍋俠？”


  聶靈雨整個臉都漲紅起來道：“他不是我男人！”


  菲菲道：“不是就不是，那麽大聲幹什麽？不過這個男人倒是比你強一點，寧可不要金胳膊也放我走。不象你，看上個男人，姐妹也不管。”


  聶靈雨受不過激道：“好，如果什麽阿郎來了，我就放你走。”


  菲菲登時展顏一笑道：“這可是聶家說出的話，言必信，行必果，你可不許耍賴。”


  聶靈雨道：“笑話！可我也不能總在這等著你的阿郎，他什麽時候能來？”


  菲菲道：“等一個時辰哦，不，等半天，半天不來我就跟你們走！”


  夭俠道：“半天就天黑了，不然咱們就等到明天早上？”


  菲菲道：“好。”


  聶靈雨狠狠地瞪了夭俠一眼。


  等待阿郎的過程，時間過得又快又漫長，菲菲幾次三番地站起來張望，來了一個農人，走過一個村姑，還有嬉戲打鬧的兒童，就是沒有什麽玉樹臨風的阿郎。


  晚上升起篝火，聶靈雨和菲菲對著篝火閑聊，菲菲滿懷熱情的講著阿郎的故事。十句倒有九句是菲菲講的。


  夭俠就在不遠處，用他的獨臂舞動那隻黑鍋，上下，上下，翻轉！


  徹夜不眠，也沒有等到阿朗。


  第二天，菲菲神情漠然道：“走吧！”


  走了半日，見一山峰，恰如犀牛回頭望月，菲菲突然不管不顧的跳下車道：“這是望月峰，我跟阿狼抓兔子的地方，他一定會在這裏等我們，在這裏等等，等半天就好。”


  夭俠道：“好好好。”


  聶靈雨是滿臉不高興。


  等了白天，等晚上，菲菲坐在篝火邊，菲菲把夭俠的不是數落了一個遍，才爬上牛車去睡覺，卻突然跳出來就跑，被聶靈雨抓個正著，於是坐地嚎啕大哭。


  聶靈雨徹夜看守菲菲，天明繼續行進，經過一處九曲橋，菲菲又喊起來：“在這裏再等等一個時辰。等不到，我以後就再也不用等了。”


  夭俠好脾氣，聶靈雨眉頭緊蹙。


  等足一個時辰，聶靈雨駕著牛車徑直向前，留下菲菲一路哭聲。


  行了五六日臨近太湖，聶靈雨尋了一家客棧住下。


  這幾日菲菲已經正常起來，有說有笑，還有時候調戲夭俠幾句，就像前幾日尋死覓活的不是她一樣。


  休息了一下，菲菲便要出去閑逛，說是明天就要嫁到墨家去，再也不能隨便出來鬼混了。


  聶靈雨想想也是如此，就解開鏈子和菲菲一起出去逛街，夭俠扛著金剛槊跟在後麵，本來他還想背著黑鍋的，被聶靈雨狠狠地踢了一腳，才不背了。


  太湖周邊風俗淳樸，太湖美食更是天下一絕，白魚銀蝦蟹粉包，令人食動大指，太湖老酒甘醇清香，分外爽口。


  菲菲吃了這家，吃那家，邊吃邊飲，邊飲邊吃，狂歌燕舞，嬉笑怒罵，行為放浪，不免引了好多人側目。


  第二天早晨，菲菲卻是早早的鳳冠霞披，盛裝以待。聶靈雨攙扶著菲菲出門，菲菲還向持槊站在門邊的夭俠鞠了一躬。


  於是登車前行，一個時辰後到了一個太湖邊上的墨家小鎮，墨家鎮緊鄰太湖，碧波萬頃，白牆青瓦，清幽肅靜。


  一路到了墨府宅前。雖然也披紅掛彩，卻是行人稀少，顯得冷冷清清的樣子。


  兵器是凶器，人家辦喜事實在是不應該拿的，但是夭俠也沒有這個覺悟，就提著金鋼槊到了門前，向一個仆人道：“武陵墨家的新媳婦到了。”


  仆人就進去稟報。


  夭俠四顧，見街對麵、街角都有人在窺視，心裏感覺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