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2章 要麽毀掉，要麽改過！

  香燃起，嫋嫋青煙不斷向上升騰而起，而後擴散在這間擺滿了牌位的擁擠的地下室中。青色的煙霧把那些牌位籠罩起來，為其增添了一絲別樣的神秘氣息。


  朱楨輕輕的擦拭著那些牌位，聽到朱棣的話，緩緩的說道：“皇弟手中的這塊兒牌位，名為韓童子，是陝西人，當初常遇春將軍西征的時候，從陝西跨過黃河去山西參軍，大大小小的戰事經曆了五十多場！”


  “戰爭沒有給他留下什麽功名，他也沒有得到升遷什麽的，先後經過抵抗韃靼，以及跟隨湯帥打一些南蠻的戰事，積累了一身的傷病。洪武八年的時候，也就是陛下還在擔任燕王的時候，本想著能回鄉謀生，誰知……半路遭遇了劫匪，退伍金銀被悉數搶光，報官無果，甚至還被那些毒狠的州官說是意圖謀反。他心灰意冷，回到家鄉，後來因為沒有錢治病就死了，無奈隻能讓家裏年邁的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


  朱棣聽到朱楨的話，不由得撅起嘴來。


  而沐晟，卻是雙手忽然緊緊得握了起來。


  朱楨放下了這個牌位，走到右側，指著上麵的這十個牌位，說道：“這十個人，都是琅琊山人，承載西北軍區服役五年，後來退伍還鄉。那天，他們剛剛返回家鄉的時候，已經是天色昏暗了，忽然就遭遇了一群山匪，成群結隊，攻擊他們的村莊，他們自然是不會聽之任之，就出手解決了額那些山匪……可是，誰能知道，那些當地的官府非但沒有褒獎他們，第二天卻是把他們給抓了起來，說他們是無故殺人，給他們判處了死刑，沒過幾天十個人就被紛紛斬首！”


  “素來聽聞皇兄有聰慧之名，敢問皇兄，這其中緣由，皇兄可知一二？”朱楨忽然看向了朱棣。


  沐晟也是咬著牙看向了朱棣。


  朱棣雙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這一刻，他多麽希望自己不要那麽聰明，就糊糊塗塗的裝傻多好！可是這智慧生就了他這樣的機敏，對人心洞若觀火的他，怎麽能猜不出來這些呢？

  畢竟，這樣抽絲剝繭的事情，向來都是朱棣最為擅長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重的說道：“是那狗官勾結了那些山匪，想要作出一點兒政績給上麵看看。但是，卻是被這幾個退伍的將士給攪局了。情急之下，那些狗官惱羞成怒，就想著總要有人頂罪的，能破獲一項殺人案件，也能算作是他們的政績！”


  朱楨笑了笑，但是那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的笑意，說道：“陛下，果然聰明！真是什麽都不能瞞過皇兄啊！”


  “不錯，就是如皇兄所言，這些保家衛國，為了保護大明而付出了五年青春年華的勇士，就那樣死在了狗官的手上，真是何其悲慘啊！”


  說著，他又向前走出，抬起手來，又拿起來一個牌位，說道：“這個人，陛下既然能找到臣弟，應該是認識的！”


  朱棣看過去，隻見這牌位上，赫然有兩個字——初八！

  這就是被代縣的那些狗官勾結起來被那些地痞給害死的大明將士，也是後續那一切事情發生的源頭的線索之人。


  朱棣深吸了一口氣，指甲狠狠的扣在自己的肉裏，那絲絲疼痛蹭蹭的通過神經末梢傳到他的腦海之中。可是，朱棣就好像不知道一樣，他隻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這個皇弟，說道：“這一千多名將士，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慘死的嗎？”


  朱楨說道：“不是因為各種原因，而是因為大明治下的那些狗官們貪婪成性，因為他們的不作為，因為他們的屍位素餐，因為他們的膽小怕事，因為他們的惡毒心性而慘死的！”


  他抬起頭，雙眼直視著朱棣，說道：“陛下，不要省略關鍵之處，不然的話.……不知皇兄能否聽聞，這大明冤死的那些將士們的亡靈，都在地府裏哭泣啊！”


  黑色的牌位，一個個的佇立在那裏。


  他們就好像是一座座孤山一樣，壓在朱棣的心頭上，讓朱棣隻覺得無比難受，隻覺得自己痛苦異常！他現在，真是徹底的明白了！為什麽朱楨能驅使那些退伍的將士們那樣不遺餘力的幫助他？為什麽朱楨明明沒有謀反的想法，但是卻要做這些攏聚人心的事情！

  這些，都是為了大明這些冤死的將士們啊！


  朱棣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是為了將士們？為了讓朕知道他們的這些苦痛經曆？為了讓朕做出真正能保護他們的呃舉措，才這樣的煞費苦心引起朕的注意？”


  朱楨看向了朱棣，抿了抿嘴，轉而說道：“或許吧。”


  “或許吧？”朱棣眉頭一皺。


  朱楨忽然就笑了起來，說道：“其實臣弟倒是也沒有那麽高明的覺悟，也沒有那麽多的想法，與其說是為了讓陛下知道這些，倒不如說就是為了給將士們一些安慰而已！”


  他歎息著說道：“大明能有如今的天下，不管是皇兄你，還是父皇都是非常的不易！”


  “所以，這樣的大明.……”


  他看向朱棣，意味深長的說道：“要麽毀掉，要麽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