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3章 不覺著可笑嗎
麵對王晨時，王天霖心裏充滿了虧欠和愧疚。
以這份虧欠和內疚來說，他這時根本就沒臉來勸王晨。
因為不管他拿出的理由有多麽大的道理，最終對於王晨而言，都是很不公平的。
可是，如今的他沒得選！
他沒法做到魚和熊掌都兼得。
隻能盡量去均衡這份情感的同時，也想盡其他辦法來彌補王晨。
他的這份苦心，在場的人大多也都能覺察到。
而事實上，不管是童蕾還是張虎劉石頭，他們也都理解作為一個父親，此刻夾在中間的那種為難感。
以至於，哪怕他們對王野頗有不忿，但其間也並沒有多說半句話。
但是，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不代表就會認同他這樣的方式。
王野入獄，的確會對他的未來形成很大的影響。
可是，王野若不入獄，王晨的這口惡氣又該怎麽發泄出來呢？
要知道，從一開始，這個家就對王晨有著偌大的虧欠。
從小到大，王晨沒有享受過這個家的溫暖。王天霖也沒有對他盡過父親該盡的義務和責任。
而王野他們，卻是一直都生活在王天霖的身邊。
苦也好，富也罷，王野起碼受到了家庭的溫暖，父母的幫助。
單以這些而言，就已經形成了對王晨的不公平。
而就算不提之前，隻說眼下這事也依舊是如此的。
王野一而再再而三禍害王晨這些事情，並不隻是王野一人的錯。
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
倘若王天霖從一開始就拿出一個好的態度來麵對王晨，那王野就算做出了一些混賬事，王晨必然也會因為那份親情而做出讓步。
畢竟，以王晨這種懂事的性子，並不會讓父母夾在中間為難。
更重要的是，如果王天霖一開始就擺出了一個父親該有的姿態，那王野頂多就隻是禍害王晨一次罷了，之後的幾次，是根本就不會出現的。
可現在，王野帶給王晨的傷害，一次比一次大。
這不僅證明了王野心懷禍水本質惡劣，更還側麵驗證了王天霖的失敗。
這樣一來，他也就沒有了任何資格來勸王晨。
就算退一萬步講，他為了保全大局，依舊要勸阻王晨，那也應該用一個相對溫和的方式。
因為在場的人都明白，王晨真正想要的，其實是這個家裏每一個長輩的態度。
而並非是王天霖他們口中的賠償或者錢。
可偏偏，王天霖並沒有察覺到這些，依舊在用所謂的金錢或者物質的東西來勸說。
這種勸說，如果放到其他人身上，並不會有什麽問題。
可放在這件事情裏，就徹底變了味，變成了一種表麵上打著親情牌，實際上卻是以物換情的冰冷交易！
親情之間以交易來談判，這在童蕾他們看來，並不會起到任何的好作用，相反的，還會讓王晨更加寒心！
而事實，與他們所想的也是相差不多的。
在王天霖話音落下後，王晨忽的譏笑一聲：“用賠償來換我放他一馬？你不覺著這麽做挺可笑的嗎？”
王天霖唇角動了動，悻悻的說道：“我知道這麽做有些不妥當，但這樣對你，對他不都有好處嘛。”
王晨點了點頭：“是啊，我能多拿一些賠償，而他呢則可以全身而退，的確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式呢。”
“這麽說，你認同了我的想法？”王天霖笑道。
王晨擺了擺手：“回答你句話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王天霖說道。
王晨笑道：“若有一天，我動手殺了王野，然後在方梅打電話報警之前，你會讓我多拿一些賠償，從而換我不進監獄嗎？”
聞言，王天霖神色一凝，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不是一碼事啊，而且你也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王晨擲地有聲道：“人都會變得，萬一我真的會那麽做呢？到時候你會如何？”
“我……”王天霖猶豫了一下：“你不會那麽做的，他是你親弟弟，縱然有錯，也達不到讓你殺他的地步啊！”
聽完這話，王晨忽的大笑了起來。
王天霖問道：“你笑什麽？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王晨猛然向前，直視著他的眼睛：“王野的過錯的確達不到讓我殺人的地步，畢竟他並沒有殺我。
可是，他特麽這一段時間所做的事情，卻比殺了我還要讓我難受！
在你眼中，我也就隻是損失了一些錢財而已，可對我而言，他毀掉的卻幾乎是我的全部！
從小到大，你們隻生了我，沒有給過我任何的幫助，也沒有給過我任何的愛！
小時候，是爺爺奶奶養我，他們年邁後，是我撿破爛給人鋤地打零工賺生活費。
長大了讀書，是我向全村的人借錢才勉強讓我畢了業！你知不知道，那種向全村借錢時場景是怎樣的？
你知不知道無數人勸我不要讀書，諷刺我就算讀了書也還不起外債時，我有多麽痛苦？
你知不知道，我整天為了琢磨該怎麽還債時整夜睡不著覺有多難受？
你知不知道爺爺奶奶去世時，就隻有我一個人去扛著所有的時候，有多麽的艱難和無助！”
“我……”
王晨的一番質問，讓王天霖徹底語塞了下來。
瞧著他無言以對，王晨又話鋒一轉道：“以前的種種你不知道，後麵我經曆的那些，你就更不知道了。
讀書畢業後，我沒有留在外麵，原因有兩個，一錢好還人情難還，所以我回村以不要錢給人治病的方式，來還債之餘也還那些人的人情。
二，這裏是我的根，也是你們的根，爺爺奶奶去世前讓我不要記恨你們。也讓我們守住這個家。
他們說，你們早晚都會回來的，早晚都會回到我的身邊，讓我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我把這些當做了我的希望，當做了我前進的動力，起初的時候跟著虎哥他們采藥。
後來辦草藥公司，做養殖場，在這期間，大部分人都覺著我出息了，都看我到我成功，看到我光鮮的一麵了。
可是隻有我身邊最親近的虎哥他們才知道，我為了弄這些，究竟耗費了多少的心思，究竟耗費了多少的精力。”
說到這裏，王晨臉上又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哪怕是那個時候，我的心裏也依舊對你們報著很多的希望。
我以為，當我還清了外債，當我熬過了那些苦難，當我也看到了燈紅酒綠時，你們就會回來。
可是直到我去了縣城才發現，這一切都隻是我以為的罷了，你們在那個家的美滿，以及對我的那份淡漠感，徹底毀掉了我所有美好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