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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時間, 任無為出關了, 悄咪咪地把修為升到了元嬰中期。


  這真是太不容易了, 幾十年來,他為徒弟操碎了心, 除了日常修煉,壓根沒時間閉關,生怕自己一不留神, 徒弟就丟了/死了/惹了躲不掉的情債,愁得揪心。好不容易等到最靠譜的結了丹,趕緊把兩個小的打包帶上,終於讓自己安安心心地閉個了關、進個了階。


  啊, 希望他出關以後, 不用麵對什麽可怕的事,比如誰惹上了情債,有人要上門求親搶親之類的。


  任無為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往翠石峰上掃了一遍, 發現一個徒弟都不在, 頓時心情大好:看來是風雲會結束以後沒回來, 不錯不錯, 在外曆練多好啊, 隻要不又丟了一個就行。


  他回到自己的小破屋,發現桌上攢了好幾封信, 字跡很眼熟, 剛剛放下的心瞬時提了起來:是渺渺寫來的, 這麽多封,絕不會是小事。他趕緊拆開來,一看都是正事,莫名鬆了口氣(???),一目十行掃完,心裏有數了。


  不愧是他徒弟,居然能得風雲會的第一名,雖然肯定是她師哥放水了,不過無所謂,能打贏其他幾個,看來是修為增進不少。


  至於什麽魔修什麽狂血丹,他隻要找掌門知會一聲就行了。


  人剛到天元峰,就見掌門座下的一個弟子笑:“見過真君,師尊正命我去找您呢。”


  任無為心裏奇怪,趕緊走了進去:“找我?”


  “來得這麽快?”掌門略感意外,然未深究,開門見山道,“找你來確有要事,我想你代表本門,去趟歸元門。”


  任無為這下是真的意外了,普通的門派往來,派金丹修士即可,要讓元嬰走一趟,必不是小事:“出了什麽事?”


  “魔洲的人過來了。”掌門用平淡的語氣放了個大雷,“說和北洲毗鄰而居多年,未有往來,故而特地上門拜訪,還約了三年以後切磋論道。”


  任無為懂了:“砸場子?”


  “來者不善,雖然隻是挑了北洲,可道門一體,我等不能坐視不理。”唇寒齒亡的道理,掌門如何不懂,焉能真的袖手旁觀,“勞師動眾,顯得怕了他們,你便以私人身份過去一趟。”


  有個聰慧的徒弟在耳邊嘮叨快一百年,任無為多少也有點心眼了,掌門找他去歸元門,理由很簡單,門派其他幾個掌峰裏,能打的就他、火炎、礪鋒三人,火炎脾氣火爆,礪鋒年紀漸長,唯有他最合適。


  尤其這次是以私人身份拜訪,用不著搞太多虛頭巴腦的東西,他就算不怎麽會來事兒也不要緊,要不然就得是紅砂或者扶乙去了。


  任無為想清楚了,一口答應:“沒問題。”反正渺渺的信裏提到了魔洲,他可以直接把她和雲瀲叫去歸元門,然後複雜的事也用不著他費神了,弟子服其勞嘛。


  他隻要在需要打架的時候打一場就是了。


  “正好我有件事,想和您說一聲。”任無為把殷渺渺調查得來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我打算叫她一塊兒去,許是能得到什麽線索。”


  掌門認真聽著,不由點點頭:“你這個徒弟倒真是個聰明的,風雲會上可是給我們衝霄宗大大漲了臉麵。”


  “我選徒弟的眼光還是可以的。”任無為一點沒謙虛。


  掌門沉吟片刻,說道:“魔修動作頻頻,必有深意,你們此去需多加留意。”


  “明白。”


  ***

  歸元門遭遇魔修挑釁,此等大事,慕天光當然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他和喬平顧不得手上正查探的事,立刻啟程返回紫微城。


  在紫微城和飛英會合以後,三人就出發趕回門派。


  飛英快要擔心死了:“天呐,他們怎麽敢就這樣找上門來,太囂張了吧?”


  “搞事,這妥妥的是要搞事。”喬平擲地有聲,“看來是這些年太平久了,魔修又忍不住想搞點小動作了啊。不過說實話,光明正大找上門來真是頭一回,以前從沒聽說過,一看就不懷好意,是吧小師叔?”


  慕天光神色冷峻:“不錯,來者不善。”


  飛英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大事,十分緊張:“會打起來嗎?”


  “多半。”慕天光語氣微緩,“你才築基,論道一事與你無關。”


  “我沒有害怕啦。”飛英擺擺手,突然反應過來了,“咦,小師叔你是在安慰我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才幾年沒見,他家小師叔的性格好像有了那麽一丟丟的改變,難道曆練真的有那麽大的作用?單純的小朋友沒有多想,自顧自說道:“我是在想,要是我能早點結丹就好了。”


  唉,風雲會沒趕上,這回道魔論道又趕不上,生不逢時啊!

  慕天光道:“修煉不可冒進。”


  “知道知道,我就是想想。”飛英生怕被他念叨,趕緊轉移話題,“話說,這次的事情不小,其他門派的人會不會來?”


  喬平道:“來是肯定會來的,不過應該不會勞師動眾,不然像是怕了他們,所以,十有八-九是來個前輩。”頓了頓,小聲道,“我覺得吧,萬水閣來的,指不定還是鳳舞真君,她和昭天師叔的事你聽過沒有?”


  之前的風雲會,歸元門來的元嬰真君道號昭天,萬水閣來的元嬰女修道號鳳舞,飛英對他們的印象不深,沒料到居然暗藏八卦,不由追問:“什麽事?”


  “當年風雲會,他們倆打了個平手,是少見的並列第一,兩個人就結了梁子,爭鋒相對了好多年。”喬平嘖嘖感慨,“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們倆的關係突然就變得很那個了。”


  飛英傻眼:“那個是哪個?”


  “我和你說,每次我們門派要去萬水閣,去的肯定是昭天師叔,萬水閣有事來我們這兒,多半也是鳳舞真君,你說是不是很那個?”喬平點到為止,留給了他一個自行領會奧義的眼神。


  “哇!”飛英暗搓搓地激動了下,又問,“那衝霄宗會是誰來?”


  喬平攤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說不定還是扶乙真君。”


  “這樣啊……不知道我姐姐會不會來,她好像挺關心魔修的動靜的。”飛英琢磨著,“我到時候寫封信去問問她,希望別閉關錯過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慕天光心中一突,不禁想到,她會來嗎?

  若是來……若是來,他該對她說什麽呢?


  ***

  仙椿山莊。


  鬆之秋收回了按在大椿身上的手,輕輕歎息:“原來如此。”


  無盡的翠葉在微風下如海浪起伏,嘩嘩的濤聲仿若訴說著什麽。


  “我知道了。”鬆之秋的神色恢複了平靜,“我會去一趟歸元門。”


  於是,半個時辰後,少莊主要去北洲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建木園。


  護衛們好說,跟著鬆之秋出門不是一回兩回了,吩咐一聲即可,山莊的事務也自有各堂管事打理,不必多費心,唯有要帶去的侍女名額,引起了不少明爭暗鬥。


  這也怪不得她們,莊中的女孩兒鮮少有出門的時候,更不要說是去北洲那麽遠的地方了,大多數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離開山莊,能有機會跟著少莊主出門長長見識,誰也不想錯過。


  貼身伺候的黃芍率先開了口,笑盈盈地問:“少莊主這回打算帶誰去?”


  鬆之秋翻著手上的書籍,隨口吩咐:“你們自己商量吧。去歸元門,不可失了禮數。”


  “那少莊主也要告訴我們打算帶幾個人去呀。”端茶倒水的紫嬌跟著道。


  鬆之秋道:“兩個。”


  屋裏的四個貼身侍女彼此對視一眼,暗流洶湧。


  “你們都出去吧,把阿紅叫來。”


  杏未紅很快就過來了,照例隻穿著寢衣,默不作聲地坐在床上等他。


  鬆之秋看了她會兒,突然道:“過段時間,我要去趟北洲。”


  杏未紅“哦”了聲,去北洲的話應該很遠,也就是說,她有兩三年的時間可以連著修煉了。


  “你和我一起去。”他說。


  杏未紅吃驚地看著他:“我也要去?”


  “嗯。”他走到她麵前,解開她衣衫的帶子,淡淡道,“時間不短。”


  杏未紅明白了,時間不短也就是說難免會有要修煉或是紓解的時候,帶上她,一如帶上用慣的被褥器具,沒什麽好奇怪的,便“哦”了聲,什麽也沒有說。


  鬆之秋看了眼悶悶的她,微蹙了眉梢:“不想去?”


  她遲疑了下,問道:“修煉……怎麽辦?”


  “你修煉和不修煉,有區別嗎?”他語氣淡漠,“躺下。”


  她抿了抿唇,依言躺了下來,眼睛望著彩繡輝煌的帳子頂,不吭聲了。


  鬆之秋摸了摸她的麵頰:“不高興了?”


  “沒有。”她說,“少莊主說的是實話。”


  她的修為還是那樣,去年和前年一樣,今年和去年一樣,有什麽分別呢?一點長進都沒有,不過虛擲青春罷了。可是,在這仙椿山莊裏,她不修煉又能做什麽呢?便隻好日複一日地練下來,就算注定不會有什麽結果。


  鬆之秋看了她一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睡覺吧。”


  知道自己大概是惹他生氣了,杏未紅什麽也沒說,坐起來抓起旁邊的衣衫披上:“婢子告退。”


  他捉住她的手腕,淡淡問:“誰讓你走了?”


  杏未紅愣住了。


  “過來。”他拍了拍枕邊,“躺這裏。”


  杏未紅猶豫了下,不敢違逆他的命令,爬過去躺了下來。她沒有被允許在他床上留宿過,通常休息片刻就會被趕走,這會兒睡著怪不自在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鬆之秋摟住她的腰:“睡吧。”


  “我……睡覺嗎?”她訝異地問。


  他蹙眉:“怎麽,服侍人不會,伺候人也不會,連暖床都不會了嗎?”


  她囁嚅一聲:“會。”


  “閉眼。”


  她乖乖把眼睛閉上了。


  這種感覺有點陌生,記不清有多少時間沒有過了,好像自從發現修士可以不睡覺以後,她就很少睡了,累了就打坐,恢複了靈力和精神就繼續修煉,周而複始,再也沒有沾過枕頭。


  但是現在,她剛剛修煉完不久,有點累了,清暖的香氣縈繞在鼻端,昏昏催人睡。


  一不留神,意識下沉,就這麽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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