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指控書

  這次夜白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向祝九九：“水……”


  祝九九喂他喝了幾口溫水後，他才緩緩的道：“被關在地牢裏的三天裏，我一直問那些人，太子為何要如此對我？他們能不能讓我死得明白？到了最後一個晚上，那裏的頭目才告訴我，太子之所以想殺我，是因為我的母親曾經讓太子和皇後吃盡了苦頭。”


  祝九九疑惑，白室夫人死得那麽早，怎麽還能得罪太子和皇後？

  她悄悄看向柳太傅，柳太傅卻不見半點驚訝，似乎夜白說的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說我的母親生得太美，深得皇上寵愛，皇上長期流連白室，冷落了皇後和太子，讓他們受了很多委屈。”夜白闔上雙眸，聲如輕風，“我母親又不把皇宮的規矩放在眼裏，皇後懲罰了她幾次她就跟皇上告狀，皇上就下令不許皇後和太子相見，還把皇後從當時的貴妃之位貶為妃子之位，關進冷宮，直至我母親死後才放出來。”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會才長長的歎氣：“皇後和太子應該早在那個時候就視我為眼中釘，隻是有皇上護著我，他們一直沒能得手，等著等著便等到了現在。”


  柳太傅不說話，似乎在琢磨他所言是假。


  祝九九卻又想起了關於白室夫人的種種傳說。


  據說白室夫人是某個降國的公主，生得美麗絕倫，被她的國家獻給皇上後深得皇上寵愛，但她有兩個怪癖，一個是從來不笑，一個是隻喜歡白色的東西，皇上為了討她歡心，她住的宮殿從地板、牆壁、柱子到窗簾、被單、地毯、茶具等都是白色的，被稱為“白室”，此外她還拒絕封妃，故而得了一個“白室夫人”的稱呼。


  隻是這位白室夫人紅顏薄命，入宮沒幾年就因為難產而死，聽說皇上非常想念她，至今仍然保留著她生前居住的白室，白室裏掛有她的多幅畫像，皇上不時前往白室悼念她。


  如果這些傳聞是真的，可以想象白室夫人生前有多得寵，其他嬪妃又會有多忌恨她，即使她已經逝去，那些嬪妃也會將這種忌恨轉移到她的孩子身上。


  夜白說完後就保持靜默。


  柳太傅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老夫會派人調查你所說的一切，一旦發現你有半句謊言，老夫定會將你交給太子，如果你有所隱瞞或者剛才所言有誤，你現在還有機會改正。”


  夜白搖頭：“我所言句句屬實，沒有任何需要改正的地方。”


  柳太傅道：“很好，希望你做出的是正確決定。”


  他的目光落在夜白的雙手上，淡笑：“既然你保證你所言句句屬實，那麽老夫要你寫一份指控書，指控太子和夜昭明聯手謀害你，你不得不隱姓埋名，到處躲藏。對此你可有意見？”


  祝九九聽得在心裏大罵，這個柳太傅真是老狐狸，陰險得很！


  夜白真寫了這麽一份指控書交給柳太傅，以後就真的跟柳太傅綁在同一條船上了，不僅如此，他還被柳太傅捏住了把柄，哪天柳太傅想要他死，隻要把這份指控書交給皇上或太子，就夠他受的。


  為了擺脫一個惡魔而與另一個妖怪合作，簡直就是在玩火，夜白要怎麽做？

  “我沒有意見。”夜白注視柳太傅片刻後，微微一笑，“隻是，我現在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舉起雙手：“我在地牢受刑的時候，雙手掌心被釘子釘在刑架上，眼下連筆都握不住，無法寫字，太傅若是不信，盡可以解開我手上的繃帶檢查。”


  又在騙人了。


  祝九九在心裏哼哼，他的手掌確實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但是他上次都能用手拿東西砸她，還能拿刀子威脅她，又怎麽可能連字都寫不了？


  柳太傅盯著夜白纏滿繃帶的雙手，皺眉，真是那樣的話，短期內確實寫不了字。


  “另外，太傅應該也聽說過，皇上不喜歡我，又怕我懂得太多會變壞，在我小的時候不讓任何人教我讀書寫字。”夜白又平靜的道，“我長大一些以後，太子才向皇上求情，允許我學一些最基本的文字，不至於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皇上這才派人教我識字，並派人監督我，不允許我學得太多，我認的字有限，未必能寫出完整的指控書。”


  祝九九聽得驚訝不已，心裏隱隱對夜白生出更大的同情。


  夜白再怎麽說也是皇子，皇上居然連讀書、識字都不讓他學，這也太過分了！夜白在這種環境中長大，活得有多難？

  柳太傅沉默片刻後，點頭：“老夫會找大夫給你療傷，待你雙手能握筆後再寫，你放心，老夫會寫範本讓你抄。”


  夜白頜首：“多謝太傅。”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去佛堂歇息吧。”柳太傅道，“以後你們暫時就住在柳府，隻要你說的都是實話，老夫一定會保你們平安。”


  他拿起一隻鈴鐺搖了搖。


  門被推開了，侍衛和丫環恭敬的道：“老爺有何吩咐？”


  柳太傅道：“送兩位師太去佛堂歇息，務必好生伺候，切記，不可讓府裏的人察覺。”


  “是。”丫環先道，“請兩位師太隨我前去佛堂。”


  祝九九轉動輪椅，麵對門口，推著夜白出去。


  就在這時，柳太傅眼裏閃過一抹寒意，猛然抓起桌上的寶劍，朝祝九九的後肩刺去。


  祝九九直覺得後肩一陣刺痛，身體一顫，差點就叫出聲來。


  但她沒叫，隻是轉頭，又驚又怒的看著柳太傅。


  柳太傅收回寶劍，不以為意：“老夫年紀大了，手滑，等會讓大夫給你醫治就好。”


  祝九九知道他在試探她是不是真的啞巴，擺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默默的垂眸，扳回腦袋，繼續推著輪椅往外走。


  幾名侍衛緊緊跟在她和夜白身邊，監視著兩人。


  此時天色已暗。


  柳府點亮了燈籠，望過去星星點點，丫環仍然挑著幽暗的路線走，避免她們被柳府的人發現。


  然而，一條正在匆匆往這邊跑的人影還是一不小心就發現了她們，驚訝的停下腳步，嘀咕：“這是尼姑吧？柳府居然來了兩個尼姑？爹爹還跟她們聊了這麽久？真是奇了怪了，爹爹跟尼姑有什麽可聊的？”


  他轉頭看看站在小會客廳門口的柳太傅，又看看前方的尼姑們，想了想，實在忍不住好奇心，輕手輕腳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