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你沒有認出我來嗎
興娘子分茶店外，長街空無一人，隻剩下各家各戶門前的紅燈籠在寒風中微微顫抖。合合敲了敲分茶店的門，不多時，一個夥計拉開了一條門縫，向外問道：“誰啊？”
合合彎下腰，咳嗽了兩聲：“我……我想請問……”
“老媽媽，您想投宿是嗎？可我們這是分茶店啊……”
“請問……”合合繼續用那種蒼老的聲音道，“蘇公子在……在這兒嗎？咳咳咳咳……”
“您找蘇公子？您哪位啊？”
“我有一件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咳咳，要跟他稟報。後生家，你就幫幫忙替我通傳一聲吧！”
“行，您稍等片刻！”
沒過多久，這夥計就回來了，蘇公子要見合合。合合拄著一根彎彎曲曲的拐杖，駝著背，巍顫顫地跟在那夥計身後。那夥計一點都沒看出她是誰來。到了廳外，夥計讓她自個進去，她就慢吞吞的，像隻蝸牛似的走了進去。可愛的蘇言哥哥迎上來，殷勤道：“老人家，您那邊坐吧！”
“哎呀，哎呀，不敢呐，不敢呐！”合合擺擺手，裝出一副很怕見到達官貴族的膽怯模樣。
“您不必客氣。”
“老婆子我還是站著話比較好呀！哎呀，老婆子我的眼睛花了好多年了，請問……咳咳，”合合又咳嗽了兩聲，“你是蘇公子嗎？”
“我不是，老人家。那位，那邊那位才是。”蘇言指了指暖榻邊坐著的人。
合合飛快地瞄了一眼，又龜速地往前挪。挪到離蘇郡生四五步遠的地方，便停下來道：“見過……見過蘇公子……不該來打擾您的，您看您是多麽忙的一個人呀，您是我們東京城最好的巡檢呀……可是，我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必須稟報您呀……”
“您請。”蘇郡生客氣道。
“聽您在查那個叫什麽來著……哦，想起來了，叫毀畫賊的人，是吧？”
“難道老人家您有毀畫賊的線索？”
“不瞞您，我祖上傳下來過一幅畫，是一幅價值連城的名畫呀！多少年來，我一直不舍得賣掉它。就算，就算我病得一塌糊塗了沒錢抓藥了，我也沒舍得把它給賣了。但是，但是沒想到那個可惡的賊居然打起了我的畫的主意！”到這兒，合合故意悲痛欲絕地嗚嗚了兩聲。蘇郡生忙安慰道：“您別急，我會替您想辦法的。”
“那個賊給我寫了一封信，他居然，居然向我索要五百兩！哪，我一個孤老婆子哪裏會有五百兩那麽多？哪，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呀！大人呀，大人呀，一定要為我做主呀！”合合捶著心口，傷心地呐喊道。
“他給你寫了信？信呢？”蘇郡生站了起來，走到了合合跟前。
合合將手伸進了懷裏，故意摸索了很久才把信掏了出來。她用顫抖個不停的手把信遞了過去：“就是這封了，大人。”
蘇郡生飛快接過，抽出裏麵的信紙看了起來。看完後，他露出了一絲詫異：“怎麽這字有點不同了？”
蘇言湊過來看了看：“的確與之前那幾封信的字跡不太一樣啊……難道那賊又換了字跡了？他這是想鼓弄什麽玄虛？”
“婆婆，”蘇郡生微微彎腰，表情和善地問道，“這封信是您什麽時候收到的？”
“咳咳，是今下午。”
“在什麽地方發現的？”
“我家後院。”
“是您親自發現的？”
“咳咳，當然了，大人。我老婆子是一個人住的。”
“很奇怪……”蘇郡生凝著信上的字跡，露出了納悶的表情，“他一向隻敲詐富商和朝廷官員，這次為何會對你一位老人家下手？莫非你家中那幅畫是什麽稀罕的寶貝？老人家，請問你家那幅畫是什麽畫？”
“起那幅畫啊，我帶來了，大人請過目吧！”合合從腰後麵把畫拔了出來，遞給了蘇郡生。蘇郡生將信遞給了蘇言，接過畫展開一看，表情頓時怔住了。蘇言也愣住了，問道：“這算……算什麽驚世駭俗的畫？這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孩子畫的。一頭驢，驢蹄子前麵是個西瓜嗎？這是什麽意思？”
蘇郡生的臉色霎時變了，目光淩厲地盯著合合。合合再也憋不住了，丟開拐杖，直起腰來，大呼道：“真憋死我了呀！”
“許姑娘！”蘇言驚得目瞪口呆。
“果然是你……”蘇郡生將畫摔在霖上，氣得兩個眼珠都瞪直了。
“哈哈哈哈……很驚喜吧？”合合笑得前俯後仰。
“許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蘇言納悶地問道。
“讓你們開心一點呀！”合合衝蘇言眨了眨眼睛，“整忙著查案，腦子很容易木掉的！偶爾來點不一樣的刺激，會讓你整個人泛發出新的光彩！開心不開心呀，蘇言哥哥？你居然一點都沒認出我來，我真的很失望哦！”
“我實在是沒認出來……但你開這樣的玩笑會不會有點過了？”
“那也總好過你們使下流手段吧！”
“我們什麽時候使過下流手段了？”
“你們心知肚明！”
“你是想那個擺攤的四娘吧……”
“行了，蘇言，”蘇郡生沒等蘇言完就打斷了，“沒必要跟她這麽多！”
合合走上前去，仰頭，叉腰，桀驁不馴地道：“想打壓我，想阻攔我，門兒都沒有！你滅掉我一個四娘，我還有千千萬萬個四娘！蘇郡生，我一定會比你先找到那個毀畫賊！”
蘇郡生黑幽幽的眸子裏一片暗光：“是嗎？”
“是的！”
“但我會讓你失望的。”
“除非你已經找到了毀畫賊，否則你沒資格這話！”
“難道你從來沒想過陳侯方為什麽要找你幫他嗎？”
“因為我才華橫溢銳不可擋咯！”合合咯咯笑道。
蘇郡生送了她一個白眼：“真是嘚瑟得不可一世了！許合合，你在這東京城裏還算不上什麽厲害角色，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你的才華，哦，還橫溢了，就你那點才華怎麽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