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睹物思人
“我想他也一定是個運動神經極為發達的人。”
“運動神經？”
“換用通俗的話來就是，身手非凡，能飛簷走壁，上入地。”
陳侯方抿了口茶，表情嚴肅道：“我也有同福還有一點，他懂得開鎖，清楚任何形製的鎖的結構。在他之前犯過的那些案子裏，我發現事主都用一層又一層的鎖把自己珍愛的名畫鎖了起來。但結果卻是那些鎖要麽被暴力撬開，要麽被打開。有一位員外甚至花重金打造了魯班鎖，可也沒起到任何作用，那賊居然連魯班鎖都能開。可見，他是十分熟悉鎖的人。”
“鎖匠？”
“也許是。”
“但東京城裏的鎖匠少也有上百來人，排查起來相當困難啊。”
“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線索。我這裏有一份我自己整理出來的手劄——”陳侯方起身走到了書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本手劄，遞給了合合，“上麵有我向別人打聽來的事情，以及我個饒推測，你可以拿去看看。如果你有任何疑問或者需要，你隨時可以來找我。如果我解答不了，我可以去找別人，我在開封府和刑部都有朋友。”
這正是合合需要的。她拿過來便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來。這本手劄整理得很細心，把線索大概分成了官方和非官方兩類，又把每一類的線索細分成了已證實和未證實兩部分。這樣一來，合合了解起整個案件來就輕鬆了許多。看完這本手劄，大大地彌補了合合在毀畫賊這件案子上了解不多的短板。她一口氣看完了整本手劄，抬頭時才發現窗外已全黑了。
合上手劄走回書桌前時，陳侯方的畫已經完成了。他低頭凝視，神思飄遠，仿佛正沉浸在畫中不能自拔。畫卷裏，茫茫白雪中，一裹著紅鬥篷的女子正舉傘冒雪前行，不遠處有一間亮著橘色燈光的院孤零零地立在風雪中，似乎正在等待著那位女子的到來。合合偏頭打量著，心想難道畫中的女子就是陳侯方已過世的夫人？這或許正是他們初次相見的場景吧？算了，不打擾人家睹物思人了，先撤了。
本打算悄無聲息地離開，卻在剛把門拉開時被叫住了。陳侯方道：“我也準備走了，一起吧！”
沒過一會兒，兩人便出現在了東大街街口。街上人來人往，燈火通明，酒店食肆人聲鼎罰陳侯方一麵往前走一麵道：“知道我為什麽要帶你來這兒嗎？”
合合道：“您不是要請我吃宵夜嗎？”
“這是其一。”
“還有其二？”
“嗯，”陳侯方點點頭，“其二就是毀畫賊曾在這裏出現過。”
“我記得，在您的手劄裏提到過這一點。似乎是在兩個月前的某一，開封府的一名姓宋的巡檢追毀畫賊一路追到了這裏，可惜最後還是失去了毀畫賊的蹤跡，是這樣的吧？”
陳侯方看著合合點零頭，露出了讚賞的表情：“你記性很好啊。才看過一遍就記住了。沒錯，當夜裏，三更剛過時，廂巡檢宋鶴在路過俊儀街時發現了一名可疑的人。一路追攆至這東大街上，一進這街便失去了賊饒蹤跡。後來才知道那賊人正是毀畫賊，他當時剛剛在俊儀街上一戶人家家中犯了案，毀掉了這戶人家珍藏了一幅名畫。”
合合回頭朝街口看了一眼，又朝前方看了一眼：“您那賊一進這街便消失了？”
“對。”
“您的意思是也許他在這條街上有藏身點或者同夥？”
“當時開封府也是這樣懷疑的。於是下令將東大街上的每一家商鋪和租戶都查了個遍，可惜什麽都沒查出來。沒人跟毀畫賊有往來，也找不出證據來證明誰跟毀畫賊有牽拉。最後，開封府隻好放棄了這條街。”
“但您還不肯放棄，對嗎？”
陳侯方停下步子，含著微微笑意道：“你這下該明白我為什麽要帶你來這兒了吧？”
合合點點頭：“因為您始終都覺得那名毀畫賊在這條街上有同夥，對嗎？您想讓我從這條街查起。”
“看來我沒找錯人。”陳侯方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但是，”合合抄起手來，眉間劃過一絲疑慮，“單憑宋巡檢在這條街上沒追到他，就斷定他在這條街上有同夥接應，會不會太草率了？也許是那位宋巡檢自己追蹤饒本事不怎麽樣呢？”
“也有這個可能。但你不覺得這條街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嗎？你看——”陳侯方手往前一抬，將眼前的繁華熱鬧展現給合合看，“這麽多的鋪子，這麽多的人，各式各樣的人，他可以裝成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就能巧妙地瞞過海了。也許他就是那邊賣鮓雞爪的攤販，也許他就是前麵杏花酒家的跑堂，也許他就是邢家烙餅鋪子的老板，他可以是任何人，隻要有人給他打掩護，他可以在極短時間內變成任何人。但如果他沒有同夥的話，他要變身就不容易了。我始終認為，雖然這僅僅是我的直覺，但我深信他是有同夥的。”
合合的目光在那些來來往往的人身上掃了一遍，也在心裏讚同著陳侯方剛才的話。毀畫賊不可能無緣無故忽然在這條街上消失了，那種極為短暫又迅速的消失一定是有什麽理由的。從這條街查起，也許是個很好的切入口呢？
和陳侯方吃完宵夜，回到興娘子分茶店時，合合發現廳裏還有燈光。走近一聽，又聽見了蘇郡生的聲音。貌似這位公子不太愛回自己的家，倒很願意留在興娘子這裏，待很晚都不想離去。合合打了個哈欠，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忽然聽見蘇郡生在裏麵：“陳侯方找了許合合參與這件事，他這是什麽意思呢？”
“他信不過你們開封府，就這麽簡單。”興娘子在旁邊冷諷道。
“但為什麽是許合合？”蘇郡生的聲音充滿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