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能揍他嗎
“陳侯方跟陳傲的確是兩種人。雖然都姓陳，但處事作派完全不同。陳侯方穩重大方，低調含蓄，全然不似陳傲那般招搖過市。他任秘書監，主持編撰和校正過許多書籍，掌秘書省。至於他好不好，我不是很清楚，我和他交往不深。”
“我隱約記得他那晚跟我了一件事，好像還有點悲傷……”
“他妻子兩個月前過世了。”蘇郡生提醒道。
“哦，是的……”合合一下子想了起來。一想起來，她眼前就浮現出了那張憂鬱傷感的臉，和那雙疲憊卻又透著和氣的眼睛。原來那個人叫陳侯方。那晚是他幫了自己，要不然自己還不知道會在陳府裏打多少轉轉呢。找個機會，一定要當麵去謝謝人家才是。
“五弟原來躲在這裏會佳人啊！”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在樓梯口那裏響起。
蘇郡生一聽到這個聲音，鬆懈下去的眉頭立刻擰緊了，剛剛還很放鬆的表情一下子不見了，就像聽到了戰鬥的號角要把鎧甲火速換上一樣，他立刻變得很有戰鬥性了，換言之，又變成了平日裏那個不容易被人親近的蘇公子了。
合合好奇地轉回頭去，隻見一名二十六七歲的官家公子模樣的男人正走過來。這人和蘇郡生在容貌上略有三四分相似，但卻沒有蘇郡生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無論長相或是氣質，他都輸蘇郡生三分。合合大膽揣測，這人應該是蘇郡生同父異母的一位兄弟。
“五弟這日子過得可真夠瀟灑的！獨占這茶鋪二樓，獨享興娘子絕好的廚藝，還有佳人相伴，更有——”男人眼睛落到那鍋血旺湯上時，臉色驟然變了，急忙扯開一點扇子將鼻子擋住，步子往後退了退，“咦……這是什麽東西？看起來為何如此血腥？”
“這叫血旺湯，你沒見過嗎？”合合一點都不喜歡這人，有點作。
“什麽？血旺湯？嘖嘖，”男人一臉嫌棄地彈了彈舌頭，“五弟你竟然喜歡這種貧賤之食？你的口味兒實在也太奇葩了吧？這又髒又臭的東西隻有那種販夫走卒才會吃，你吃了不怕會拉肚子？茹毛飲血，簡直太可怕了！”
蘇郡生臉上一片冷月寒霜：“你一大早跑這裏來就是為了品評我的飲食的？你恐怕還沒這麽空閑吧？有話就。”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躲這裏到底在幹些什麽罷了。今早，父親叫我們幾個兒子過去陪他用飯，唯獨你沒露麵。父親問起你去哪兒了，大哥還為你辯解你是去忙公事了，惹得父親一陣心疼。可誰知道啊，哼哼，你居然在這兒悠哉悠哉地享用你這些……令人發指又惡心的飲食！你有空陪你的佳人卻沒空陪父親用一頓早飯。這要是被父親知道了，他得多傷心啊！五弟啊五弟，你真是太不應該了！”男人得直搖頭。
“沒了？”蘇郡生冷冷道。
“其實，你既然這麽不喜歡待在蘇家，那當初為什麽又要回來呢？你既然喜歡無拘無束逍遙自在的日子，那當時為什麽又要選擇留在東京城呢？僅僅是為了做個廂巡檢嗎？一個連七品都算不上的芝麻官，每幹的都是又髒又累的活兒，破了案子功勞還不是你的，你就是別人踩著往上爬的一塊兒墊腳石罷了。你你圖個什麽呢？堂堂一太尉的兒子，舍了父親給安排的好官職，偏幹那誰都不想揀的活兒，我除了你想標新立異故意顯擺能耐之外，我還能你什麽呢？你就是想以此顯得我們蘇家其他人都不如你，是嗎？”
蘇郡生臉色紋絲未動道：“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跟你話嗎？因為你特別幼稚。”
“你什麽？”
“我你幼稚，而且腦中無物。”
“你……”男人不大的兩顆眼珠子立刻凸了出來。
“你要去父親跟前告狀你隻管去，不必上我跟前來吆喝一番才去。你嚇不到我，隻會讓我覺得你更加幼稚。”
合合沒忍住，嘴角溜出了一抹笑。她很喜歡蘇郡生懟的這幾句話，簡直太到位了。這塊白豆腐看著確實像那種腦袋空空，隻會大冬拿著扇子胡亂搖的廢物公子哥。但她的笑好像招惹到了那位廢物公子哥。那人斜目眤著合合，流露出了不滿的表情。打量過後，他道：“五弟不光飲食上的口味兒奇葩，連欣賞女人的口味也奇葩啊！你的這位佳人看著不像大家閨秀，也不似家碧玉，是哪裏來的？麥秸巷還是殺豬巷？”
“你最好別惹她。”蘇郡生淡淡提醒了一句。
“嗬，不能惹？五弟你已經寵她到這個地步了嗎？惹都不許惹？”男人聳肩冷笑了笑。
“我已經提醒過你來，後果自負。”蘇郡生罷喝起了茶。
“姑娘，”男人好像偏要惹一惹合合，口氣傲慢地喚著她問，“哪個地方來的啊？我看你有點不太懂規矩啊，你家的老媽媽沒教過你嗎？見著身份比你尊貴的客人要立刻起身行禮，你不懂嗎？”
合合沒理這廝，衝著蘇郡生問：“他剛才那句麥秸巷還是殺豬巷是什麽意思？這裏頭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玄機嗎？”
蘇郡生慢條斯理道：“麥秸巷，殺豬巷，皆妓館所在。”
“啊？”合合一下子明白了，兩片眼刀子嗖嗖地就朝那男人飛了過去。豈有此理，居然自己是妓館的姐兒。看本姑娘這通神的氣派，也知道不是女俠就是俠女啦！果然，眼睛似鮑騫騫一般地瞎，該治！她又問蘇郡生：“我能揍他嗎？”
蘇郡生毫不在意地抬了抬右手，仿佛在你隨意。於是，她站了起來，順手薅了右手一張凳子，朝男人逼去。男人見勢不對，忙往後退了一步道：“你想幹什麽？”
“佳人？哼，你看爺這樣的算佳人嗎？”她一步一步逼近道。
“你……蘇郡生，這女人想幹什麽？快叫她住手！”男人臉色有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