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那個扁平銀鐲子
“懷疑出現在一件案子裏的每一個人，這是很正常的做法。我之所以對徐悠兒特別在意，是因為一個的細節。在商炳那個後院，當她趕來辨認徐珍珠屍體時，沒人告訴她屍體在哪個地方，但她一進門就朝右邊看去，幾乎是一進門就朝右邊張望，仿佛她很確信她家姐就是在右邊似的。”
“我怎麽沒看到？”
“因為當時你在外麵，看不到她跑進院子時的表情。而且她反應很快，看了右邊一眼後又迅速地朝其他方向看去，裝作一副不知道屍體到底在哪裏拚命尋找的樣子。”
“哦，所以你從那時候就開始懷疑她了？”
“她難道不是這一案中最可疑的嗎？她是和徐珍珠最親密的，能夠知道徐珍珠全部的動向，包括徐珍珠有什麽朋友有什麽秘密，身邊有多少錢財等等等等。要下手，她是最方便的那個。那麽你，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她的？”
“鐲子。”合合道。
“鐲子？”
“她左手腕子上的那個扁平銀鐲子。那個鐲子在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是在蔣二娘家後院。她一邊哭一邊跟我講述她家姐的不幸遭遇。陽光從她頭頂的藤條縫隙中篩下來，她抬起手來擦眼淚時，手腕上的鐲子被陽光照耀得雪亮雪亮。而菱花的那個徒弟後來告訴我，當他們目送了徐珍珠拐進後巷子之後，轉身往回走時，有幾個人從身邊經過。他被某個人手腕上的銀光給閃了一下。當時夕陽正好從另一邊照射過來。他記得那人手腕上的東西很亮很亮，是個扁平的銀鐲子，他還記得那個姑娘。我聽完他的話，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了徐悠兒抬起手腕擦眼淚的樣子。我想，如果當時徐悠兒就跟在徐珍珠身後呢？”
“她當時應該就跟在徐珍珠身後。也許從徐珍珠拿著銀鏡出門起，她就跟著。”
“沒錯，我也是這麽想的。再加上之前我提過的徐珍珠為什麽會哭得那麽傷心，聯想起來，徐悠兒的嫌疑就很大了。徐悠兒跟了徐珍珠那麽多年，徐珍珠一定認為徐悠兒很忠心。但當她發現自己手中的古玩被掉包後，可能立馬就意識到是徐悠兒幹的。被信任了許多年的丫頭給出賣了，她一定覺得世態炎涼人心難測，所以才會那麽傷心。”
蘇郡生點了點頭：“確實。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不要再插手了，交給開封府吧！”
“你們有把握把徐悠兒和她背後的那個偽造團夥一網打盡嗎？”
“少管閑事，回去吧。”蘇郡生大步流星地走了。
“哼，不管就不管！”合合頭一扭，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合合確實以為徐悠兒的事情已經用不著她出馬了。因為開封府既然已經察覺到了她和她背後的偽造團夥，那麽肯定會對她嚴密監控並找機會一網打盡的。所以，十裏梅園景銀鏡一案在合合這裏就該告一個段落了。但是沒想到兩日後，合合居然從蔣二娘那裏得到了另外一個壞消息。
昨日，開封府決定先拿下杜氏兄弟。但等他們到了杜家時，杜永祥已經被人刺死，隻抓得了杜大祥。據杜大祥，刺死他弟弟杜永祥的應該是徐悠兒。因為大概在一盞茶的功夫前，杜永祥曾帶著一個穿了藏青色鬥篷的女子回來。出了這樣的紕漏，開封府裏的某些人自然是心慌的，所以立刻對全城的巡檢以及捕手快手下了命令，必須在三日內活捉徐悠兒。
合合聽完蔣二娘的講述後，聳肩笑了笑：“這就是開封府太自大了，把那徐悠兒太看了。不要忘了，她可是個毫無人性的殺人犯以及膽大妄為的偷竊犯。開封府把她當一般人看待，怎麽可能抓得住她？我那還在問蘇郡生有沒有把握抓住她呢，結果……居然成了這樣……”
蔣二娘道：“怪不得蘇公子，因為這件案子原本就不是他在處置，他隻是從旁協作了一下。這件案子發生在唐巡檢的管轄範圍之內，偵查和抓捕的事情都應該是唐巡檢的。聽這回因為蘇公子插手太多，還遭到了他的抱怨。因此，蘇公子就撤回了自己的人，由他全權負責。但結果卻是又添了一條人命。”
“那個唐巡檢是什麽來頭？”合合問。
“他其實沒有什麽來頭，也沒什麽背景，是靠著自己的本事才當上巡檢的，比起那些靠祖蔭謀官職的子弟來，他已經很出色了。隻是……”蔣二娘雙眉稍稍聳起，露出了一副擔憂的表情，“他不懂得跟人相處，做事過分獨斷獨行，也從不跟人吐訴心事。就算是跟自己的妻子，他也是如此。”
“所以他才鬧到和離這一步的？”
“唉……是啊！”
“這種男人適合自己過到老。”
“他也不容易……”
“您好像很同情他，但他好像對您很有敵意。上次我提到您的時候，他語氣很不好。”
“我們是接私活兒的，他們是官家，在同一件案子上彼此難免會有衝突。我和他交手過幾次了，所以他對我沒什麽好印象。好了，不提他了，我剛剛接下來的這份活兒吧！”
拿到了新活兒，合合就離開了蔣二娘紙馬店。新活兒是一份尋人啟事，尋找雇主一位失散多年的兄弟。她手裏僅有的是一幅雇主兄弟時候的畫像。她一麵在大街上走著一麵思索該從何下手時，有個人忽然靠近了她。她抬頭一看，竟是徐悠兒那雙黑洞洞的眼睛。
“合合姑娘請別動。”徐悠兒語氣低沉陰冷道。
是的，合合此時沒法動了，因為她感到腰上有什麽東西抵著。往下一看，原來是匕首。匕首隻露出了一截，其餘的都藏在徐悠兒寬大的衣袖裏。乍一看，兩個人仿佛是在親昵地挽著，絲毫看不出來彼此之間還隔著一把匕首！
“如果你亂喊，我會毫不留情地一刀刺下去。合合姑娘也不想自己血濺當街吧！”“好，你想怎麽樣我都隨你。”合合一點都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