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走街串巷的賣珠婆
“高音炮”連連點頭。合合鬆了手,這人立刻爬了起來,連他的黃金戰甲蛐蛐都不要了,哧溜一聲跑出了大門。他那個同伴,臉色還是白白的,指著合合緊張道:“你……你太囂張了!這樣在東京城是要吃虧的,這裏……這裏是講律法的,你打人是要被抓的……”
“東京城也該是尊老愛幼的吧?你們兩位都帶著東坡巾的,該是讀書人吧?讀書人連這點基本的常識都沒有?你家老人在台上話,你會在底下亂吼亂叫?你哪個學院的,山長是哪位?”
這同伴的臉一下子紅了,旁邊也開始有人指責起了他。他羞得無地自容,從圓缽裏抓起自己的蛐蛐轉身就跑了。合合往圓缽裏一看,還有一隻黃金戰甲蛐蛐,便用手心翼翼地捉了起來。她剛捉起來,那蛐蛐就蹦了,三跳兩跳的,眨眼就不見了。她輕鬆地拍了拍手:“好了,走吧,過你自由的生活去。何老先生,繼續!”
“話呂布手持方畫戟……”何老先生又興致高昂地了起來。
書到一半時,蔣勇來找合合了,又一樁買賣找上門了,雇主還在蔣二娘紙馬店後院等著呢。合合不情願地起了身,同蔣勇剛走到門口,九骷髏茶館的老板娘九娘就叫起了她:“合合姑娘,留步——”
“什麽事,老板娘?”合合回頭道。
“剛才你教訓的那個人,我是穿海青色衣裳那個,他叫吳賢君,他爹是中書舍人,他靠著他爹謀了個集英殿修撰的差使,另外一個是他朋友,家世遠不如他。你今兒得罪了他,日後還是留神點好。”
“謝了,九娘!”合合拱手道。
“該我謝你才是。我早看不慣他了,你這麽一鬧,他往後也不會上我這兒來了,我倒是清靜了。”九娘完笑吟吟地回去了。
路上,蔣勇問合合:“你得罪了吳賢君?”
“他爹很厲害嗎?”合合問。
“沒什麽厲害的,就是個中書舍人。都城裏官多,一個正四品的官算什麽?”
“對了,雇主是誰?”
“一個丫頭。”
“丫頭?”
“一個想找著她家姐的丫頭。”
蔣二娘紙馬店的後院裏,合合見到了這位雇主。這位雇主看上去大概十七歲左右,梳著雙環髻,眼睛紅腫,右胳膊上戴的銀鐲子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姓名?”
“我叫徐悠兒。”
“哪兒人啊?”
“江陵人。”
“你家姐也是江陵人?”
“對。”
“吧,怎麽回事?”
徐悠兒揉了揉發紅的眼眶道:“幾前,我家姐單獨出門了。後來,就再沒回來過。我請六老爺幫忙找,可六老爺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姐指不定跟人跑了。我才不信呢!跟著,我就去開封府報了官。”
“開封府怎麽?”
“案子他們受了,尋也尋了,可還是沒找到我家姐。所以,我才上你們這兒來的。聽,隻要給錢,你們就什麽都能辦到。”
“殺手放火可不行啊。”合合調侃了一句。
“我當然知道,”徐悠兒忙點點頭道,“我也不要你們殺人放火,你們隻要能把姐找回來就好!”
“有你姐的像嗎?”
“老家倒是有,不曾帶來。”
“你們為什麽要來東京城?”
“姐夫家亡了,從婆家清點了嫁妝回了娘家。可回了沒有多久,老爺便去世了,她就隻能來投奔六老爺了。”
合合點點頭:“投奔親戚?好吧,繼續下去。”
花了一盞茶的功夫,合合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送走徐悠兒後,蔣二娘坐下問合合:“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辦?”
合合低頭看著自己那篇“龍飛鳳舞”,用筆在其中幾個草草字上點了點:“這一點讓我很感興趣,一塊銀製的銅鏡,背麵鏨刻著十裏梅園景,傳是梅妃用過的。徐悠兒的姐徐珍珠是帶著這麽一塊鏡子出門的,之後就失蹤了。為什麽?她為什麽要帶著這塊鏡子出門?”
“會不會是去當的?如果真是前朝宮裏流出來的銀鏡,且還是梅妃用過的話,那還是值幾個錢的。”
“可那位姐不缺錢吧?就算缺錢,她也可以拿首飾去當,為什麽要當鏡子?”
蔣二娘露出一絲疑惑:“那倒也是啊……她不像缺錢的人。如果徐悠兒沒假話的話,她從婆家走時帶走了自己所有的嫁妝。另外,她父親去世後,家裏已是戶絕了。依據律法,她作為歸宅女,可以分得她父親財產的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充公。按理,她手頭應該非常寬裕。除非,她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把錢都花掉了。”
合合聽得有點懵:“什麽是歸宅女?”
“外嫁後,因夫亡,被休等原因重新回到娘家的女兒。”
“哦。”
“我看還是先查查當鋪吧。”
“好,查當鋪的事情就交給您,我去她六叔家裏看看。”
合合腰身一變,變成了個走街串巷的賣珠婆。她在蔣二娘家後院裝扮好後,從後門出去,路上經過魯四叔的血旺擔子時,魯四叔居然沒認出她。哈哈,她心裏好得意!
徐珍珠的六叔叫徐開,他在雙旺街上開了家海貨鋪。到了他家門前,合合便敞開嗓子叫賣了起來:“珠花兒,珠花兒啊,上好圓潤的珠子,最時興的樣式,誰戴誰是西施呀!便宜啦,便宜啦,大大的便宜啦,誰買誰就賺啦!”
見裏麵沒人出來,合合徑直走了進去,笑眯眯地向櫃台後正在理貨的一位中年婦人道:“這位夫人,穿珠花不?珠子好得很呐,一顆比一顆漂亮!”
“有啥樣式?”中年婦人操著一口外地口音。
合合把手裏的珠子匣往櫃台一放,揭開蓋子,拿出了兩朵珠花道:“您瞧瞧,漂亮不?珍珠又大又亮,簡直太襯您這白嫩嫩的好皮膚了!不瞞您,我打算離開東京城了,今兒是最後一做買賣。賣不掉的,我都打算拿去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