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合合出手
“來來來，何瓜，過來！”胡婆婆笑眯眯地朝何瓜招手。何瓜哪兒有空理她，隻顧呼嚕呼嚕地啃他的烤紅薯。胡婆婆忙幾步過去，輕輕地拍了他腦袋瓜一下道：“傻子喲，你姑姑要給你辦親事娶媳婦兒了呢，你還坐這兒傻吃！還不快去謝過你姑姑！”
“媳婦兒？哈！”何瓜聽到這三個字樂了，笑得臉上黏著的紅苕泥都抖掉了，“我要媳婦兒，我要合合妹妹！”
“當然是合合妹妹了，不然還有誰？”
“合合妹妹，合合妹妹……”何瓜的目光四處轉了轉，好像在找合合。忽然，他發現合合就站在隔壁牆頭邊，立刻丟了兩塊沒吃完的紅薯，腆著個大肚子，揚起兩隻胖手手，帶著一臉傻笑地朝合合走來：“合合妹妹，晚上我們睡覺，我給你講故事，嘿嘿，鬼故事，可好聽的，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個廟……”
“站那兒！”合合往地上一指，何瓜就不敢動了。
“合合妹妹……”
“閉嘴。”
何瓜乖乖地閉嘴了。
“轉過身去。”
何瓜又乖乖地轉過了身去。孫三娘她們幾個忍不住在旁邊笑了起來，把司氏笑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胡婆婆趕忙過來替司氏圓場，道：“瞧我們何瓜多聽合合的話呀，合合以後準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他心裏一點別的想法都不會有呢！倆孩子一看就般配，司娘子你可千萬別把他們耽擱了喲！”
“合合……”冰花焦急地拽了拽合合的衣袖，聲道，“你快句話啊！你要再不話，你二娘要把你嫁給何瓜了！”
“是呀，合合，你願意不願意趕緊句話呀！”尤保保也替她著急上了。
可她呢，一點都不著急，反而露出了頑皮的笑——著什麽急呀？這麽好玩的事情著急幹什麽呢？正愁每的日子過得寡然無味，這不，樂子就送上門了！來來來，讓合合姐教教你怎麽收拾惡霸的同時還能令自己開心。
新鞋子往冰花懷裏一塞，合合反剪著手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冰花家院子。婦人們正納悶她要往哪裏去時，她忽然左轉，走到了胡婆婆家門口。胡婆婆家是做豆腐買賣的，門口正在熬著一鍋子白嫩嫩的豆花。那一塊塊宛如凝脂的豆腐在淺黃色的湯中微微顫抖，像極了一個個沐浴好了等待侍寢的白美人兒。她剛彎腰下，胡婆婆就在那邊喊道：“合合，別動我豆腐！”
“啥呢！”合合學起了孫三娘的口音，回頭衝胡婆婆拋了個媚眼，“您那豆腐我哪兒啃得動？”
話音一落，牆頭邊看熱鬧的婦人們全都大笑了起來，胡婆婆那臉色立馬紅了。合合又往對麵看了一眼，胡婆婆家對麵是陳老四家，陳老四是收雞鴨毛的。院子裏堆滿了他昨才收回的各種毛，他正在院裏扒拉著晾曬。合合走了過去，彎腰抓了一把蓬鬆的雞毛，然後走回了豆花鍋跟前，還沒動手，胡婆婆就在那邊驚聲叫喚了起來：“哎，許合合，你要幹什麽啊？”
合合當沒聽見，左手豎掌在胸前，抓著雞毛的右手伸到了豆花鍋上方，先是直立不動，跟著就忽然手腳亂舞了起來，一口薩滿巫師的腔調：“八裏凍擺九裏凍拐，吐納裏奇咖喱麻利，一股拉孜窮多毛病，啊呀呀，啊呀呀……”她一蹦，手裏的雞毛就到處飛，嚇得胡婆婆一邊大叫一邊奔了回來。
“啊，你要幹什麽啊？我的豆花是要賣錢的呀！”胡婆婆擋在她的豆花鍋前麵，半弓著身子，拍著她的老膝蓋衝合合喊道，“你這丫頭太不懂事啦！我那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嗎？你耽擱在家裏，旁人都閑話——哎，你不要動我的豆花，你不要動！哎呀，你想幹什麽呀？快來人啊，欺負老婆子了啊！快來人呐！”
每個牆頭都冒出人來看熱鬧，可誰也沒出來“仗義相助”。
“我也是為了您好呀！”合合帶著頑皮的笑，把手裏的最後一根雞毛輕輕一吹，那毛就飄飄悠悠地從胡婆婆鼻尖處落了下去，“給您的豆花裏添點雞毛，驚喜不？意外不？開心不？叫您的客人吃豆花的時候還能順道嚐點葷腥，滿意不？瞧我對您多好，感動不？將來我的親事要是成了，我還來報答您呢！今兒是雞肉味兒，明兒來點牛糞味兒吧，口味重一點沒關係，現如今的客人就喜歡獵奇，他們沒準就喜歡牛糞味兒呢！”
“你……我的老爺呀！許合合你這個臭丫頭，你上哪兒學這麽壞的呀！行，行，你家的破事我不管了，總行了吧？”胡婆婆氣得褶子都多出了好幾層了。
合合嘴角一勾，兩條眉毛往上蹦了蹦，，拍了拍手裏沾著碎雞毛：“唉，早這麽不就好了嗎？還費我整這麽一大出，我也累呀！您看您，一把年紀了，自家的事兒都忙不過來還想替別人幫忙，那不是自個找罪受嗎？豆花快糊了，趕緊壓吧！”罷她又反剪著手，昂首闊步地走了回去。
“哈哈哈哈……”孫三娘那幾個掩著嘴笑得前俯後仰，尤保保還不停地衝合合豎大拇指呢。合合一臉謙虛的表情衝她擺了擺手，好像在示意沒什麽啦兒科啦合合一出手你就知道有木有啦！這幾個婦人見了更樂了。
而司氏的臉都已經氣變形了，緊緊攥著手帕的那隻手不住地打抖。合合可沒功夫理會她，徑直從家門口前走了過去，往東巷子口走去。冰花趴在牆頭上朝她喊：“合合你又要去哪兒啊？”
“上班！”
今可算走路走得最多的一啊！直到黑後，合合才又回到仙鶴巷子。她帶著一絲倦意，打著哈欠，緩緩地走進東巷子口。下午她跑了很多地方，此時又餓又累。剛才路過夜市攤的時候，買了三十文錢的雞碎和雞皮，十五文錢的金絲黨梅，準備拿到冰花家熱一熱吃個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