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歸墟（六）
左左無奈，因為她隻“看”到對方張嘴，聽不到聲音。
在她的耳中，現在整個村子除了動物偶爾的輕鳴嗚咽，安靜一片。
左左：“我，聽不到你話。”
對方一臉懵，可以看出來它同樣聽不到左左的話。
人類與鬼類本不互通，現在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左左和銀紫能夠看到它們，它們也看到了他們。
麵麵相覷。
半晌，女鬼引了左左和銀紫走。兩人膽子也夠大，檢查了一下身上的靈力是否正常運轉之後，就跟著它走了，身後浩浩蕩蕩飄著一群。
女鬼帶著去的地方不是其它地方，而是兩人一早去過的，寨主的屋子。
白清爽透亮的屋子，現在漆黑一片，時不時有磷火升起，鬼氣森森。
女鬼帶到這裏，就恭敬地退下了，鬼們也都如潮水般退下了。
寨主，也可以不是寨主，因為現在的它已經沒有了呼吸，也沒有了生的氣息，隻死氣沉沉。
和第一次見到的一樣，它坐在木凳上看著兩人，雙目似有一股回旋的吸力。
左左看它之前，先看四周。一應與白看到的並無區別，唯一的區別是桌子上的那朵忽明忽暗的油燈，正是因為它，整個屋子鬼氣森森。
她盯著油燈看。
寨主走到桌子前，伸手拔了拔油燈蕊，整個屋子更亮，鬼氣卻更重了。
左左皺眉，現在的寨主不是白的了，她看不清它的境界到哪裏，因為它是鬼，來自她不認識的一個位麵。
“寨主引我們過來，所謂何事？”
寨主：“見到異類而不動聲息，二位果然不同凡響。”
左左：“我們不明白。”
寨主：“最後問二位一句，真的想尋找出路，不想留在村裏？我我更希望你們留下來。”
左左和銀紫重重點頭：“肩負重任，必須遠行。”
寨主深深歎一口氣：“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隨我來吧。”
與白一樣，它再次從後門穿過，七拐八彎再次來到一所石屋前。石屋上麵寫的字還是甲骨文的書屋二字，隻是此時的字是暗紅色的，像是年月已久的血！
左左和銀紫對視一眼，輕輕點頭。前進吧，沒有後退的餘地。
厚重的石門吱啞一聲被推開。
與白空蕩不同的是，裏麵多了一個“人”，披著黑色的鬥篷，全身隱在鬥篷下，唯兩團火在兩隻眼眶處閃著紅光。
“你們來了？”
寨主拱手恭敬地彎腰道：“木見過百裏先生。”
鬥篷人，即百裏先生雙手合十回禮，不見手掌，唯白骨森森。
“姑娘請隨我來。我們幾十輩人等您等了一輩子了。”
等她來？滿腹疑慮難消。
百裏先生走到白時寨主帶兩人來過的房間，推開門，可門後的房間卻已經不是白看到的那個滿是書架的書房了，而是一片虛無。
同一個屋子同一扇門，門後的世界卻截然不同。
百裏先生踏入虛無的房間，地板有如水麵，水紋自他的腳下向外延伸，一切如虛似幻。
寨主踏入，水紋再次延伸，房間開始變實，現實的實。
銀紫和左左拉手同時邁腳，水紋自腳下晃了晃，房間又實了一些。
等兩人雙腳雙足立地時，房間終於完全實了下來，不再虛幻，是一間黑咕隆咚的普通房間，一黑桌，桌上一圓球，一油燈。
百裏先生看了一下變化實質的房間，一輩子了，他進來無數遍，卻隻有今晚才將房間真正看清。深吸一口氣：“姑娘果然是命定之人。”
他過去桌子旁，左左他們同樣過去。
桌上油燈，燈內有油，卻沒有燈蕊。
寨主輕聲：“百裏先生”未完之話竟然帶有一絲懇求，一絲不忍。
百裏先生轉頭看他一眼，：“木你著相了，前兩你阻止兩位客人過來就做錯這都是命數，你該高興我終於完成幾十輩人的使命。”
寨主黯然低頭，退後兩步。
百裏先生摸著油燈，神色莫辨，突然掰斷一截尾指骨！放在油燈上！點燃！！
左左看著牙都痛了，急忙拿出來火雲符，點著了：“我有火龍，不必點這個。”
話剛完，火龍已熄。
百裏先生笑，雙眼眶處的火光一閃一閃：“這裏不屬凡間，不屬歸墟，是我們祖上留下來的一個空間，隻有我能夠點亮這個房間。”
這是另一處世界？
左左：“你祖上也太不通人性了啊。”
百裏先生再次笑：“我們祖上是最偉大的，我以能夠跟隨他們的腳步而自豪。姑娘，我等了一輩子終於等來了姑娘，一切早有定數，請看這裏。”
著，他雙骨手在桌麵的圓球上空摸過，圓球就冒出柔和的光芒，像電視屏幕般，圓球上顯現了一幕幕光怪陸離的無聲畫麵。
第一幕，兩名英俊的少俠踏風而來，與不同的怪物浴血戰鬥。
第二幕，兩名少俠滿身是血，倒在一棵參大樹下，奄奄一息。
第三幕，少俠在大樹下修煉，並不斷尋找出去的路，一找八百年，焦頭爛額身心疲憊。
第四幕，三名女俠聯袂而至，同樣身受重傷，倒在樹下。
第五幕，一名少俠與一名女俠成親，一名少俠與另兩名女俠成親，兒女成群。
第六幕，起屋建村，成家立業。
第七幕，五人同在八座山上設陣，護村，護家。
第八幕，五人同生共生，以身殉陣，守護山村。
百裏先生：“這就是祖上留下給姑娘看的，他還留下一些話。”
銀紫：“百裏先生，為什麽“
左左阻止了銀紫未完的話，隻：“百裏先生，不用管他，接著下去。”
她不想銀紫打岔，是因為她看到了百裏先生越來越弱的氣息，油燈也越來越暗，再結合寨主悲傷的表情，她猜到，百裏先生的時間不多了。
百裏先生輕笑：“姑娘果然善心，不忍我再掰指骨。請隨我出來，我太累了，坐著吧。”
大家出去，百裏先生最後看了一眼房間，關上。自此，這一處經過幾十輩人守候的空間徹底關上，不會再出現在世間了。
百裏先生坐在一張椅子上，低頭著，鬥篷把他整個人都埋了，讓他整個顯得非常弱。
百裏軒娓娓了一段很長的故事。
八千年前，百裏軒百裏楊兩師兄弟想通過歸墟，進入那心目中神聖的靈界。
千辛萬苦，闖過了層層關卡，最後卻倒在了一棵參大樹下。也是命不該絕，兩人同屬木元素，憑借著這棵參大樹的支持，活了過來。
活過來，卻發現四麵八方被高山包圍著，山外一片虛空，不能出山。於是尋找出路，一尋尋了幾百年，卻從不放棄。直至，兩人在樹下發現三女。
三女同樣奄奄一息。經過兩人照顧，互生情愫，並結合為夫婦，生下眾多孩兒。
百裏先生越越慢，並且開始巔三倒四，同樣的話甚至重複了三遍，左左忍不住插口：“先生，這些我從屏幕上都知道了。要不你直接後麵的？我怕你”
百裏軒虛弱地笑：“我開始糊塗了，還是由姑娘問吧，知無不言。”
左左：“為什麽八千年前的兩位前輩知道我的存在？”
百裏先生：“因為我們祖上來自於外麵凡間界最著名的百裏世家，祖上是陣法和占卜大師，他們自然可以算到常人不能算出來的事。”
左左再問：“村裏白是人，晚上卻是鬼，這是為什麽？”
百裏先生：“神山然，封路，封人，甚至封鬼，我們無處可去，甚至不能去往鬼界，唯有和平共處。木是寨主，白為人，晚上為鬼，他維持著此間的平衡，守著秘密。若了木。”
木悲傷地：“百裏先生，木不苦。”
左左聽了後，倒吸一口冷氣，這八座山竟然封人，甚至死後變成鬼都出不去？這歸墟的坑爹呢。
百裏先生：“姑娘別擔心，祖上斷言八千年後姑娘會來，還姑娘可以出去，至於怎麽出去就要依靠姑娘的智慧了。姑娘，還有半柱香的時間，有什麽要問的就要快了。“
木悲呼：“百裏先生”。跪倒在他身前，如同一個孩子，難過地低著頭靠在百裏先生的腳邊。
百裏先生伸出少了一根尾骨的手，摸著寨主的頭，：“木，三百年前我選你出來，你盡忠職守，做得很好。現在輪到我了，我要完成我的使命，不要悲傷，不必難過，這是我最終的歸途。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祖上的願望得到實現，我已心足。”
百裏先生：“姑娘請問。”
左左：“百裏先生，感謝您。為了出去，我還要知道盡可能多的事情，從而找出生路。”
想了想，她繼續問：“村子裏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地方？為什麽村子裏的人能夠如此平和，甚至如牛的雞，甚至一條魚，甚至山上的猛獸都很平和。結合百裏祖上前輩是陣法大師，我猜測這裏布了一個陣？”
百裏先生：“姑娘聰慧，這裏確實有一個陣。八千年前祖上有五個孩兒非常聰明，最終修煉至元嬰，卻苦於出不去得不到進一步上升，也得不到釋放，於是脾氣日漸暴燥喜怒無常，最後五人大打出手，無意中殺害了很多孫輩的性命。最後，閉關而出的百裏軒祖宗動用了雷霆手段將五個孩兒全滅，可是他也受了不可痊愈的重傷。”
他喘一口氣繼續：“更嚴重的是，此時來了一個外人，他裝作很弱，實際很強大很暴虐，在村裏橫行又殺了村裏很多子孫後輩。百裏楊祖宗聯合著五位女祖宗將這個外人殺了。至此，整個村子無氣大傷。迫不得已，百裏楊祖宗就用了畢生精力布下了一個巨大的法陣，讓村裏的一切都平和，不再有鬥爭。”
左左：“可是這樣的法陣，讓人平和，那人也就鬆懈了。人，怎麽可以沒有火氣呢？失去了火氣，就失去了與鬥，與地鬥的大無畏精神了，這與修道相悖。”
百裏先生：“姑娘得對。可是即使修得無上功法又如何？這裏沒有飛升，不能出去，隻能止步於元嬰，修煉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意義。同時這個陣法也是以防萬一再有外人進來不是所有的外人都是善良的，祖上不想再冒險了，他設下的陣，隻要進了村，就會失去火氣，變得平和，變得善良，這是祖上為了護住村民所作的最後的努力。“
左左點頭，她明白了。
百裏先生：“為了確保村民的衣食無憂，百裏楊祖宗還設下了一個陣，萬物生機陣，利用歸墟的靈氣反哺於陣內，讓這裏的一切都富含靈氣。“
左左：“可是我們姐弟倆，進來了好像並沒有特別的感覺，我弟還是會罵我。”
百裏先生：“祖上了，八千年後會有外人進來，她善良，富有愛心，她不為陣法所左右，不受外物所屈服。你就是命中的人，是我們祖上尋找的人。”
左左這才明白了，為什麽村民會如此平和，為什麽這裏的食物會含有大量的靈氣，為什麽寨主第一眼看到自己和銀紫，就麵露詫異和難過之色。
詫異是因為她的不受陣法所影響，難過是因為知道她的到來，代表著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百裏先生要死了。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百裏先生，最後前輩們去往哪裏了？而且這八千年來村民生生不息，無論是人還是鬼，都不應該隻有兩千之數。”
這裏封人，封鬼，但八千年來，卻隻有一千個人，和一千個鬼，餘下的去哪了？這細思極恐。
百裏先生：“記得之前看到的畫麵嗎？我們祖上是最偉大的人，他們以身殉陣了。”
左左受驚：“所以，他們殉陣了，消失了，不見了。而且為了維持村裏的陣法，需要不斷的有人殉陣？”
百裏先生：“不，不需要生人。”
那就是需要鬼了。
這也太殘忍了，剝奪了鬼的命，讓它們煙消雲散，不再在世上存在。˿E;╄E00;E0B;萌龍傳A;E66;6B;D;ᨬAB0;AE0;XB;E00;AF6;_F4;ȂD;D9;▅BF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