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天堂階梯（六）

  重新坐定，老爺爺在左左開口前倒了一杯茶給左左直至茶水漫過茶杯


  左左一驚：“老爺爺，滿了滿了。”


  老爺爺放下茶壺，指著杯子：“看。”


  左左沒想到他是要和她講道理，沉思一下：“虛懷若穀，方能學有所成嗎？”


  老爺爺笑，拿了一個大一點的杯子，放在左左麵前，繼續倒茶。


  很快，杯子又滿了

  左左看他一眼，聲提醒：“還是滿了，都倒出來了。”


  老爺爺又停下來：“看。”


  左左咬唇：“學雜學雜，雜多防身，但又雜多難精？”


  老爺爺又拿出一個大杯，應該不能叫杯，叫缸，繼續倒茶這次，茶缸比茶壺大，茶壺的水倒完了，缸還未滿。


  老爺爺放下茶壺：“再看。”


  左左：“大肚能容下事？”


  老爺爺將三個杯子放在一起，，中，大一字排開，再次問同一個問題：“再看。”


  左左看著前麵的三杯茶，再認真地看老爺爺。陷入深思。


  良久，老爺爺不打斷她的思索，倒了一杯茶自己喝，怡然自得。


  左左思索了一一夜，直至第二破曉，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子，帶進來外麵的綠草香味，滿室清香。


  一直沒有動的左左歪了一下頭，露出淺笑，站起來走到窗邊，靜靜看著外麵生機勃勃的花草世界，看著草地上，枯樹下那一道仙風道骨的身影，以及他耍的一套著名的拳，太極拳，太極張三豐始創的拳。


  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含蓄內斂，連綿不斷。


  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


  老爺爺，太極宗師張三豐，以至強的武功問鼎武術界最高的寶座，卻從來不爭，不吵，不鬧，不鬥，以遇強則強，遇弱則柔的準則行事。


  左左看著看著，隨著思想的轉變，氣息緩慢轉化，身上的黑色，頭上的焦發撲簌簌地往下掉，僅僅一會兒，整個人重新變得容光煥發，由內而外幹淨剔透。


  至此，一直困擾著她的丹田的傷，終於完完全全好了，甚至透出了絲絲金色，似金非銀，粉鑽也透露出點點金色。


  張三豐收勢，看向她：“女娃，好了？”


  左左乖巧點頭：“嗯，好了。”


  張三豐還是那句話：“看？”


  左左轉身回到桌子上，將杯裏的茶倒進大缸裏，再把大杯裏的茶同親倒進大缸裏，然後提著大缸出去給張三豐看。


  張三豐問她：“何解？”


  左左：“我不知禪語，不明禪意，不打禪機，我隻講究實際。實際就是”


  著，她跑幾步，走到那一棵三米高的樹下，就是剛剛張三豐所站立的樹下，將手裏的缸傾倒，一缸茶水傾瀉而下，沒入黃土中，消失不見。


  張三豐呆了呆。


  左左回頭看他，笑意盈盈：“張爺爺，茶，是用來喝的。若隔夜了，那也別浪費，用來澆花澆草也是極好的。”


  完，左左拿了茶缸回屋子。在她身後，那棵早已枯萎近千年的樹突然散發出生命的氣息，瞬息間生根發芽，翠葉伸展，又是一棵生機勃勃的樹。


  這是一棵畢缽羅樹，也叫菩提樹。


  張三豐站在樹下，他在這樹下舞了幾千年的太極，幾分鍾，又似乎是一輩子那麽長。


  左左回到屋子，坐下不久，張三豐也進來了。


  “友，你很不錯。”


  左左不解地看著他。


  張三豐：“透過表象看本質，你懂得了這個道理，也教會我懂得這個道理，謝謝你。”


  左左笑咪咪：“我不懂大道理隻是我要謝謝你，讓我對人生有了新的體悟。”


  張三豐再一次：“看。”


  左左抿了下嘴，輕輕：“一直以來，我的思想包袱都很重。以前沒有師傅的時候，吃上頓考慮下頓，時時刻刻不得安寧。後來有師傅了，怕被拋棄，他對我越好，我就越怕被拋棄。再到後來，對師傅的了解越來越深，我知道他不會拋棄我了，就害怕和他分開，害怕他受傷似乎連夢中都會顫抖”到最後，她又重複一遍：“嗯，我的思想包袱太重了。”


  張三豐：“現在呢？”


  左左釋然一笑：“我丟下了包袱，你的三隻杯子讓我丟下了包袱。“


  張三豐：“何解。”


  左左：“杯子，大杯子，大大杯子，都是杯子，用途都是喝茶，都是杯子，簡單的可以用來喝茶的杯子而已，無論多華麗多高貴，都隻是一個杯子。”


  喝了一口茶，繼續：“人生啊，也是一樣。表象這麽多，我害怕的東西這麽多抓住最根本的，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張三豐接過她的話：“這就是透過表象看本質。”


  左左想了想，確實，這就是。


  她以前害怕挨餓，後來害怕被拋棄，再後來害怕與師傅分開一路走來，看似變化著，實際上這些都是表象。本質是，她害怕自己不夠強大，護不住想護的。


  以前怕護不住溫飽和手裏的飯菜，後來怕護不住人，現在怕護不住情。


  要破這個局，根本上就是要變得強大，不斷強大，強大到可以護住所有想護的人，或物。


  張三豐歎氣：“我想了幾千年才想明白這個道理，紛繁複雜的修道世界讓我迷茫，不知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左左：“？”


  他想的和左左想的並不一樣，隻是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都品味出人生的滋味。


  他：“幾千年前，我創立太極，以柔製鋼以慢打快，武功在凡間是最頂尖的，受億人景仰。但在修道世界，單以打鬥而言，卻是最下等的，比之築基都不如，我曾經受困於此。”


  “今我才明白，並不是武功比不上道術，這與拿杯子和茶壺來比較一樣，兩樣不同的東西，怎麽能拿來比較呢？為什麽要比較呢？正如你所言，杯子，大杯子，大大杯子，都是杯子，本質是一樣的真武大帝也是以武術問鼎九。他的杯子，和我是一樣的。”


  連真武大帝都以武問鼎九重，萬事萬物，追本溯原，都是一樣的。


  同理，佛法與道法，也是同源的。


  外麵的菩提樹在他明白這個道理之後，才會突然生根發芽，枝葉伸展。


  他修武幾千年，能夠體會的道理，不是年幼的左左能夠體會的。


  左左就如同一塊的石塊，張三豐憑借著她，撬動了整個地球，成就豐富的武道世界。


  隨著他思想的轉變，整個人的氣質變得飄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