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楚晉爭盟

  公元前597年——前589年 楚圍宋，晉不敢救。晉與齊魯盟。齊背晉投楚。


  楚莊王打敗了老霸主晉國成為新晉霸主，躋身“春秋五霸”之列。


  但對於楚莊王霸主的身份一直以來存在爭議。因為楚莊王不符合齊桓公立下的“尊王攘夷”的霸主標準。首先楚莊王不尊王。他不僅自立為王，還企圖問鼎中原。他也不攘夷。他本身就是夷。諸侯是他征服的對象而非保護的對象。他的實力在五霸裏是最強的。但同時他也是中原諸侯最害怕的和最痛恨的。他這個霸主，如果算是一個霸主，也是一個惡霸。


  楚莊王在“邲之戰”的當年出兵滅了淮河流域的一個小國蕭國（安徽蕭縣）。蕭國是宋國的附屬國。宋國出兵去救蕭國，但沒能救下。楚國隨後以宋國幫助蕭國為借口出兵討伐宋國。


  宋國被楚軍包圍，派人去晉國求援。晉國雖然被楚國打敗，但依然被中原諸侯視為霸主。並且宋曹衛三國在“邲之戰”後跟晉國建立了攻守同盟，約定“恤病討貳”。誰要有難，大家共救之。誰要背叛，大家共討之。


  現在宋國有難來找晉國，晉國卻食言了。他不想為別人再去跟楚國死磕。但是別人指責背盟也好說不好聽的，晉景公派一個叫解揚的人去宋國回話，說晉軍的援兵已經出發去救宋國。實際上，晉景公一兵一卒也沒派，忽悠宋國而已。


  解揚路過鄭國時被楚軍抓住。楚莊王重金收買他，讓他去宋國勸降。解揚假意答應，跟著楚人來到宋國。解揚對宋人高喊：晉軍已經來救你們啦！堅持就是勝利！

  楚莊王大怒，責備解揚不守信用，要殺解揚。解揚說，我要對你守信就是對我們國君不守信。你們楚國鼓勵你們的人對國君不守信嗎？楚莊王無言以對，把他放了。


  宋人對解揚的話信以為真，以為晉國援兵指日可待，死守城池寧死不降。


  楚軍久攻不下，改強攻為圍困。那時攻城缺少手段，通常是架雲梯往上衝，死傷太大。如果時間允許，進攻一方通常用圍城代替攻城。作戰雙方拚消耗，看誰的糧草先耗盡。通常情況下，城裏的糧草最先被耗盡。因為他們沒有來源，隻出不進，坐吃山空。圍城一方好歹能在周邊劃拉一些。一旦糧草耗盡，圍城一方隻能撤軍；被圍在城裏的人要麽餓死，要麽投降。不過圍城也有危險的地方，如果對方援兵趕到，圍城一方腹背受敵，肯定是凶多吉少。


  宋國相信晉軍會來救援，所以就耐心地等，結果等了九個月也沒等來一兵一卒。城裏糧草耗盡，已經到了易子而食，拿人骨頭當柴燒的地步。


  楚軍的糧草也將要告罄。楚莊王準備撤軍。但是他的手下勸他再等一等，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楚莊王於是讓人在城外開荒種田砍樹蓋房，擺出要跟宋國人耗一輩子的架勢。


  宋國等援兵不來，盼楚軍不走，終於絕望了，開城投降。


  這是史載的第一次靠圍而不是打取得的戰爭勝利。


  楚莊王在位時期是楚國的最強盛期。楚國將自己的版圖向東擴展到安徽腹地，向北擴展到河南，是當時絕對的超級大國。


  楚國降服鄭國、宋國，勢力擴張到中原。晉國因為楚國之崛起霸業受損，隻剩下衛、曹三四個盟友。晉景公希望跟齊魯聯盟，共同抵禦楚國的擴張，並且借此恢複霸業。


  齊國是昔日的霸主，後來因為內亂而衰弱，丟掉了霸主之位。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齊國的實力仍然不可小覷，在東部地區是一等一的強國。齊國對晉國登上霸主之位並不服氣，與魯國聯手與晉國分庭抗禮。


  魯國一直不溫不火表現平平，但近期厲行農村體製改革在諸侯中間火了一把。魯國廢除“井田製”，實現“初稅畝”，將土地私有化，然後按畝數收稅。魯國的財政收入大幅度增加。各諸侯國紛紛效仿。自古以來的“井田”、“公田”製度被正式終結。


  晉景公派郤克代表晉國出使齊魯。郤克是郤缺的兒子。


  郤克拉上衛曹兩國的大夫，一起去齊魯洽談合作。他們先來到魯國。魯國不反對結盟，但需要聽聽齊國的意見。魯國大夫跟隨晉衛曹來到齊國。


  巧合的是，四國大夫都有殘疾。按《史記》的說法：“郤克僂，而魯使蹇，衛使眇”。晉大夫是羅鍋，魯大夫是瘸子，衛大夫是獨眼龍。按《左傳》的說法：“魯行父禿，晉郤克跛，衛孫良夫眇，曹公子首傴”。曹大夫是禿子，晉大夫是跛子，衛大夫是瞎子，曹大夫是駝子。不管都是什麽殘疾吧，這四個人湊到一塊是挺可樂的。四人往齊國朝堂一站，齊國國君齊頃公忍俊不禁。你偷著樂也就罷了，他還把母親叫來瞧稀罕。


  正式會談前，賓主有一個互贈禮品的儀式。齊頃公非常損，找來有相同殘疾的人作為陪同人員，引導四國來使覲見。禿子陪禿子。瘸子陪瘸子。瞎子陪瞎子。駝子陪駝子。齊頃公的母親領著一幫女眷觀禮，見狀哈哈大笑。


  郤克受辱，離開齊國時發誓：不報此辱，決不再踏入齊國的土地。


  郤克回國後向晉景公要求討伐齊國。晉景公不同意。大敵當前，小不忍則亂大謀。晉景公堅持跟齊國結盟。


  晉景公召集魯、衛、曹、齊等國正式會盟。


  齊頃公知道自己得罪了晉國的權臣郤克，擔心遭到報複，派大夫替他去參加會盟。


  別的國家都是國君親自參會，隻有齊國派大夫參會。晉景公非常氣憤，認為齊頃公蔑視自己，下令扣留齊國大夫。


  郤克趁機提議討伐齊國。晉景公當即批準。郤克竄唆其他幾國同去，隻有衛國響應。


  晉衛合兵一處殺向齊國。齊國雖強，但還不是晉國的對手。齊頃公隻得派人攜重禮去向晉景公求和，並按照晉國的要求把兒子送去做人質，與晉國結盟。晉衛聯軍這才撤走。


  齊晉兩國從此結下梁子，跟晉國結盟的魯、衛也成為齊國的仇人。齊國為了報仇，不惜跟楚國結盟。中原也因此硝煙再起。


  公元前591年，楚莊王懷著“問鼎中原”的春秋大夢撒手西歸，他十歲的兒子楚共王繼承了他未竟的事業。但是一個十歲的娃娃哪能駕禦得了群臣，他的兩位叔叔令尹（宰相）子重和司馬（兵馬大元帥）子反左右輔佐。


  楚共王派大夫屈巫出使齊國，與齊頃公相約伐魯。沒想到屈巫趁機拐帶著一個漂亮寡婦跑到了晉國。子反聞知勃然大怒。


  子反大怒不是因為屈巫因私廢公，而是因為屈巫拐走的寡婦是他看中想娶了為妻的。


  這個寡婦叫夏姬，原本是陳國大夫夏禦叔的老婆。據說夏姬有妲己之風騷、褒姒之美貌，但是天生**。她沒出嫁時就跟哥哥私通。嫁給夏禦叔後，每日裏“帳擺流蘇，被翻紅浪”，搞得夏司馬沒幾年就精盡人亡。守寡期間耐不住寂寞姘上了陳國大夫孔寧和儀行父。孔寧又把夏姬介紹給國君陳靈公。君臣四人大被同眠，顛鸞倒鳳。


  夏姬跟夏禦叔生了一個兒子叫夏徵舒。夏姬求陳靈公給兒子安排一個工作。陳靈公為了討好夏姬，任命剛成年的夏徵舒為司馬。夏徵舒非常感激陳靈公，請陳靈公來家喝酒。陳靈公欣然答應，叫上孔寧和儀行父同去。酒席當中，君臣都喝多了開始胡嘞。這個說孔寧說夏徵舒長得像國君。陳靈公說我怎麽看長得像你。儀行父說我覺得還是像國君更多一些。夏徵舒聽了又羞又惱，知道他的好工作是怎麽來的了。他扭頭出去拎了一把刀回來。君臣三人一看不好，就想往外跑。夏徵舒一刀將陳靈公砍翻。孔寧和儀行父趁機逃走。


  夏徵舒身為司馬，掌握著兵權，擁立陳靈公的太子繼位。


  孔寧和儀行父跑到了楚國。陳國當時已是楚國的附屬國。兩人狀告夏徵舒弑君造反。當時楚莊王還活著。楚莊王決定替陳靈公報仇，帶兵殺入陳國，把夏徵舒五馬分屍。


  楚莊王見到夏姬，被她的美貌吸引，想據為己有。屈巫也看上了夏姬，勸楚莊王不要讓人傳閑話說你是為了夏姬興師動眾。楚莊王覺得也是，就把夏姬賜給手下一員戰將連尹襄老。連尹襄老剛死了老婆。楚莊王讓他娶了夏姬。屈巫白忙活一場。


  來年邲之戰，連尹襄老死在沙場之上。夏姬就又守寡了。


  子反貪圖夏姬美貌，想把夏姬據為己有。這時，屈巫又說話了。他說那個女人命硬克夫，嫁誰誰死。不要為貪一時之歡，賠上卿卿性命。


  子反不想以性命冒險，於是放棄了夏姬。


  屈巫把夏姬送回娘家，不久後借出使齊國的機會帶著夏姬私奔晉國。


  子反這才恍然大悟，勃然大怒，下令將巫臣留在京城的家屬全部殺了，並沒收了他的全部財產。


  巫臣知道後破口大罵，發誓報仇，一定要子反疲於奔命力竭而死。


  之後巫臣象個媒婆一般在晉國和吳國之間展開穿梭外交，將晉國和吳國撮合在一起。


  吳國是周武王時代分封的諸侯國，因地處江蘇一帶，離中原較遠，一直默默無聞。楚莊王時期吳國懾於楚國威勢跟楚國結盟。巫臣說服吳國脫離楚國與晉國結盟。


  為了提高吳國的軍事實力，巫臣聘請晉國的軍事教官訓練吳國軍隊，傳授他們中原的兵法和戰車的運用之法。吳國以前隻有水軍，沒有陸軍，現在有了水陸兩棲部隊，戰鬥力大大提高。晉國和吳國約定一起夾攻楚國。吳國自此開始頻頻襲擊楚國邊境，讓楚國煩不勝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