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原諒我多情的打擾
笑語輕笑搖頭，看著鋪了滿桌的不知從哪弄來的金銀首飾，低低柔柔的安撫炸毛中的婉美人道：“婉娘的心意笑語都知道，隻是……這些東西戴在婉娘身上，是錦上添花，笑語姿容不夠，尚且駕馭不了它們，隻有望之興歎了。”說著，還故作遺憾歎息，直把風韻分毫不減當年的婉娘哄得心花怒放，過來戳著她的腦門兒嬌嗔：“小妖精，屬你嘴甜！”
笑語摸著被戳的地方傻笑，起身把濃妝洗了，轉而換成較淡的妝容，隻是，大過年的，妝淡衣不能淡，否則越想低調就越變高調了，她從婉娘為她尋來的一大堆衣物中挑揀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拱出個小腦袋，喘著氣道：“就這個了。”
一套樣式極其簡單的玫紅色暗花細絲褶緞裙。
婉娘就知道會是這樣，無奈揮手道：“罷了罷了，你喜歡就好。”
“謝謝婉娘！”笑語笑意盈盈，也不避諱，在她麵前就脫衣換上了，有丫鬟來通傳說，今晚夫人就要帶著她去赴宴，讓她好生打扮。
冬日天黑的早，此時天幕已暗，笑語任由婉娘將自己弄亂的長發重新梳理整齊，在發頂盤了兩朵用頭發挽成的花，剩餘柔順的長發，皆披散在身後。
笑語把玩著一根紅色的瑪瑙珠鏈，忽道：“婉娘，你想同我一起去麽？”
“嗯？”婉娘失笑，“我？我怎敢去人多的地方？怎麽，丫頭怕了？”
“有點，”笑語老實的點點頭，又默念幾聲，在珠鏈上加了一層保護，接著道：“一個人在這裏，很悶吧，你放心，若是想去的話，就藏在這根手鏈裏，它會保護你的。”
她記得夜思影說過，當鬼，是很寂寞的，尤其是年紀輕輕就掛掉的鬼，親人不在，朋友也沒了，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那些個人，一見到他們，嚇都嚇死了，又哪會有心情聽他們說些有的沒的。
婉娘，也是這樣的吧。
拭掉眼角濕意，不怪這丫頭討人喜愛，她的話，做的事，總能戳到人心最為柔軟的地方，不然，又怎會相遇不久就能得到她的傾力相助，她看人還是很準的。
“好啊，嗬嗬……幸虧婉娘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否則，風頭豈不是要被我一人全部搶走了？你說是吧丫頭？”一記媚眼拋過去。
“……”
*
笑語低眉順眼的跟在夫人身後，同她與她的女兒，也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雪柳，以及父親一道去參加宴會。
在陌家家主身邊，她的後母麵帶淺笑，柔聲軟調，直把人的骨頭都能酥了去，和那日惺惺作態的毒辣婦人判若兩人，讓笑語還以為她內裏的靈魂與自己一樣，被人掉了包。
不過陌家家主，也就是笑語的父親，倒是毫不做作，麵容冷漠，精光內斂的眸子陰暗深沉，總給人一種居心叵測的危險感，麵相倒是生得好，與她師傅不相上下，隻是因氣質迥然，加之曾做過的那許多缺德事，導致笑語對這具身體的父親，真是一點都敬愛的不起來。
門外早已備好馬車，笑語與雪柳共乘一輛，她們爹娘共乘一輛，臨上馬車前，陌夫人無意中回望一眼，卻發現笑語身後跟著的都是丫鬟，不見那日派給她的兩個婆子，心思一動，惡計便已生成，佯裝不經意的關切問道：“笑語啊，那日遣去伺候你的兩個婆子怎沒跟來，平日也挺守規矩，莫非是哪裏得罪了你，給攆走了？無事，跟母親說一聲就好，母親不會怪你的。”
這話明裏看似大度，實際卻在暗指笑語耍大小姐架子，將母親派給的下人無故攆走，往重了說，是為不孝，陌家的家主果然停下腳步，回眸淩厲的掃了笑語一眼。
不做虧心事，誰怕鬼敲門？就算是閻王站在她麵前笑語也不帶結巴一下的，她垂下眼簾，下頜卻微抬，看似恭順，實則不卑不亢：“謝母親關心，那兩位嬤嬤人很好的，笑語又怎舍得遣走？隻是今日不知吃了什麽，竟雙雙鬧起肚子來，跟笑語說母親若是問起，就先賠一句不是了。”
想起那兩人肥壯碩胖的身材，平日定沒少貪嘴，陌夫人對此倒深信不疑，更覺得這個無依無靠軟弱可欺的陌家大小姐是沒那個膽量騙她的，淡淡應了一聲，便隨老爺上了馬車。
可憐那兩個被婉娘嚇到屎尿齊流，雙雙跳井卻因身材過於肥胖而卡在半中央的婆子，如果知道她們向來心眼比蒼蠅複眼還多的多疑主子，竟輕信了一個小丫頭的話，導致她們在井中活活餓死，會不會死不瞑目呢……
去時的一路上，雪柳都在用鄙夷的姿態打量著笑語，跟她的一身豔紅，琳琅滿目，滿頭珠翠相比，她這個‘姐姐’對比之下就寒酸的多，甚至……像個卑賤的丫鬟。
冷傲一笑，陌家二小姐被自己的想法愉悅了自己，目露得色，又想到母親提前與她說過，這次宴會非同小可，會有不少富商權貴前來赴宴，其中就有自己的良人也未可知，想到此，瑩瑩美目中流露出幾許嬌羞與期盼，倒再不怎麽理會笑語了。
而笑語從頭至尾都沒理會她的理會，這次‘相親宴’她興趣缺缺，反正她隻能在這裏呆一個月的時間，而古代偏偏成親流程極其繁瑣，就算她後母好心給她選定‘良婿’，她恐怕也無福消受嘍！倒不如繼續想她的如何拯救自家相公大計。
各懷心思中目的地就到了，雪柳率先鑽出馬車，笑語隨後懨懨跟上，抬目一望，一棟燈火通明的酒樓佇立在眼前，一串一串的紅燈籠將周遭映的如夢似幻，不過笑語怎麽看都覺得它們像糖葫蘆……
眾人先後踏入，在進門的前一瞬，笑語漫不經心的往大門上方的牌匾上瞥了一眼，卻瞬時心下一沉：
怡荷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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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還未嫁娶的小大人，以及還需丫鬟照料的孩子們各自分為三個雅間，本來古代男女大防，男女之間應相隔開來才對，可這次宴會意義非凡，加之赴宴的大多是商人之家，沒那麽多酸腐規矩，除卻大人的席是男女有分，剩下的全都混合一起。
尤其是笑語這桌，最為暗潮洶湧，因為在座的，都是還未嫁娶的小姐、公子們。
吃頓飯而已，況且還有那麽多人陪同著，也不怕他們能做出什麽傷風敗俗之事，隻是……未出嫁小姐們終究麵皮薄，害羞的緊，各自都低垂著螓首不說話，隻偶爾悄悄偷瞧一眼，與某位公子不期而遇後，又臉紅紅的低下頭去。
她們的母親來之前，也大多囑咐過，如若有喜歡的，可直接說了去，說不定美事就成，換言之，這席上的哪一位公子說不定就是自己的未來夫君，這怎不讓人心生羞澀？
別人都隻顧著眉目傳情，眉來眼去，隻笑語一個，坐在不起眼的一角，盯著自己眼前的精致瓷碗木木發呆，她大概是這桌人中打扮的最為簡樸的一個，而且極為消瘦，雖說這兩天被婉娘強灌了不少山珍海味，美味珍饈，可一口氣也吃不了個胖子啊！但氣色倒是增進不少，看起來沒那麽像難民了。
可越不起眼，在某些命中注定的人眼裏，偏偏越是第一個吸引眼球的所在，夜思影隨著紫熙一踏入房間，就一眼瞧到了坐在角落裏的小乞丐。
曾有一麵之緣的熟悉感縈繞心頭，又摻了些些被欺騙的憤怒和尚未確認的懷疑，是她嗎？低著頭，一半的小臉隱在暗影之中，隻有那雙纖塵不染的純澈杏眸，是目前唯一能尋到的熟悉蹤跡。
夜思影故意選了個她身側的位子坐下。
笑語猶沉浸在思緒中無法自拔，就聽身側忽然響起思緒中那道再依戀不已的聲音：“紫熙，你前日說有事要與我商量，卻一直沒有下文，是什麽？”
他隻是隨便引了個話題來說，來引起身旁小乞丐的注意，倒一時忽略了另一側之人的嬌顏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沒……就是，我們馬上要成親了，成親後，我就要呆在家裏相夫教子，以後恐再沒機會出去遊玩，就想著……去帝都見識一番，你說好麽？”
她溫順柔婉的說著，讓人不禁心生憐愛，再艱難的要求，恐怕也會心甘情願的點頭應下，更何況這一個小小要求？
夜思影大手一揮，一個‘去’字還沒出口，就聽小乞丐的聲音在身旁炸響：“不許去！”
笑語喊得又急又慌，聲音又大，引來了全桌的人的注目禮，可她渾然未覺，隻焦急的哀求似的緊盯著夜思影，生怕他下一秒便會答應。
夜思影先看看紫熙，見她麵上並無不悅之色，才稍稍鬆了口氣，卻沒看到她藏在桌下絞的死緊的香帕，又轉頭看向笑語，思忖片刻，道：“你隨我來。”
笑語小媳婦似的乖乖跟在他身後出了門，桌上的眾人立時竊竊私語起來，雪柳則咬緊了幼嫩嬌豔的下唇，這個姐姐，竟用這種下作手段勾引男人？看回去怎麽和母親好好告她的狀！
卻不知，此時在桌布掩蓋的桌下，一隻賊手正朝著她渾圓的大腿慢慢襲來……
正在和各家夫人相談甚歡的陌夫人背脊一陣泛涼，她打了個激靈，疑惑的轉身回看，是一扇花窗，也許，是因為窗子沒關緊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