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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情誘[上]

  在屋頂上找了個舒坦的位置坐好,笑語舒了口氣,拎起酒壺先為自己斟了一杯。


  酒水清澈,在夜色下泛著粼粼波光,她擰起秀眉盯著看了片刻,然後一仰脖,盡數灌下。


  苦辣的酒水燙過喉,火辣辣的灼燒著她的所有神經,頓時什麽事都無法再想,果然,古人總言借酒可消愁,誠不欺她。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越喝,這酒像變了味似的,由苦變成膩膩的甜,緊皺的眉宇早就舒展開來,笑語覺得自己有點上癮,想著再喝一杯就停杯,誰知拎起酒壺一倒,裏麵隻落出幾滴晶瑩的酒水來。


  嘖,喝沒了。


  月亮不知什麽時候悄悄爬了上來,將明晃晃的光毫不吝嗇的灑落在大地之上,笑語覺得頭有點昏,晃晃悠悠的擱下酒壺和茶杯,雙手環著小腿,將下巴擱在膝頭才稍稍覺得好受了些。


  月光照在門前不遠處的桃樹的虯枝節疤上,留下點點斑駁的投影,笑語借著這投影,努力想使模糊的視線集中起來,可過了好久還是失敗了。


  夜風清涼,拂過周身,像那隻鬼的冰冷的懷抱。


  她貪戀著這清涼的溫度,的身體裏卻像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腦袋裏好像思緒萬千,又好像空明似月。她慢慢的想起很多事,想起自己來到這裏之後的初衷,再想到現在的自己,覺得真是計劃不如變化。


  本來想不做道士,可後來卻還是在做道士的路上越行越遠,本來想和那隻鬼好好地談一場戀愛,可現在卻隻能放任他與舊情人破鏡重圓,本來想和師兄師傅們好好相處,可現在卻和白水師兄鬧得那麽僵。


  老天在故意同她作對似的,所有的事情全都朝著她不願看到的方向發展,也許明天會變好?誰知道呢,反正今天的她很不好過。


  想要安慰想要依靠覺得無助覺得傷悲時,總是最容易想起家人,如果,如果沒有穿到這裏來,也許她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被父母護在羽翼下,過著衣食無憂的閑散日子,平時寫寫小說,跟著哥哥周旋於各種聚會,和三五好友出去遊玩,出去旅行,也許會遇到一個覺得誠心合意的人,再談一場平凡而甜蜜的戀愛,然後結婚,生子……就這樣順順遂遂的過完一輩子。


  想想,這種日子興許偶爾會覺得無趣又無聊,不夠驚心動魄,亦不夠刺激驚險,可至少,在她傷心難過時,身邊不會連個可以說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


  那邊的爸爸媽媽和哥哥現在過的如何呢?自己的魂魄來到這裏,那裏的身體是否已經死去?他們一定會傷心,一定會難過,可難過傷心之後,日子該過還是得過。


  希望由自己離開所帶給他們的痛苦,隨著時間的流逝趕快淡化吧,這樣,自己的愧疚和心疼才能稍稍減輕一些。


  願下輩子還能和他們做家人,下一次,一定一定要好好孝敬他們,以報答他們對自己的付出和愛才行。


  想著想著,笑語慢慢倒在屋頂上,眯著眼睛在往事中漸漸睡去,夢裏,她看到一身黑色西裝英俊帥氣的哥哥捧著一大束自己最喜歡的白色玫瑰,寵溺的笑著對她說:傻丫頭,在那邊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知道嗎?


  知道了,哥哥。


  笑語一向最聽話了。


  可為什麽哥哥明明是笑著的,眼眶卻那麽紅呢?有什麽滴落到散發著濃鬱香氣的嬌嫩花瓣上,順流而下,直到躲進花心裏,再不複見。


  哥哥的身影倏忽在夢境中淡去,笑語忽的想起什麽,衝那馬上就要消失的身影大喊道:哥哥,替我照顧好爸爸媽媽,知、道、嗎!


  傻丫頭,你不說我也知道。


  回應的聲音從另一頭遙遙傳來,笑語露出大大的放心笑容,放任自己在混沌中,完全失去所有意識。


  等了一夜未果,另一隻食人魔沒有著急前來營救同夥,清晨時分,白水同男人一起去東邊的偏房,準備叫起樂菱和笑語起床回客棧。


  金雞啼曉聲此起彼伏,攪得人愈發心煩意亂,行至房門前,白水輕而有禮的敲了敲房門,猶疑了下,還是側身閃到了房門的旁邊避去身形。


  男人即便一夜未睡依舊炯炯有神的雙眸不帶任何感情的瞄向慫的不行的白水。


  白水輕歎口氣,道:“她不想見我,就拜托你了。”


  男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略有不屑,隨即抬起一腳,毫不客氣的踹開房門,大步流星的踏了進去。


  房間裏隻有床上睡得死死的小鬼。


  男人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小鬼沉實酣睡的睡臉,然後抬起大手,一把捂住他口鼻,密不透風的,不一會兒,底下的人就如擱淺的魚兒一般因缺氧而奮力掙紮起來。


  “呼……呼……哈……”樂菱捂著胸口拚命大喘氣,揉揉惺忪的雙眼,看清麵前山一樣高大挺拔的男人是誰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死棺材臉,你幹嘛!活膩歪了是吧!”


  “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呢?”


  “什麽?”


  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男人開口講話,卻沒成想第一句話竟是這樣,樂菱怔了下,隨即環顧一圈,發現屋裏除了自己……就……再……沒……別……人……了。


  小師妹呢?


  靠!低咒一聲,樂菱從床上蹦下來,連鞋都顧不上穿就跑了出去,連他避在房門旁邊的二師兄都沒看見,直接朝著大院大門的方向飛奔而去,想必是去詢問笑語的下落了。


  “怎麽了?”白水問向從屋子晃出來的男人。


  “人丟了。”


  “什麽?!”


  白水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笑語的離開……讓他第一個理所當然的想到自己,絕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讓她受不了從而離開的。


  自己這個畜生。


  他越發不能原諒自己,緊跟著樂菱而腳步追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笑語有事!就算走,也要有個人護著他才能安心!

  看守的大漢老實交代,說沒見著有姑娘要出去的,而昨晚幫助笑語疊羅漢的兩個大漢,則因為換班的緣故,早已回去歇息去了。


  兩個人急得團團轉,樂菱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懊悔不已道:“都怪我不好,昨晚隻顧著自己,根本沒將小師妹情緒不對的事情放在心上,二師兄,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


  白水心亂如麻,隻想著現下去追還來不來得及,笑語又能去哪,心緒電轉間,腳步已經不停的往外走了。


  “二師兄,你去哪!”


  “回客棧,牽馬追人!”


  “我也要去!”樂菱剛欲抬腿追上,就聽一聲嘹亮悠遠的哨聲響徹大院,聞聲一看,就見棺材臉正站在屋頂上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看來。


  而他的腳邊……好像躺著一坨什麽東西。


  “二師兄!”樂菱連忙拉住欲要離去的白水,指指棺材臉的方向,道:“你看那是什麽?”


  心下煩躁的白水不耐的敷衍瞥了一眼,卻在下一刻猛然瞪大眼睛。


  樂菱不會武功,白水駕著輕功將他捎帶上去,三個男人圍在一起,蹲下來看著這個讓他們心急火燎的壞丫頭。


  “就在這兒睡了一夜?也不怕著涼。”白水總算鬆了口氣,臉上也有了笑模樣,不過更多的卻是擔憂。


  “是啊,你看,旁邊的酒壺是空的,小師妹應該喝了不少酒吧。”


  男人則沒說話,目光落在笑語酡紅未消的臉上流連不去。


  白水一手穿過笑語後頸,一手穿過腿彎,作勢要將她抱起,可他現下正處於迎風方向,甫一靠近,一股混了烈烈酒味更顯灼人的馨香就迎麵撲來,擾亂了他所有心神,他眸色一深,那股不受控製的欲念又卷土重來。


  強撐餘下理智,白水忽的放開笑語,望望不會武功而在此時顯得格外沒用的樂菱,又望望麵無表情的冷默男人,對男人道:“看來這次還是要你幫忙了。”


  男人二話沒說,一把撈起笑語就飛下屋頂,毫不拖泥帶水的走掉了。


  樂菱望著男人逐漸遠去隱沒的背影,急急對緘默不語的白水低吼:“二師兄!你就這麽放心的把小師妹交給那個素不相識的棺材臉?不怕棺材臉做出什麽對小師妹不利的事嗎?”


  白水苦笑一聲,“放心,他的為人還是很不錯的。”


  對笑語做出什麽不利的事來的混蛋,是他才對。


  許是醉得厲害了,笑語一直未醒,安靜的窩在男人懷裏,像隻貓兒般乖巧可愛,隻有隨著呼吸起起伏伏的胸膛證明她還活著。


  男人步履穩健,手中抱了一個人猶半分不覺沉重,如同無物般輕鬆將她帶回客棧,大氣都不帶喘一口的。


  隻是將她帶至她自己的房間,欲要放到柔軟的被褥上時,有隻小手卻不知在什麽時候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襟,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而伸長胳膊,就是固執的不想放手。


  男人將自己有力的大手覆到她的手背之上,隻要稍一用力,就可完全拉下。


  可過了半晌,笑語的手仍舊掛在他的衣襟上,男人溫熱粗糙的掌心,早已將她泛涼的手背捂的滾燙。


  “思影……”


  許是抓的累了,笑語皺起眉頭,無措不安的夢囈起來,含糊不清的喚著夜思影的名字,男人眉梢一動,也不知動了什麽心思,悄然俯下身去,側耳在她唇邊,想聽清她到底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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