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潛藏的殺機
夜思影走回桌前，垂首睨著桌邊上溫熱的茶，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
丫頭該是聽到了樓中的風言風語，誤以為他與紫熙舊情複燃，所以才一氣之下，離他而去的吧。
他滿是擔憂的望了眼緊閉的雕花木門，追尋之心蠢蠢欲動：丫頭會不會做傻事，她現在一定很傷心吧！
怪不得昨晚見她怪怪的，隻是未曾聽她抱怨過半句，才絲毫沒有在意到她的反常和不對勁，現下想來，那兩個當時覺得幼稚至極的問題，恐怕也是別有深意。
——
如果我和別人同時掉進水裏了，你會先救誰？
——
在你眼裏，我是你的什麽？
夜思影苦笑了下。
——
當然是你啊。
——
在我眼裏，你，就是我的妻。
拜托，她當他這些充斥著濃濃愛意的答案是作假的嗎，這丫頭簡直了，該信的話不信，不該信的話他當初說什麽她都能當真。
哎……要他拿她怎麽辦才好。
雖短時間內不能大張旗鼓的去追，而且，她離開反而是件好事，免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被她一攪合就什麽都不在他的控製範圍之內了，但亦不能放任她離開自己太久，因為……
一個是擔心她會出事，還有一個便是埋在她腹中的巨大隱患--一隻不知死活的小鬼，陌淩星當初同意他用太子身體的交換條件便是由此而來。
陌淩星希望笑語能跟在‘太子’身邊，因為太子身上與生俱來的龍氣可暫時壓製住笑語身體中的小鬼作亂，而要徹底根除這隻煩人的小鬼，則需要他用太子的身體與笑語……
做羞羞的事。
雖然！他很反感用這具身體去觸碰笑語，但是！隻要為了笑語好，他什麽都可以去努力克服，這幾天來頻繁的與笑語親昵接觸，除卻滿足自己的私欲外，就是想要笑語能慢慢接受來自‘太子’這具身體的碰觸。而從笑語的反應來看，她亦是在努力適應，一開始還對著他下不去嘴，但這些日子以來對於他的索取卻逐漸不再抗拒。
這都是因為愛啊。
他們兩個好不容易才走到現在，他已經做好未來麵對再大困難亦不會逃避退縮的準備了，又怎允許她中途落逃！
他的計劃也該到了最後一步了，本就打算這兩天動手，這下正好，笑語的突然離開讓他決定事不宜遲，馬上就結束這讓他痛苦而糾結的一切！
輕輕抖了抖袖口，從中滑出一個小紙包落在手心，夜思影借助自己的身體遮擋，將小紙包拆開，把裏麵粉末狀的東西全部灑在了青瓷茶碗中。
粉末入水即化，很快與茶水融為一體，不露絲毫端倪。
待紫熙梳妝完畢，夜思影邀她過來一起共用早膳，就在紫熙坐在他的大腿上親自執著那杯茶喂進他的嘴裏後，一道黑色的血順著他堅毅有型的下巴，緩緩流下。
“來人……快來人哪！太子殿下中毒啦！！！”
小太監變了調的驚喊，如一顆落入水中的巨石，激起無數驚濤駭浪。
但這波浪，卻一點都沒影響到正獨自享受著心碎感覺的笑語。
早晨出逃時，為了不引人注目，猶穿著規規矩矩的宮裝，出來後，亦為了不引人注目，就找到一處暗巷，將宮裝脫掉，露出套在裏麵自己的衣裳。
接下來，就是漫無目的的走了。
一路走，她也一路想了很多事，想回去找師傅，可師傅交代‘監管夜思影’的任務沒完成讓她感覺很羞愧，無臉麵對江東父老，可若重回怡荷樓吧，又讓她心力交瘁，因為她實在撐不起笑容強裝快樂無憂去欺騙夜思影欺騙自己了……
再讓她看一次夜思影跟舊情人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畫麵，她會瘋的。
想著，走著。走著，想著。
等回過神來，回頭一看，驚覺自己竟走過了那麽長那麽遠的路。
更讓她驚訝的是……這裏到底是哪裏啊！
麵前時一條寬闊的土路，路旁是一條寬長的河，河水流過，留下串串嘩嘩的聲響，河邊還坐了一個老奶奶。
“老奶奶，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呀？”
笑語走過去，蹲在老人家身邊問道。
“這裏是一條河啊~”老人家用非常嘶啞難辨的聲音回答著她，自始至終都盯著河麵沒有回頭。
呃……這位老奶奶是不是沒聽懂她的話咧？
“我知道這裏是一條河，我是想問，這裏還是文昊城以內嗎？”路上並無行人來往，笑語感覺自己應該是走出了文昊，可是為啥一點出城門的印象都沒有，回首遙望，也僅隻看到了茫茫的長路，和模糊的屋宇樓閣，而不見城門的影子。
莫非，她依舊還在城內？
“河啊……這裏就是一條河啊……”老奶奶念念叨叨的重複著，根本聽不進去她到底在說什麽的樣子，笑語歎了口氣，隻得放棄繼續追問下去，轉而一屁股在草地上坐下。
諸事不順，心裏煩悶鬱結，她發泄般的抓起身旁的石子用力朝河中扔去，小石子落入水中，發出噗通聲響，濺起一圈浪花後沉入水底，隻留一圈圈的漣漪滌蕩在寬廣的河麵。
接連奮力扔了十幾顆，她才感覺好受了些，逐漸逼近正午的日頭熾熱起來，雖是秋，依然殘留著剩夏的灼熱溫度，河中碧波蕩漾的水吸引了笑語的趨往之心，她蹭著腳下的雜草順著平緩的斜坡慢慢往下滑去，滑至水邊時，探手便伸進了河水中。
哇--好冰，好涼，好舒服！
“姑娘，小心啊！”
背後傳來老奶奶一聲好心的提醒，笑語高聲嗯了下，卻依舊不舍得離開這喜人的濕潤涼意，隻將兩隻腳往後意思意思的挪了挪。
河邊泡在水中的水草隨著水流而妖嬈的扭曲晃動著，在這一片蔽人眼目的水草之中，一條黑色的影子正不動聲色的悄然靠近。
笑語正歡快的挽起袖子玩著水，不斷的將水花撩起，又看著它們紛紛落下，在光束中折射出宛若彩虹的五彩絢爛光芒，就暫時忘卻了所有的煩惱，隻有孩童般純真的快樂一點一點的占據心頭。
忽然，剛欲撩起水花的雙手被濕涼滑溜的東西給緊緊抓住，並用力的拉著她往水裏拉扯，毫無防備之下，笑語輕而易舉的一下便被拉著一頭栽入水中。
“救……噗……”
笑語拚命掙紮，可一張嘴呼救，就有清亮的喝水一股股的往嘴裏湧，她想喊河邊那個老奶奶，即便老奶奶沒有足夠的力氣就她最起碼也可以找人來啊，可是……就在她萬幸的露出水麵呼叫的一瞬，卻驚駭的發現，河岸邊空無一人，老奶奶不知去向。
怎麽……可能，剛剛，就剛剛還在的啊！
手腕驟然襲來劇痛，抓住她的東西力氣之大令人難以想象，隻一下，就直接將她拖入了河水的深處……
什麽都來不及思考，隻有來自於河水沉重的壓力，山一樣的壓迫著她的胸口，讓她再無法呼吸。
“等你很久了。”
從河岸邊一座小土丘的後麵冒出了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在窺到笑語落水之後，便再不猶豫的縱身跳入水中，魚兒一般快速的朝著他們遊去。
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在河水深處閃爍著滲人的光，它有一張淤泥一樣的腐爛臉龐，看到被它拉入河中的人不再拚命掙紮慢慢安靜下來，破爛的大嘴不由得咧開一道大大的弧度，露出了裏麵兩排足有半指長的尖利牙齒。
緊抓住笑語雙腕的兩隻手並沒有因此放開，而是愈來愈緊，它在等，等黑白無常來帶走它前去輪回，而這個不幸喪命的人，則要成為它的替死鬼，隻有留在這裏繼續尋找下一個倒黴人，方能魂魄解脫，墜入輪回。
“欸嘿嘿……”想到馬上要離開這個困守了它三年的鬼地方，它不禁發出悶悶的、怪異的笑聲，隻是下一瞬，便被一道利劍從頭頂劈開，一路劈到身下，生生將它劈成了兩半。
這還不夠，怕它死灰複燃似的，男人又將兩半油般黏滑的身子接著砍成好幾段，紛紛用劍尖挑著拋上岸去，才暫罷甘休去尋隨河水漂流而去的笑語。
像扛著一袋大米似的扛著人遊上岸來，男人一點沒有憐香惜玉的自覺，直接將笑語扔在地上，轉身去收拾那碎成好幾塊的水鬼去了。
水鬼，顧名思義，隻能生活在水裏的鬼，大多是生前落水自殺而死，而自殺的人，是沒有資格被鬼差帶著去輪回的，隻能留在自己死去的地方，直到找到自己的替身為止。
它們的眼睛一般呈綠色或紅色，皮膚像抹了油般黏滑無比，所以格外難抓，最怕火和熱，力大如牛，所以男人抓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隻得埋伏在這，等待誘餌出現，好在水鬼的注意力被轉移的時候，給它致命一擊。
散落在草地上的水鬼的一半腦袋上，鑲嵌著一顆綠色的眼珠，即便水鬼已經死去，眼珠依然還在散發著幽幽的綠光，看起來極為駭人，可男人像是在處理幾塊豬肉似的，神情自若的將水鬼身體的各個部分拎起來，隨意扔至一處，然後燃了一道黃符將其引燃。
咕嘟咕嘟的黑煙不斷往上冒，伴隨著的還有陣陣刺鼻的難聞氣味，直到看著水鬼的身體被燒的隻剩零星焦黑的細渣時，男人才有心思去關注那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醒過來的‘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