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鑽戒與紅寶石
梁太後的儀仗回到皇宮不久，宦官便來稟報皇帝求見。梁太後正有滿肚子話要說，便命人將李秉常帶進來。
李秉常一進入梁太後的寢宮，便跪下向母親賠罪。
“娘娘，孩兒昨日一時心急，對娘娘有失禮之處，請娘娘責罰。”
梁太後原本緊繃著的臉鬆了下來，拉起李秉常，攬到懷中，撫摸著李秉常戴著金冠的腦袋，“皇帝今日怎麽轉變心意了？”
“先生說諸行無常、諸漏皆苦、諸法無我，孩兒覺的與娘娘爭議之事並無意義，而那些煩惱之事皆是源自於自身，在這世間，娘娘是孩兒最親近之人，孩兒不應給娘娘增加煩惱。”
梁太後原本因為李秉常小大人般模樣忍俊不禁，突然意識到什麽，將李秉常輕輕推開，“常兒，哪位先生教你這些？仁多保忠？嵬名沒移？還是李清？”
“是沈先生。”
梁太後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她認真地看著李秉常，“常兒，一個漢家的囚徒而已，學了幾句佛教詞語便來唬人，也隻有你這樣的小孩子才會上他的當。”
預想中激烈的爭辨沒有發生，李秉常隻是搖頭，卻並不說話。
梁太後氣消了一些，冷冷道，“說說吧，我倒要看看那沈方能說出什麽佛法。
李秉常來了興致，便將沈方下午講的內容大致講了一遍。
梁太後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這沈方小小年紀，沒想到還看過一些佛經，能講出四聖諦之人也是與佛有緣之人。隻是他對佛教的認識，還是太小家子氣，佛教固然是教化百姓的手段，但是沒有威嚴，如何能讓百姓心馳神往？大夏立國以來重視佛法，廣修佛寺，尊崇上師，今日大寶法王移駕一品堂，我和你舅舅親自到一品堂迎接，三十六名黨項貴族抬床，這麽高的禮遇是形式，但這種形式會讓圍觀的百姓對佛法心生敬仰，繼而對佛法深信不已。佛法修行，信為本，誠為先，象那種靠幾句機鋒，憑自己臆想，想以為深達佛陀精深密義，實乃狂妄之語！”
李秉常原本少年心性，想法並未固定，在內獄時覺得沈方講的有道理，如今母親一講其中的密義，又覺得母親講的很對，他羞紅了臉點頭稱是，心中想，若是沈先生來必有應對之言。
“不過，沈方能讓常兒親近佛法，這漢人也不是一無是處，改日，我便傳他入宮，考較他一番，若是他有真材實學倒也罷了，若是他學了幾個佛法詞語，便用巧言惑亂於你，我必砍了他的腦袋！”說到後麵，梁太後柳眉倒豎，滿臉殺氣，李秉常隻覺身體一寒，垂頭不語。
“從明日起，你不得再去內獄，堂堂天子之尊，去那些江洋大盜、匪類聚集之地，若是讓朝中那些人尋了把柄，你我母子均有性命之憂。若是想學治國安邦的本領，仁多保忠、嵬名沒移皆是良師，便是李清也有幾分才學。”
李秉常隻好低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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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獄天級監牢，沈方、章惇二人盤膝而坐，牢房外的飯食分毫未動。
獄卒見兩人如同往常一樣不吃晚飯，一邊感歎這兩個怪人，一邊小心將食盒收走，根據皇帝陛下要求準備的珍饈美饌，平時他們極難品嚐，托兩位漢人囚徒的福，這幾日他們大飽口福。
科學秘境中，沈方將很難用言語表達的各種機械模型，原子、分子結構，直接呈現在章惇麵前，章惇可以很直觀地看到蒸汽機、內燃機、發電機、電動機等機械外型，甚至可以隨心旋轉，縮放，深入到機械內部進行查看。
章惇一邊強行記憶，一邊感歎道，“子矩，既然已經有成型的機器，隻需將這些機器製造出來便可以使用，雖然零件多了一些，繪製圖形難度大一點，但也用不了幾日功夫。”
沈方苦笑道，“章學士太高估沈某了，在科學秘境中，我也並非萬能的，我隻能呈現出我了解的內容，象這幾種機器模型都是最初級的模型，雖然可以正常運行，但遠非成熟的機器，這些模型是每個從事這個領域之人必須掌握的內容，先吃透了原理，並親自製造一台，才能慢慢地找到優化之處，成百上千人同時開始研發，經過數年，或許能生產出來高性能的機器。況且，應用場景千差萬別，驅動數十萬石，甚至上百萬石的巨輪，和驅動一個人便能操作的農業機械，所用的機器不能隻是簡單的同比例縮放，還要考慮成本、能耗、放熱等多種情況。”
“就算如此，在這科學秘境學習，遠比在外麵方便了許多。”章惇一邊繞著內燃機模型仔細查看，一邊說道。
“所以我才有把大周的精英們聚集到一處，傳授修行方法，施展科學秘境的打算。”
“隻是苦了橫渠先生。”
“章學士，我怎麽聽出幸災樂禍的味道？！”
章惇哈哈大笑，原本他還擔心比不上關中學院的研究速度，有了科學秘境，關中學院便是再擴張十倍百倍也不會是昌國大學的競爭對手。
章惇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沈方淡淡地說道，“過段時間將修行方法傳給橫渠先生，雖然遠隔千裏，但科學秘境中本無距離。”
“啊？！”章惇徹底無語。
沈方正準備解釋一下進入科學秘境的苛刻條件，突然臉色一變。
“怎麽了？”
沈方皺著眉心呆了一會兒，然後睜開了眼睛，歎息一聲，“哎，前些日子留在苦大師身上的後手被大寶法王破掉了。”
沈方的一縷神念雖然被大寶法王施法困住，但還是掙脫返回靈體，若是落入大寶法王之手，或許對手會通過這縷神念施加什麽奇怪的手段，甚至通過這縷神念知道沈方的一些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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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堂苦大師閉關處，大寶法王怔怔得看著苦大師枯痩的軀殼，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鄭重，原本以為達到換元境界巔峰已經是那人的極限，沒想到那人在池孜麗丹抽取其內力，之後又經受苦大師搜魂後，居然一覺突破到出神境界，並占據了苦大師的軀殼。便是恩師大德法王那洛巴所傳的《奪舍》秘法也沒有如此玄妙之術，那人究竟是何來頭？
半個時辰之前，一品堂最神秘的龍級供奉大勝法王曾經居住的小院。卻吉多吉、旺安、村波索南堅讚和米拉日巴四大尊者已回各自房屋休息，大勝法王休息的正房仍然燃燒著燭火，房屋之中金磚鋪地，就連梁柱窗欞也貼裱了金箔，鑲嵌西夏難得一見的玻璃。
此時除了兩個貼身侍者之外，還有一個身材姣好，僅著薄紗的美豔女子，隻是這名女子此時麵相端嚴，與其外在的形象形成極大反差。大寶法王的兩個貼身侍者隻敢偷看一眼，便紅著臉頰低下了頭。
池孜麗丹低聲道，“你們兩個退下，我與法王有要事相商。”
兩個貼身侍者如逢大赦，趕緊離開房間，關好了房門，爐光之中，隻見嬌美的人眼靠向了大寶法王。
大寶法王將池孜麗丹輕輕推開，“麗丹，你我緣份已盡，勿要再添因果。”
池孜麗丹嬌聲道，“法王，妾身奉你的法旨前來輔佐大勝法王，可是大勝法王已經圓寂，妾身雙修之法乃是法王親授，難道法王忍心看到妾身修為倒退？”
大寶法王嗬嗬笑道，“你不是找了一個七彩蟒嗎。”
“那畜生吸收的內力隻能得到一分不說，還會逐漸流失，根本不是長久之計。”
“沈施主功力深厚，便是流失一些，也足夠你數年之功。”
池孜麗丹不悅道，“法王，明明用雙修之法便可以將內力穩固下來，為何法王總是推脫，難道法王有了別的空行母。”
大寶法王麵色一凜，呈怒目金剛狀，“麗丹，此乃天機，你日後自會明白。”
池孜麗丹見大寶法王發怒，也不敢再胡攪蠻纏，隻好垂首聽命。
大寶法王也不忍心過多嗬責，勸慰道，“麗丹你前些日子立了大功，否則貧僧在承天寺講經說法，或是沈施主乘機逃跑，這興慶府內也無人可以阻擋。”
池孜麗丹不屑道，“那人身負重傷，沒有幾個月根本好不了，妾身便是不去，他也沒辦法興風作浪。不過他的內力乃是妾身必得之物，再有幾個這樣的高手，那苦大師便不是我的敵手。”
“苦大師也是佛門中人，你們何必冤冤相報。”
“妾身也不想如此，可是苦大師念戀龍級供奉的位置，一直對大勝法王不敬，對妾身也多有欺辱。”
“他要這龍級供奉的虛名，便給了他又如何！”
“可是~”
“走吧，與貧僧一起看看這位苦大師，究竟是何來路。”
池孜麗丹來了興致，若是大寶法王肯出手，自然可以把苦大師收為己用，這樣依教內地位，他還在自己之下，即使他能成為龍級供奉，也不會與自己對抗。
一品堂苦大師閉關處，大寶法王朗聲道，“故人瑪爾巴求見苦大師，請大師開門相見。”
裏麵並未點燈，但大寶法王、池孜麗丹修為精深都能感覺到苦大師正盤坐在房屋之內。
苦大師並未答話，大寶法王眉心輕皺，又重複一遍，見苦大師還是沒有反應，便下意識地將神識投了進去。
“不對！”大寶法王低喝一聲，白色僧裙一鼓，一股勁風將房門彈開。
大寶法王領著池孜麗丹、兩位侍者進了房間，侍者將房間內的燭火點燃，酥油燈下，苦大師猶如一顆枯樹盤膝而坐，象是根本不知道有人已踏近他的閉關之所，他的幾個下屬此刻正戰戰兢兢守在門口，雖然苦大師說了任何人不要打擾，但大寶法王何許人也，他們怎敢阻攔。
大寶法王細細查看苦大師，終於看出一些端倪，“把門關上！”
隨著一聲令下，兩位侍者走到門口，根本無視外麵狼級供奉詫異的目光，將房門合上。
狼級供奉麵麵相覷，一個狼級供奉壯著膽子說道，“事關重大，我等需要稟報太後娘娘。”
其它狠級供奉用看傻瓜一樣的目光看著此人，且不說現在夜色已深，他們不可能輕易見到太後娘娘，便是見到了又能如何，太後娘娘巴不得大寶法王插手一品堂之事。
另一個狼級供奉歎息道，“散了吧，此事已非我等能介入。”說完便腳步沉重地向外走去，沒有苦大師當靠山，就算池孜麗丹不為難他們，能夠分配到手的資源、供養也會大打折扣。苦大師主持一品堂的這段期間，池孜麗丹和她的那些屬下也受到此種特殊待遇。
七名狼級供奉灰溜溜地散去，房屋之內的大寶法王微微一笑，似乎並不介意。
大寶法王已經看出苦大師此時隻留下了一具軀殼，而控製這具軀殼的乃是沈方的一縷神念。大寶法王做了一個定身手印，然後大喝一聲，“嗡唄吽舍！”
沈方的一縷神念彈體而出，便要飛走，被定身手印限製在虛空之中。
大寶法王神色一緊，立即變了另一個手印，然後大喝一聲，“咄叱吽舍！”
虛空之中，一縷神念震顫了一下，然後還是消失不見。
池孜麗丹及兩位侍者不明所以，隻看到大寶法王變幻手印，念動咒語，所針對的也非苦大師的身體，正在他們仔細觀察之時，大寶法王歎息道，“還是讓他給跑了，不過卻留下了一個寶貝。”
大寶法王一直沒有放棄為大勝法王的魂魄尋找一具合適軀殼的努力，但是換元境界之上的修行者雖然也有，但強行抽離原有的魂魄進行奪舍，會給原來的身體帶來不可逆的損害，而讓換元境界的修行者甘心獻出軀殼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總不能把主意打到自己手下四大尊者身上。如今，一具已失去意誌的完整軀殼便在眼前，這不正是上天賜予的寶物？至於是從沈方手中搶得，那根本是小事一樁，若是沈方識相還則罷了，若是膽敢挑事，真當手下四大尊者，六十四位大師吃素不成？
“麗丹，你們退下，我要在此處與苦大師閉關七日，在這七日，任何人不要打擾，切記！”
池孜麗丹一凜，施禮道，“弟子謹遵法旨！弟子親自為法王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