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小施懲戒監台服軟
沈方翻看了一下章惇的小冊子,裏麵大都是一些代數、幾何題的題解和證明,還有一小部分是物理和化學的基本知識,裏麵的知識淺顯易懂,大約相當於後世初中生的水平,這已是二人在行程之中邊走邊聊,章惇能夠理解的極限,許多複雜的知識、理論必須經過長時間的驗算和研究才能夠理解掌握。
沈方笑著把小冊子放了下來,章惇臉上一片潮紅,“子矩所講內容博大精深,我能記下來也隻有這些了。”
“這些隨後再說,我先幫你看下傷勢。”
“子矩,那妖女沒有吸取你的內力?”
沈方笑道,“她怎麽能舍得,不過我又有一些機緣,現在已經修煉到出神境界。”
“啊!”這個消息太過突然,章惇心情激蕩之下,幾乎暈了過去,沈方用醇厚的內力將章惇的心情平複下來。
沈方解開章惇身上纏繞的繃帶,發現主要有三處創傷,最嚴重的一處是後背中了一記飛鏢,另外有兩處刀傷,一處在右肩,另外一外則在左腿,甚至其它地方皆是跌打扭殺的淤青,相對而言並不緊要。三種傷口不出意料都已化膿,章惇體內的白細胞正在與感染的炎症做對抗,正常情況下需要清潔創口,並更換藥物才能恢複良好,但在這監牢之中,哪裏還能要求獄卒燒些開水,提供上等金創藥?若是沈方現在腿傷已愈,自然可以帶著章惇遠走高飛,但沈方已經曆過一次由於大意帶來的致命打擊,此時便不願輕易冒險,好在進入出神境界之後,他也擁有了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手段,此處左右無人倒是可以一試。
章惇的體內已經沒有一絲內力,丹田之處還殘餘著七彩蟒的餘毒,沈方手按章惇丹田,直接將內力透過氣海穴直達其丹田,然後閉上眼睛,章惇的靈體便出現眼前,靈體丹田位置布滿了黑紅色的班點,乃是七彩蟒留下的痕跡,沈方驅使內力在靈體丹田之中掃蕩一圈,黑紅色班點便如冰雪消融,再無蹤影。
沈方收回了右手,用右手的食指中指搭上章惇的內關穴,然後精純的內力順著章惇的經脈流轉,很快便激活了章惇停滯的丹田靈海,隨著內力在章惇任督二脈運行,章惇終於又恢複了一絲內力。
沈方收回了自己的內力,“章學士,你用那絲內力封閉住幾處創口,然後盤膝而坐。”
章惇明白沈方的意思,執意道,“不用將內力花費在這種事情上麵,這點疼痛我能忍的住。”
沈方點了點頭,他承受的疼痛遠超章惇,雖然最後還是頂不住昏迷過去,但那種疼痛體驗對他而言卻也是一種益處,以身體而言刺激了體內激素分泌,以心理而言,讓他對生命更加敬畏。然後他便看著章惇強忍疼痛,盤膝而坐,豆大的汗珠從章惇的額頭留了下來,有幾次他甚至都忍不住想要出手。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章惇終於由一個躺在平板之上的病患顫顫微微盤膝而坐。
沈方坐在章惇的旁邊,平靜地說道,“章學士,現在你用平常練功的方法,我會將你帶到另外一個秘境。”
早在旅途之中,二人已經可以做到在沈方創造的幻境之中修行,如今沈方已達到了出神境界,創造的秘境自然非同凡想。
章惇將信將疑地運轉內力,不到一刻鍾,便發現周圍的環境發生了改變,不再是漆黑一片,自己雖然依舊懸浮在虛空之中,但他的身體下麵便是帶有四個螺旋臂緩緩轉動的星海。
“這便是銀河?!”章惇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問道。
“正是。”沈方此時出現在他的麵前,與他相對盤膝而坐。
“這是幻境?”
“是,也不是。”沈方略一思索解釋道,“現實或許隻是一場虛幻,而秘境反而更加真實,秘境之中沒有時間、空間,可隨心所欲到任何時間和空間。因為我把這個秘境叫做科學秘境,所以便以銀河係作為科學秘境的練功場所。雖然這一輩子,我們的肉身都沒有辦法來到銀河係的銀核,但是對於靈體而言,不要說銀河係,便是整個宇宙的起點和終點又有何懼?!”
經過了生死體驗後,沈方的氣質已經發生了一絲改變,或許沈方自己沒有什麽感覺,章惇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出來。
“現在該做什麽?”
“先把你身上的隱患除掉吧。”
章惇的靈體因身體創傷也有三處暗傷,沈方隻是動用意念,自己的靈力便形成了一隻巨手,瞬間出現在章惇靈體旁邊,巨手雖然體型是手掌的兩倍有餘,但卻靈巧萬分,將章惇創傷之處靈體的肌肉、神經、血肉不斷地拉伸、揉捏、拚合在一起,章惇雖然經受了遠比肉體更加難以忍耐的疼痛,但是出於對沈方手段強大的信心,他護住自己的心脈讓自己沒有再度昏死過去。
至於纏繞章惇靈體創口的各種細菌、病毒的靈體被這隻巨手隨後抹去,章惇再也不會經受術後感染之苦。也不知道經曆了多長時間,章惇的靈體恢複成原先的程度,甚至連一些章惇沒有注意到的隱疾也被沈方隨手治愈。
“身體是靈體在現實世界的投射,你的靈體已經痊愈,身體會在未來一段時間恢複成靈體現在的樣子。皮肉的生長也不是一蹴而就,就象我身上的槍傷,雖然靈體已經修複,但那些皮肉也需要十來天時間才能長起來,這些天,我們就在這監牢裏潛心修煉吧。”
章惇的靈體已徹底修複,隻是內力虧損嚴重,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恢複,經曆過生死考驗,想來自己的修為還會更進一步,章惇已被沈方的通天手段嚇住了,“子矩,若是此法可行,你豈非已成為任何疾病都可以治療的神醫。”
沈方笑道,“醫者治病不治命。我之所以可以治愈你,隻是因為你原本可以不遭遇這種無妄之災,隻因你一心想著救我出來,從而奮不顧身,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才受了如今的厄運,說起來,也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可以解開這個因果,為你治愈也不用擔心會有什麽麻煩之事。”
“因果之事,難道子矩也信以為真?!”
沈方沉默了一下,“因果什麽的,本身隻是名相,我講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波峰波穀乃是宇宙間恒常的法則,沒有一件事物可以例外。就連宇宙都有產生和毀滅,人有因有果又有什麽稀奇。”
“那章某因救你而與子矩生了因果,假使有一病患,原本與子矩並不相識,你用此法救他,也是產生新的因果,所以你也一樣可以救他,對麽?”
“你是說歐陽師公麽?!”沈方笑道。
章惇笑道,“在你創造的秘境中,什麽秘密也沒有,你全部了然於胸。”
“歐陽師公的因果不是應在我用此法施治之上,而是因此事,我們回昌國之後能發明一種特效藥,可以拯救千萬人的生命,這個因果,比我救好師公一人強之百倍。師公原本隻有一兩年的壽數,或許因為此功德得以延年益壽。”
章惇很想問問自己的壽數如何,但是他又不敢發問,擔心聽到不好的結果。
“章學士,算命算不到修行者之上,你已踏入修行的門檻,應當追求永生不滅之道,何必在意這具皮囊?”
“如何永生不滅?”
“如果你願意,你這輩子都可以常駐在科學秘境,此為永生不滅。”
章惇失笑道,“子矩誆我,若是如此,修行何用?!”
沈方大笑道,“所以說,修行本是適合愚笨者的遊戲,卻是聰明的人,對這塵世越是不舍,離永生不滅之道越遠。”
“子矩你還不是一樣,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事。”
“是啊,我便是因執念而生,經過這次挫折,覺得時間更緊迫了,我真的擔心,有一天突然離去,卻沒能留下足夠的科學種子。”
章惇歎息一聲,這何嚐不是他曾經的顧慮。“所以,你準備就在這內獄裏,將這科學的種子撒下麽?”
“恩。”
“講給黨項人的皇帝和公主?”
“都是人,便是講給他們又如何?”
“你不擔心西夏因此而富強?”
“等這些科學的種子生根發芽,西夏、北遼早就滅了。我倒是希望李秉常可以帶著科學的理念,幫助我統領這西夏之地。”
“滅其國,而留其君,隻怕會有反複。”
“那就看誰的科技發展更快了,如果大周上億百姓,科技發展還不如西夏二百萬民眾,那活該西夏獨立。章學士,有一個說法,以後可能會成為人人皆知的名言。”
“哦?”
“決定一個國家疆域的不是文化,不是武力,不是傳統,不是特權,而是科技。”
“哦?”
“所以我才要讓你帶領昌國走向科技振興之路。”
章惇輕咳了一聲,“還以為是什麽驚天動地之言,這個說法也很平常。”象是為了顧及沈方的麵子,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章某已做好準備,全力鋪佐子矩推動科技振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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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巳時剛到,李秉常便穿著常服,與李喜兒一起來到了內獄,與此同來的還有幾個小太監,小太監搬了四個書案,四套文房四寶擺在沈方等四人麵前。
經過一夜的商議,沈方和章惇已決定借此養傷的機會,將準備為關中學院、昌國大學準備的教材編寫一版,至於小皇帝想要,便給他留一份,知識是沒有國界的,能掌握多少,全看各人的本事。
章惇昨日被抬進天字監牢,如今卻能夠“勉強”坐起,沈方與章惇二人身上纏著繃帶,麵對著西夏皇帝、公主講課,這個場景必然會成為史官們津津樂道的內容。
第一節課,乃是數字和字母,進行之後的學習、研究,數字和字母乃是需要經過的第一關,無論是進行簡單的四則運算,還是複雜的算術推理,數字都比西夏數字及漢字數字更加高效,隻用了一上午時間,兩個少年便理解並接受了數字及算術運算符這種記號方式,對於二十六個字母也能熟練的記憶下來。當然,能夠記下字母離不開字母歌的功勞,當章惇、李秉常、李喜兒在沈方的帶領之下,一起唱字母歌時,沈方忍不住笑出聲來,章惇等人還以為他們唱錯了,沈方隻能解釋他想起了一些趣事,事實上,他想起的是後世學齡前兒童唱字母歌時的童聲,而如今章惇已經是三十多歲,留著長胡須的壯漢,卻和兩個少年一起唱字母歌。
從第二節課開始,沈方便開始從數學,到物理,到化學,到生物,開始細細地講來,原本枯燥的內容,由於沈方隻講最基礎的知識或常識性的內容,倒也能引起兩個少年的興趣,至於更深層次的內容,就需要依據提綱進行展開,那些內容是沈方、章惇在科學秘境反複商討,斟酌的部分,科學秘境唯一的弊病就是無法使用紙筆,任何內容隻能強行記在腦海之中,對於沈方而言痛苦難當的事情,章惇卻甘之若飴。也因為章惇過耳不望的本領,使他找到了一個不在西夏內獄留下更多、更詳細內容的理由。
對於章惇這點私心,沈方也並沒有堅持,畢竟兩個少年年齡尚小,心性未定,進行一些啟蒙尚可,把更複雜的內容傳授出去,隻會扼殺了兩個少年的積極性,同時傳到有心人那裏,難保不會生出什麽奇怪的變數。
五天後,李秉常的異常舉動終於引來梁太後的注意。這些日子,梁太後每日吃齋念佛,供養在各個皇家寺院主辦法事的高僧大德,聆聽大寶法王講經說法,雖然聽說皇帝這幾天總往內獄跑,也沒有引起足夠的注意,一個已經身受重傷,失去內力的高手,並不會引起梁太後更多的興趣,她隻是想將沈方作為殺害大勝法王的凶手獻給大寶法王發落,以求大寶法王原諒。既然大寶法王對沈方並沒有任何處置的想法,她隻好將沈方用在與大周的正麵對抗戰場,用在關鍵之戰,或許可以收獲奇效。
可是最近這幾天,李秉常和李喜兒每天興衝衝地往內獄跑,張口閉口都是奇奇怪怪的詞語,一下子讓梁太後警覺起來,漢人多狡詐,莫非沈方有離間他們母子之意,想通過走通李秉常的關係,達到逃離大夏目的。
四月十四,承天寺法會的最後一日,梁太後將隨行護駕的池孜麗丹派往內獄暗中打探,得到的消息讓梁太後大怒不已。
這沈方好大的膽子,居然直呼少年皇帝為李哥兒,而李秉常和李喜兒乖乖的持弟子禮侍奉。沈方、章惇兩人身為囚徒,居然在內獄當中得到了極好的待遇,不僅更換了幹淨清潔的衣服,還按時更換傷藥繃帶,據池孜麗丹說,兩人外傷竟然已漸好,已可正常行走。
難道真當內獄是大周東京正店不成?!
梁太後已下定決心,待明日承天寺水陸法會結束後,她便會召見沈方,對其好生羞辱一番,讓他休要生起惑亂少年皇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