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王安石府沈方論法
沈方手握火把,躍入秦府,頓時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不少人高聲喊道,“有刺客!”。
沈方大喊一聲,“沈方來秦府辦事,不想死的把嘴閉上。”沈方用內力將聲音吼出,不僅整個秦府,便是秦府旁邊幾個京官府第也聽的清楚。
沈方為何而來,大家心知肚明,沈方雇凶殺死了京城富商趙有規,這件事可大可小,可是樞密使秦源的大公子秦求和歸寧侯孫二狗卻殺了沈家的護院武師,並將殺死趙有規的元凶崔大旺當著京城百姓的麵押入新曹門,卻將沈家與秦家之間的矛盾徹底激化。京城官員百姓滿懷興奮與期待,等著沈家與秦家發生大周近幾年來最大的一場政治紛爭,他們原本以為這場政爭會以在官家麵前奏對開始,沒想到隻是數個時辰之後,沈方居然膽大包天,將當今樞密使的府第點燃。
負責守夜的火槍手們得知今日來的刺客乃是前天剛將前任國師純元子及手下七大弟子一網打盡的沈方,如何還敢舉槍瞄準,把槍放下之後,低著頭不敢與沈方直視。連這些手握火槍的禁軍都不敢有任何動作,秦府的家丁又如何敢尋死,眼看著沈方手持火把,將一個又一個房間點燃,竟然不敢施救。
大火最終燒到了後院,家丁、丫鬟、護院、士兵都逃的一幹二淨。
秦源披散著頭發,他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今日便是死,對他而言也不是那麽可怕,受到這樣的屈辱,他覺的活著受百官嘲笑,還不如去死掉。
沈方提著火把一步一步地走到秦源的麵前,用鋼刀拍了拍他氣得漲紅的臉龐,然後用鋼刀的另一麵拍了拍秦求嚇得臉色蒼白的臉龐。整個秦府如今隻有後院這幾棟樓還算完整,但若是不逃走,隻怕這幾棟樓也會被燒光。
秦源咬牙切齒道,“沈方,你這就要造反了?不等你那短命的爹爹掌握兵權了?!”
沈方沒有吭氣,繼續用刀麵拍打著秦源和秦求的臉麵。
秦求見自己闖下大禍,今日便有可能性命不保,胯下一熱,竟濕了褲子,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沈公子,千錯萬錯,我秦求一人的錯,求你放過我爹爹和我姨娘。”
於氏聽到在這個時候,秦求都想著她的安危,一時激憤之下,居然忘了身份,直接說道,“大公子,求他做什麽,便是死在一起,也比這麽活著光彩。”
沈方疑惑地看了一眼於氏和秦求,笑道,“原來你們兩個還是有情人啊。”
秦源狂笑起來,“逆賊沈方,你既然已經造反,便一刀將我砍了,我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
“想死?!沒那麽容易。”沈方輕笑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在造反,我造什麽反?我乃當今附馬,算是半個柴家人,造反對我有什麽好處。今日我來秦府,隻是為了捉拿殺人要犯崔大旺,不過遇到貴府走水,便施救一番。”
沈方一邊說著,一邊用火點燃剩下的幾棟樓,嚇的那些侍女們哇得大哭起來,在這些侍女的哭聲之中,一個嬰兒的哭聲分外響亮。
沈方看到於氏關切的目光,“哦,這孩子是秦夫人的?隻是不知道是秦樞密使的,還是秦公子的?”
於氏聽到沈方當麵羞辱自己,什麽也顧不了,當下便慘笑一聲,“你這奸賊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孩子的爹爹乃是慧通,可惜那死鬼死的早,這孩子長大之後必定會為他爹爹報仇。”
秦源見於氏一心求死,甚至連孩子都不顧了,覺的有些詫異,但也沒有過於糾結,反正如今家破人亡,他也無顏苟活於世,隻求與沈方同歸於盡。火,燒的再旺一點吧,最好把沈方也燒死在這裏。
秦源的想法注定要毀滅,沈方輕身一縱,躍上西樓,再出來時,懷裏已抱著一個嬰兒。
沈方將這嬰兒舉起來仔細查看,所有人都預料到他的下一個動作是將嬰兒摔在地上,可是沈方出乎所有人預料,將嬰兒送到於氏手上,“這孩子長的還真象慧通,把這孩子養大,等他長大,來找我報仇。京城你是無法呆了,去昌國吧,隱姓埋名活下去。”
於氏眼瞪著沈方,不知道沈方在使什麽奸計,卻覺身體一輕,被一股大力托著,扔向了秦府院牆之外,於氏本覺這次不死也要被摔到重傷,結果卻穩穩地站到路麵之上。
於氏呆呆地看著那個將她的青春埋葬的高牆,然後用仇恨的眼光看向圍牆,仿佛能穿過圍牆,將秦源、沈方統統殺死。過了一會兒,她看了看懷裏的孩子,孩子睜著大眼睛,卻已不再哭泣,她緊緊摟住孩子,頭也不回,消失在黑暗中。
沈方似乎在感知著於氏的動靜,等於氏走遠之後,他將那些侍女和奶娘一起如法炮製,扔到了秦府之外,僅餘的幾棟房屋也被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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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前院的監牢之中,與外麵火勢洶湧相比,此地卻陰冷無比,崔大旺呆呆地注視著監牢盡頭的光亮之處,大聲喊道,“人呢?!怎麽都跑了?!人呢?!”
光亮之處閃出三個人影,崔大旺大喜,高聲叫道,“快來把牢門打開,我已經答應和秦公子配合了,你們不應該~”話沒說完,崔大旺便發現這三個人影除了秦源、秦求之外,還有一個居然便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沈方。
崔大旺見機不對,立即爬下說道,“沈公子,不是小人抗不住,他們有火槍啊,張、李二位武功那麽強,一下被孫二狗射殺,小人就這一條賤命,又能怎麽辦?!”
沈方譏笑道,“以為攀上孫二狗便能逃命嗎?放心吧,你不會孤單太久,孫二狗既然敢開槍打死我的人,他就必死無疑。”說罷,劈開牢門,一刀將崔大旺的腦袋砍了下來,這顆頭顱滾了很遠才停了下來,已沒了身體的頭顱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閉上了眼睛。
見到如此詭異的景象,便是秦源也嚇得不輕。
“沈方,要殺便殺,可必如此做作?!”秦源一邊打著寒戰,一邊怒道。
“誰說要殺你了?我還等著你明天在朝堂之上告禦狀。”沈方把鋼刀扔在地上,拍了拍手,“殺人凶犯抗法被殺,樞密使大人和秦公子看的清清楚楚。可惜沒有把縱火犯繩之以法,可惜啊,可惜。”
秦源冷笑道,“沈方,你就別演戲了,我秦府上下,都瞎了眼了。”
“為了生存,我建議你還是配合表演一番。其實你有什麽難的,過一會兒,就是官家也得配合我演戲。不然,當著官家和寧妃的麵,把歸寧侯打死,官家如何下得了台。”
“你敢?!”秦源不加思索道。
“你管?!”沈方哈哈大笑,仰長而去。
沈方離開很久,秦求才哭道,“爹爹,我們別和沈方鬥了,我們鬥不過沈方。”
秦源給了秦求一個巴掌,“記住,別被自己打倒。現在沈方這麽做,整個朝廷都容不了他,穩住,不要犯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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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樓宮外,孫二狗、牛大寶二人用過了晚餐,正百無聊賴地商議著過一會兒官家接見他們時的說詞,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輕笑,“歸寧侯,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宮裏。”
孫二狗扭頭一看,嚇的差點坐到地上,來人正是沈方,沈方身上已沾滿了血跡和灰跡,不知道是從哪裏摸爬滾打而來。
“沈公子,許久未見。”孫二狗心虛道。
“許久嗎?前幾天不是還跟我學過醜角麽,怎麽便忘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沈公子快快請坐,這瓶酒剛溫好,正好能驅驅寒意。”
“幾天不見,歸寧侯學了不少本事啊。”沈方哂笑道,“不過這酒倒不急著吃,我且問你,我沈府張、李二位武師,可是你帶人殺害。”
“誤會啊!沈公子,誤會啊!”孫二狗趕緊否認道,“這都是秦公子的主意,本侯隻是陪同前往,陪同前往!”
沈方冷笑道,“這就是你和秦求的差別,秦求生的富貴,但卻不怕死,敢擔當。你呢?一個蟲子而已的人物,居然還敢貪生怕死!你還有什麽可失去的?!”
孫二狗臉色青白相交,最後也冷冷道,“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可說的,我妹妹是寧妃娘娘,這裏可是瓊樓宮。”
沈方一掌送了過去,孫二狗的眼睛珠子凸了出來,當下沒了氣息。
牛大寶驚叫道,“侯爺!侯爺!啊!”
沈方又是一掌,結果了牛大寶的性命。
牛大寶的聲音驚動了瓊樓宮的宦官,小宦官見到這個場麵,嚇的跳了起來,趕緊向吳成稟報,不一會兒,綁子聲響起,瓊樓宮外燈火通明,上百名火槍兵用槍指著沈方,吳成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吳成看到孫二狗和牛大寶已經死的透透的,對沈方又敬又怕,“沈公子,這是為何?!”
“孫二狗、牛大寶勾結純元子謀反,被我發現,此二人準備逃跑,幸好被我擊斃於掌下。”沈方用手背來抹汗,做出辛苦的樣子,“好險,好險,差點讓他們跑掉。”
吳成翻了個白眼,差點沒被氣死。這十幾年,當著他的麵說慌話,說的這麽不象的人,沈方還是第一個,以孫二狗、牛大寶這樣的飯桶,沈方一根手指頭就能戳死,還裝模作樣表示累的出汗,殺純元子和昆侖七子,都沒出過汗,殺兩個地痞卻弄的一身血、灰、汗,做給誰看?!
柴猛帶著寧妃聞訊趕來,寧妃一看到哥哥躺在地上,一副死人的模樣,稍一打聽,便知道了實情,頓時急的昏死過去。
柴猛氣的臉色發青,忙問吳成何故,吳成把沈方上元節雇凶殺人,凶手逃離京城時,被牛大寶發現,孫二狗貪功聯合秦求將沈家負責押送凶手的武師打死,將凶手押回京城的經過講了一遍。
柴猛冷笑道,“沈方,一個商賈而已,何必惹出這麽多麻煩,你便是把他殺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可你居然將朕新封的歸寧侯擊斃在瓊樓宮,你眼裏還有朕這個皇帝麽?!”
沈方直視著柴猛憤怒的眼睛,堅定地說道,“人沒跑掉,是我計劃不周,但是殺掉我的人,便是找死,除了孫二狗之外,禁軍還得找一個替死鬼,不然這件事完不了。”
柴猛的怒火被瞬間點燃,所有的宦官、宮女、禁軍都傻了眼,這沈方也太狂了,倒底誰才是皇帝?
吳成大喊道,“大膽,來人啊,把這個狂徒拿下。”
沒有一個人敢動。
吳成突然意識到什麽,急忙扶住柴猛,“陛下息怒,或許附馬爺另有隱情。”
柴猛冷笑道,“沈方,你是不是以為純元子死了,這京城便無人是你的敵手。”
沈方坦誠道,“陛下,坦白講,這些火槍手傷不了我,否則我也不可能在禁軍環視下,把純元子他們打死。但是我並沒有要為難陛下的意思。我沈家死了兩個武師,兩個家庭因此失去了兒子、丈夫、父親。他們不能白死,孫二狗是元凶之一,但開槍的卻不隻他一人,我也不讓那幾十個禁軍陪葬,隻找一個替死鬼即可。”
柴猛被嗆的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剛才已打死兩人,另一人就算是朕的禁軍,可好?!”
沈方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可憐牛大寶死後才享受了成為皇帝欽點禁軍的殊榮。
寧妃此時悠悠醒轉,聽到了沈方與柴猛的對話,她悲憤道,“沈公子,沈家的兩位武師有父母、孩兒、妻子,我哥哥便沒有了?我隻有一個哥哥,我嫂子尚未有孕,我哥哥一死,孫家便絕了後,這筆帳又該怎麽算。”
“美琦姑娘,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若是孫二狗沒有貪心,想立什麽大功,怎麽能惹來殺身之禍,你若不是被師師姑娘挑選為王妃的角色,又如何能成為皇妃。你若沒有成為皇妃,隻怕初二那天,孫二狗便自尋短見了。他多活了這十幾天,不正是我帶給他的嗎?!”
“沈公子,你武藝高強、才華橫溢,我無論如何也說不過你。但是冤有頭、債有主,與你沈家有仇的乃是秦家,帶兵殺害你沈家武師的也是秦公子,你為何不找他的麻煩,反而找我這短命的哥哥,還是欺負我娘家出身市井,無權無勢!”
沈方聽了,也懶的解釋。這時一個宦官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低聲和吳成說了一句,吳成驚訝地看了沈方一眼,然後趕緊向柴猛稟報。
柴猛剛剛緩和的神色又緊繃起來,“沈方,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把朕賜給秦樞密使的府第給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