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新兵考核辦法
沈方的工作室裏各種材料都有很多,沈方將王可兒的畫像裝裱起來,並放到一個紅木相框中,在畫像表麵還鑲嵌了一整塊玻璃。
王可兒喜滋滋地捧著用棉布包裹好的畫像,帶著幾個貼身丫鬟回到了離沈府不遠的家中。
王壽光正在和劉四等人議事,說到王可兒回府,感到有些意外,以為沈方有什麽特別的交待。王壽光安頓好眾人,來到王可兒的閨房中。王壽光一進到房裏,便見到王可兒正麵對著他,似乎在看什麽東西。“乖女兒,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爹爹,你又取笑我,我哪天不在六點以前回家!”王可兒急道,眼光卻又轉回眼前的物件。
“什麽東西讓我家閨女如此上心?”王壽光一邊說,一邊走了過來,然後被眼前的畫像驚呆了,他難以置信地一會兒看看王可兒,一會兒看看畫像。
王可兒得意地說,“你的寶貝女兒好看吧!”
王壽光過了許久才歎道,“這是方兒所畫?!”
“當然!”,
“此乃傳世名作,無價之寶!”
王可兒有些不開心,“爹爹,你隻看中這幅畫的珍貴,難道還有畫中人珍貴嗎?!”
“我閨女當然更是無價之寶。”王壽光趕緊陪笑道,“方兒用什麽畫的?一點都看不出來筆跡。”
“就用你送過來的那一把鉛筆,二公子隨便挑了一支,用了十幾分鍾就畫出來了。”王可兒言語之間頗為炫耀的意味。
“看來為父還是小瞧這鉛筆的作用了!”王壽光歎道,“我原以為這鉛筆就是讓蒙童學習認字時方便一些,沒想到卻連發絲都能描繪的如此清楚,那此物在繪製圖形時,豈不是可以完全取代毛筆?”
“用鉛筆繪製圖形還有一個好處,如果有地方畫錯了,隻需用饅頭便可以擦掉,而不用象毛筆一樣塗抹或重畫。”
王壽光原本就是木匠出身,以前經常需要畫各種建築及機器的結構圖紙,有了鉛筆不僅可以在繪製精細圖形時使用,一般的木工也可以用鉛筆來取代墨鬥。
勝吉十九年九月十九,岱山島昌國技術學院。
五台飛梭織布機、兩台珍妮紡紗機、十台普通織布機、十台紡紗車整齊地擺在實驗工坊。
二十七名從岱山紡織工坊抽掉的坊工神情緊張地站在新式車床旁邊,其中有二十名女工出來拋頭露麵賺取月錢已經被人說三道四,如今這極為寬闊的工坊裏卻有上百陌生男人不時盯著她們看,所有的女工都垂下頭去,大部分織娘羞紅了臉。另外七名負責操作新型機器的男織工也緊張萬分,雖然顧弘章等人已經給他們講清楚新型織布機和紡紗機的使用方法,但是在場的可是昌國沈氏產業所有股東,就連昌國知縣王孝錫在這些人當中也隻能排在這些聲名顯赫的匠首、團長之後,在這些昌國頭麵人物麵前,如果發揮不了新型織機的作用,輸給了女工,估計要被其他工友笑話一年。
新式機器昨天晚上才組裝成功,散發著木材的清香,眾股東在諸位大工的簇擁下,圍著織布機和紡織機仔細地打量,不少股東情不自禁地撫摸著機器的車架,就象撫摸著能生錢的聚寶盆。
沈方看到這五台飛梭織布機已經上好了經線,準備好了飛梭;兩台珍妮紡紗機各上好了二十個紗錠,粗紗錠也準備充分,而一些細節地方,顧弘章等人早就考慮清楚,並妥善處理,心中一塊石頭便落了地。
沈方衝王匠首點了點頭,王匠首便大聲說道,“各位股東、各位大工,各位沈氏織工、紡工。今天,是二公子設計的昌國織布機和昌國紡紗機正式起用之日,為了加深大家對新型機器的印象,二公子特地安排選拔了二十名優秀的織工紡工操作沈氏產業在轉塘時期生產的改良型織布機和紡紗車。”
“這麽多人在場,緊張是難免的,相信你們一開始工作,便會忘掉緊張;操作新機器紡工、織工兄弟,你們是從岱山織坊選拔出來的腦袋靈光、手腳麻利的骨幹,相信你們已經了解新型機器的每個細節,希望你們能夠正常發揮,充分顯示新機器的威力。”
“請各位紡工、織工新位,現在是九點十二分,九點十五分準時開始。”王壽光看了一下手表,發號施令。
昌國沈氏三名最終確定的鍾表匠近一個月來也不過製造了十二塊手表,因為數量太少,幹脆全部放入沈府的庫房,王壽光所戴的這塊手表還是為了方便進行新舊紡織機比賽而從庫房借出一塊。保護手表表盤的是亮閃閃的超薄型鋼化玻璃,王壽光剛才看表的動作,不知羨煞了多少股東。
至於普通的座鍾現在早已開始批量生產,第一批座鍾標出了五十貫的高價,但還是被聞名而來的鄉紳富豪一掃而光。在火槍不能公開出售的情況下,座鍾已成為沈氏出產單價最高的產品。當然帶直徑兩分鍾表的六分儀、手表、軍事望遠鏡如果出售至少可以賣到一百貫以上,但這些乃是軍國重器,絕不可能隨意流出。就連普通的單筒望遠鏡也隻是配發給陸軍和海軍,製作望遠鏡的工匠也被嚴密看護,尋常人等根本無緣一見。
九點十五分,隨著王壽光一聲令下,二十七台新舊紡織機器同時開始工作。
操作飛梭織布機的織工是第一次用新式織布機,但隻用了幾分鍾,手腳便協調起來,隻見織工手拿把手,左一下,右一下,飛梭便在四尺寬的織機上左右飛舞,其速度明顯比最熟練的織娘還要快,而且從紡出來棉布來,明顯比普通織布機紡出的更加細密、順滑。
而珍妮紡紗機的效率更是遠遠超過了普通的紡紗車,這是因為珍妮紡紗機所用的粗紗粗細均勻,不需要由紡紗工用經驗來撚細抽絲。如果紡紗工也用粗紗來紡紗線,其效率也會有提升。不過縱使有提升,人力紡一個紗錠,和機器同時紡二十個紗錠相比,差得便不止二十倍的效率。而普通紡紗車和珍妮紡紗機所紡紗線的質量同樣無法相比,機器轉速、力度、旋轉角度沒有太大的差異,其紡出來的紗線比普通紡紗機紡出來的紗線更加均勻平整。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了,所有的織工都鬆了一口氣,這時他們都朝著對方生產的棉布和綿紗看去。
王壽光嗬嗬一笑,“這個評判工作便由各位織工、紗工來完成。”
織娘們一陣歡呼,經過一個小時的工作,自信又回到她們臉上。她們圍著五台飛梭織布機和兩台珍妮紡紗機,用手摸著新織出來的棉布,新紡出來的棉紗,笑容漸漸地凝固,不少織娘臉上都浮現出愁容。
王壽光指著其中一個粗手大腳的三十餘歲壯婦問道,“這位織娘,你為何愁容不展?”
“匠首大人!”那名壯婦跪倒在地,“小婢自三年前便為沈家工作,每月五貫工錢,養活了一大家人,小婢無日不感念沈老爺、二公子和匠首大人的恩德。隻是這紡紗機一個,便能抵得上二十個織娘,沈家雇一個壯丁,便可省十九個織娘的工錢!小婢在為今後的生計發愁!”
壯婦聲音剛落,另外十九名織娘齊齊跪下,有幾個織娘甚至低聲抽泣起來。
“眾位織娘請起,二公子早就為各位找好了去路,隻要各位能吃得了苦,一個月五貫的月錢便少不了你們!”
“我們能吃苦!”眾織娘紛紛說道。
王壽光擺擺手,繼續問那幾名操作新機器的織工,“你們有什麽感受!”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麵目清秀的壯漢站出來說道,“匠首大人!這些新機器上手極快,棉布和棉紗的質量比熟練織工還要好,我們沈氏出產的布匹一定可以占領大周所有的布坊裁縫店。”
“說的好!”王壽光讚賞道,“四尺布一出現,其它紡織工坊便難以為繼,二公子為了讓百姓得益,主張平價銷售,但如果平價銷售,其它紡織工坊便沒了生路,在他們抄襲仿造我們的織布機、紡紗機之前,大周所有的布紡裁縫店便會堆滿昌國產的精棉布。”
王壽光看了一眼沈方,繼續說道,“所以,我今日作主,便將昌國精棉布的售價提高一成,一匹布售一貫三百二十文,一尺布零售四十文。就象以前沈老爺所說,我們沈氏應該賺製造機器的錢和每年的服務維修費用。這些布匹一匹利潤不過幾百文,不能為了這幾百文的利潤讓其它紡織工坊的坊工失去工作。”
“我讚成,”劉四也站了出來,“經營各地紡織工坊的都是皇帝國戚、權臣貴胄,甚至還有官家的內侍省。若我沈氏四匹布上市後采取平價銷售,隻怕立即會遭到這些人的群起攻之,雖然不會動搖昌國的根本,但也會牽扯許多精力,影響到沈老爺的全盤布局。”
“好東西就應該賣好價錢,這新織機織出來的布明顯比老織機織出來的好多了!”李老黑摸了摸飛梭織布機產出的精綿布也大聲嚷嚷道。
股東們都紛紛點頭,一匹布雖然利潤不多,但勝在量大,大周每年有上百萬匹的需求,增加一成售價便是十幾萬貫的收益,分到每個人頭上少說也有幾千貫。
沈方也樂於看到眾人各抒己見,見大家都發表完意見,他才緩緩地說道,“就按王院長的意見辦,另外,今天參與的大工、紡工、織工每人獎勵二十貫。”
實驗工坊裏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特別是織娘們拍掌拍得手心都紅了。
等股東們跟隨沈方、王壽光等人來到昌國技術學院的議事廳,沈方才對眾人說出了實情,“剛才王院長說今天是昌國織布機和昌國紡紗機正式起用之日,其實這兩台機器的出現代表著昌國正式進入了工業時代。你們可能第一次聽說工業這個詞語,或許有人會認為昌國早已批量生成玻璃、眼鏡、水泥、自動車,甚至連步槍、火槍和座鍾都開始批量生產,批量生產布匹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但是大家仔細想想,除了水泥這個軍國重器之外,其它所有的昌國產品都是高價商品,而非生活必需品,尋常百姓一般不會購買,所以我們的銷量不會很大。現在玻璃的銷量主要靠北遼、朝鮮、日本來支撐,大周的銷量已經漸漸平穩,連玻璃尚且如此,其它商品就更不用說了。”
“但是棉布卻不一樣,棉布比麻布柔軟保溫,又比絹絲便宜,注定會成為每個大周百姓身上的衣裳,大周有上億人口,每年布匹需求量高達千萬匹,目前所有的紡織工坊加起來,也隻能生產兩百萬匹,需求量大、產量低,布匹價格便降不下來,正是因為如此,開紡織工坊賺錢成為每個東家坊主的共識。而昌國織布機和昌國紡紗機的問世,必然會引起各紡織工坊的模仿,我估計在一年一內,絕大多數紡織工坊將替換為昌國織布機和昌國紡紗機。”
“大量的精棉布湧向市場,布匹的價格下跌,但東家坊方的收入反而會提升。同時會帶動種棉戶和棉田麵積的增加、紮花廠、粗紗廠等各種配套工廠紛紛出現。”
“特別是,昌國自動織布機和昌國自動紡紗機的出現,又將提升幾十倍的生產效率,無數織工、紡工會失業,大量的織工、紡工會轉向各類新型的工廠。原來個人工坊,小型工坊將買迅速被各種工廠所取代。原來大周的階級構成是士農工商,隻怕不遠的將來,將會轉變為工商士農,甚至是商工士農,商人和工人將逐漸取得比讀書人和農民更高的地位。”
“這就是新的工業時代。”本來形容昌國織布機和昌國紡紗機帶來的變化,更好的詞語是工業革命,但是革命之詞往往意味著改朝換代,雖然昌國一直在這麽做,但公然說出來卻並不合適,所以沈方便選擇了一個稍微平和一點的詞匯。
階級構成的變化從來不會一帆風順,隻要沈方將工業革命這場火燒起來,工人、商人和士人、農民之間的矛盾便會不可避免的產生,西方爆發資產階級革命陸陸續續進行了一、二百年,而華夏更是被洋槍大炮逼迫直接淪為西方的生產基地和傾銷地。縱使沈方有兩世的記憶,也不可能自大到認為靠一己之力便可以改變整個時代,工業革命或許是由幾個工匠、發明家點燃了火焰,但最終受益的必然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一批文人或武將,甚至連武將的作用都在步槍的威力下減低到最小。
京城之行,便是沈方刺向華夏千餘年封建王朝第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