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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殺一儆百

  勝吉二十年二月十二,宋國公領銜,文彥博、富弼、王拱辰、四路監台、撫台、製台聯署的奏折來到了京城,不出意料引起了整個朝廷的轟動。


  北遼與西夏勾結派頂尖刺客在沈方婚禮當天刺殺宋國公未遂一事,本來就足夠勁爆,但與奏折後麵提到的前任國師慧通大師乃是北遼奸細,北遼已掌握火槍製造技藝兩件事情相比卻顯得微不足道。


  大周最近兩任國師先後因沈方而死,結果每一任國師最後都證明死有餘辜,這個事實讓柴猛大失顏麵,連最親近的吳成都受到了斥責,至於向柴猛舉薦純元子的吳大用,更是遭了殃,現已被索拿入京,若非吳成拚命死保,差點直接處死。


  而火槍之事牽連甚廣,兵部尚書、兵部侍郎雙雙下獄,主持火槍製造工作的尤啟甲更是被直接投入到看管重犯的西獄。在對火槍的逐一篩查中,發現有三個編號已無法找到,顯然是流失出去,而兵器司的鐵匠中居然混雜著三個未去過昌國的鐵匠,而原來的鐵匠早已不知所蹤。


  這三個鐵匠隻道是進入官府尋了個好差使,哪裏會想到裏麵會有這麽多彎彎繞繞,安排他們進來的商人早已聯係不上,留下的唯一線索便是他們三人是由一個年輕的宦官帶入兵器司軍械廠,其它的事情,他們便一概不知。三個鐵匠被關在刑部大牢,嚐盡了各種刑具,也吐不出有用的信息,隻待主犯招供之後,便會一同被處死。沒有想到,被整個朝廷認為是主犯的尤啟甲居然不堪受辱,留下一封自辨書後,在二月十六午後,頭撞銳器而死。


  而那名年輕的宦官,還沒等內侍省下力氣搜查,便傳來文德殿少侍焦平海畏罪自殺的消息。讓柴猛恨的牙癢癢,將吳成罵的狗血噴頭。


  “吳成,你這個狗東西,到處認幹兒子,除了童貫,竟然連一個能用的沒有。”對於吳成,柴猛倒是沒有懷疑過,吳成在自己登基前便服侍自己,至今已有三十餘年,若吳成有歹心,以他現在與自己的親密程度及遠超一般江湖高手的武藝,自己無論如何也活不到今天。至於吳成拜慧通大師為師學習武藝之事,也是出於自己的安排,倒不會因慧通大師乃北遼奸細之事,遷怒於吳成。


  “奴婢該死!”吳成不停地磕響頭,以他補元境界的修為,磕起頭來咚咚作響,但實際上一點傷害也沒有。


  “那焦平海在大內可有什麽同夥?”


  “奴婢在焦平海的住處,查獲了一些金銀珠寶,焦平海顯然是受錢財誘惑,致使走了邪路。”吳成痛惜道。“至於同夥,奴婢抓了一些與焦平海走的親近的宦官少侍,嚴刑摶打之下,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這事不能就這麽了結,秦愛卿,你負責會同刑部、大理寺、禦史台繼續查辦此案,涉案官員一個也不要放過。另外尤啟甲那篇血書,朕亦看了,他有失察之罪,但他對私通北遼之事卻似毫不知情。他死了之後,兵器司要派一個可靠之人接替,務必將火槍的產量提上來,北遼若能生產一萬支,我們大周必須生產五萬支、十萬支。”


  秦源猶豫道,“生產火槍一支需要八十貫的成本,而且擴大生產規模需要更多的工匠,工匠學習技藝也需要花時間,不如將昌國的兵器廠接收過來,直接為朝廷生產火器。”


  “後唐重寶出世,乃是上天對我大周的眷顧,朕重用沈氏父子亦是順應天意,若是此時收回兵器廠,十萬支火器、一千門火炮能否按期交貨尚未可知,天下人亦將笑朕與臣子奪利。既然朕將火槍之事托付給你,你便要想辦法將火槍的造價降下來,昌國一支火槍賣五十貫,兵器司的造價必然可以壓在五十貫之下。”對於秦源的提議,柴猛顯然早就想過,並已有了計議,加上不久前京東北路內監使關伯和上密折言稱沈括已將十箱黃金,五箱珠寶敬獻給內庫,同時那十萬支火槍、一千門火炮,也全由昌國沈氏提供,一下子為朝廷節省了五百二十萬貫,對於這樣精忠報國,體貼辦差的沈括,他還真挑不出一點毛病。所以,柴猛此時回答便極為幹脆。


  “微臣遵旨。”


  ~~~~~~

  章惇、金台二人率領五百禁軍已深入太行山腹地。自從二月十五這隊禁軍從五龍口進入太行山開始,沿路的山賊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章惇率著人馬進入了幾個不設防的山寨,隻看到一些神色惶恐的老弱病殘,無論是好言相勸,還是威逼利誘,這些人隻推說不知山賊的去向。金台等人滿懷希望能率領精兵與匪患打一場,沒想到卻一拳打到了棉花之上,依他的意思,便要拿這些老弱病殘開口,斬首示眾,被章惇攔了下來。


  章惇陰沉著臉,他心裏明白,這支人馬從洛陽出發之後,一路沒有停歇,這些邊緣的山寨必是有人指使,否則不可能跑的這麽幹淨,而這些山寨幕後之人必與官府中人有勾結,提前知道了官兵將對沿官道的山寨進行清剿,便化整為零,將各山寨的青壯遣散回鄉,待風聲過後,再聚眾為匪,如此看來,沿官道的那些村莊便也如同匪窩一般。


  河東南路安撫使畢濟生無奈道,“此地窮山惡水,謀生不易,百姓有糧時田間耕作,無糧時便聚眾為匪。攤派差役時,便整村跑到京西北路,留下破爛茅屋,實在是刁滑。”


  “附近有沒有比較大的勢力?”


  “名氣大的匪窩有三個,二龍山,青口洞和黃獅嶺。”


  “離此最近的是哪個?”


  “離此地三十裏地,有一匪山喚做黃獅嶺,約有千餘匪眾。”


  “為何畢監台沒有將此匪剿滅。”


  “章相有所不知,黃獅嶺易守難攻,下官手中的兵士維護州縣治安尚可,實無法與這些悍匪相抗,而且這黃獅嶺並沒有搞殺人放火,劫財越貨的勾當。”


  “那他們依何謀生。”


  “主要靠附近山寨的敬獻,黃獅嶺的大當家武藝高強,對外招收弟子,附近山寨多將寨子中的少年派往黃獅嶺學藝,每年隻弟子的孝敬便不是小數目。”


  章惇冷笑道,“這寨主改行當先生了麽?”


  五龍口離黃獅嶺僅有不到三十餘裏,若是趕路,半天即到,章惇卻並沒有下令直搗黃龍,而是按預定的路線,繼續探查附近的山寨、村莊,了解這些山寨的規模及防禦的薄弱之處,並對畢濟生之言進行核實確認,如此一來,半天的道程用了整整三日。


  勝吉二十年二月十八,河東南路澤州境內黃獅嶺。


  章惇、金台等人看到黃獅嶺漫山遍野,各色旌旗在揮舞,在山森之中處處可見刀劍的反光,看這聲勢足有數千名匪徒嚴陣以待,根本不是畢濟生所說的千餘匪眾。


  雖然五百禁軍有火槍做依仗,但這些匪徒居高臨下,無論是放箭還是投擲滾木巨石,這些禁軍都無法取得好處。


  畢濟生麵色發苦,他不等章惇發問,便喃喃說道,“這些山賊應是黃獅嶺從附近各山寨召集而來,難道他們膽敢造反不成!”


  章惇命禁軍們做好射擊準備,因山地狹窄,不用擔心山賊們繞到側翼或背後進攻,便在山賊弓箭射程之外擺開三段擊的陣勢。


  一騎快馬從黃獅嶺山路騎行而來,停在章惇率領兵馬的百步之外,馬背上的頭領大聲喝道,“俺們黃獅嶺並沒有得罪官兵,爾等因何趕盡殺絕?大當家已在聚義堂設下宴席,願與爾等講和,若爾等不識好歹,自尋死路,這黃獅嶺便是你們的墳場。”


  金台、周侗、畢濟生的眼光齊刷刷地看向章惇。


  “打死他。”章惇冷哼道。


  金台鬆了一口氣,哈哈笑道,“第一小隊,開槍。”


  十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見勢不妙的頭領剛撥回馬頭,便連人帶馬射擊倒地。禁軍們雖然並沒有練到百發百中,但十槍之中打中三、四槍便已足夠。槍聲響起,並順利取得奇效,禁軍們因見到匪患勢大而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安靜下來。有這五百支火槍在手,便是山上這數千名山賊同時攻上來也能防住。


  漫山遍野揮舞旗幟的乃是附近各山寨的精壯,他們奉命在半山腰助威壯膽,想用聲勢逼迫官兵與黃獅嶺講和,沒想到山寨的二寨主隻是出列說了一句話,便不知得罪了哪個煞星,十餘聲巨響同時響起,那武藝高強的二寨主居然連喊都沒喊一聲,便連人帶馬死於非命。官兵們手中的那些火槍遠比想象中更可怕,黃獅嶺各位寨主這幾日反複強調,火槍填裝子彈緩慢,遠遠不如弓箭方便,難道隻是道聽途說?


  槍聲響過,滿山的旌旗仍在揮舞,但是明顯感覺到沒有剛才有氣勢。正在這時,從山頂沿著山道傳來了陣陣呼嘯聲,然後便是響徹整個山穀的“殺!”聲。


  成千上百的山賊順著山道跑到了山腳下,在離禁軍二百步遠的地方紮下了陣腳,然後山賊的方陣越來越龐大,看上去足有兩千餘人。


  雖然山賊們身著各式破舊衣服,站的隊列也淩亂無比,但畢竟人數遠超禁軍,論起氣勢來還在禁軍之上。那些山賊們看著陣前倒在血泊中的一人一馬,均氣憤填膺舉起刀來嗷嗷亂叫。


  一個高大的青衣老漢高舉起一把長劍大聲喊道,“我等被官府欺壓,已沒有活路,連躲在這深山之中也不行,二當家隻是去講和,便被官兵虐殺。兄弟們,官兵雖然有火槍,但哪有弓箭使的順手,我們一起衝上去,用弓箭射死他們!用刀砍死他們!”


  說完,這個青衣老漢便率先向官兵陣前衝了過來,大當家領頭衝鋒,下麵的頭目嘍囉便象是打了雞血,紅著眼睛緊跟著青衣老漢向禁軍衝來。


  章惇皺眉道,“把那為首之人留下,其它人進入射程便打掉。”


  金台給禁軍五個隊長下達了三段擊的命令,由各隊長分別組織手下的百人隊進行三段擊射擊,通過此戰法,可以做到連綿不絕地射擊。


  當青衣老漢率著山賊跑過二寨主一人一馬的血泊,槍聲再次響起,隨著上百顆子彈打入山賊的身體,甚至還穿過前麵的身體,擊中後麵的山賊,整個衝擊的速度瞬間慢了下來,幾十名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山賊立即沒了聲息,而更多的山賊發出痛苦的哀嚎。


  又是一串緊密的槍聲響起,幾乎所有的山賊都停止了腳步,呆呆地看著前麵的袍澤象秋天的麥子一般成片放倒,無論生前有多麽勇猛,多麽武藝高強,在火槍麵前竟象待宰的羔羊,一點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最後一片槍聲響起,成為整個戰場崩潰的號角,所有山賊丟下武器,四竄而逃,漫山遍野的旌旗無一例外全部倒下,揮舞旗幟之人趕緊撿山間小道想要離開這片修羅墳場。


  青衣老漢隻覺的子彈從自己的身邊呼嘯而過,旁邊的頭目、弟子無論武藝高低,中槍者必倒,三片槍聲過後,身邊便再也沒有一個人,就連呐喊聲也消失地一幹二淨。青衣老漢知道黃獅嶺已經完了,過去和別的山寨搶地盤,打上一天隻不過折損十幾個弟兄,可是這才不到一個呼吸,便有數百弟兄死於非命,而官軍的火槍根本不是傳說中幾個呼吸射擊一發,而似永遠停不下來一般。青衣老漢目眥欲裂,他身懷一身武藝,如今隻消再往前幾十步,便可將那騎在馬上的白麵文官斬於馬下,自己雖然難道一死,但是能將敵軍主帥擊斃也算是為兄弟們報了仇。


  正在這時,青衣老漢聽到那白麵文官大喊一聲,“停止射擊,抓活的。”


  一個人影象一隻大鳥一般飛了過來,青衣老漢挽起劍花,卻被此人赤手空拳將寶劍奪了去,他的氣息也被封住,象一隻小雞一般被扔在白麵文官馬前,那個人影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卻在一個照麵間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氣息,此刻他躺在地上竟然動不了分毫,隻是駭然地看著剛才出手之人。


  金台冷哼一聲,“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在我麵前露醜。”


  青衣老漢麵色一紅,硬著頭皮說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本官三路經略安撫使中軍先鋒官金台。”


  青衣老漢一驚之下,險些背過氣去,黃獅嶺荒蠻之地,官軍竟然動用五百餘支火槍和大周武功第一人來征剿,難道是祖師爺嫌自己禮拜不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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