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沈方離京
京城萬勝門外西南方向十裏地,是一片荒蕪陰森的山丘林地,這片山丘之上布滿了一個又一個墳頭,墳頭之上長滿了荊棘雜草。墳頭間生長著挺拔的楊樹,光禿禿的樹幹,將枯敗的枝杈伸向灰蒙蒙的天跡,不時有幾隻烏鴉落在枝頭,轉動著鳥冠,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突然,這幾隻烏鴉衝天而起,過了一會兒,從萬勝門方向行駛過來四輛寬大的馬車。
純元子和他的七個大弟子被禁軍掩埋在這裏,他們的墳塋並未做任何標記,旁邊還有這兩日由開封府隨便掩埋幾十具屍首形成墳堆,隻怕用不了多久,便同這亂葬崗的其它墳墓一般成為無主之墳。
四輛馬車停了下來,十幾個強裝精幹的習武之人下了馬車,手裏拿著鏟子、鋤頭。他們認準了其中的八個墳塋,沒有多長時間,便將純元子等人的屍首挖了出來,天寒地凍,純元子等人的屍首僅用一張席子包裹,仍然完好堅硬,來人將純元子等人的屍首移到簡易棺材之中,然後抬到馬車之上層疊著放置,八個棺材放入了三輛大車,這些習武之人便沒有乘坐之空處。
領頭的馬車門簾拉開,下來兩名嬌俏的尼姑打扮的女子,其中一名女子用嬌媚的聲音說道,“吳大俠,這次承你的情了,日後必有厚報。”
為首的習武之人,乃是一身材魁梧,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士,他用畏懼而貪婪的目光看了說話女子一眼,抱拳道,“知心師太,小人蒙慧通大師恩情,做些粗手粗腳的工作又算的了什麽?!隻是不曾想到,純元子仙師與各位道長竟然被小人所害,武林人士無不扼腕歎惜,知心師太慈悲仁厚,護送仙師靈柩歸鄉,小人佩服之至。”
知心歎道,“這中土武林有沈方這樣的魔頭,我武林人士的好日子便到頭了。吳大俠,你們也要小心仔細,勿要著了那魔頭的道。”
“師太放心,小人經營的武館與宮廷官府關係甚淺,不會被沈家留意。”
知心點了點頭,便與知意互視一眼,兩人從裙袖之中取出一疊銀票,衝這些習武之人笑道,“有勞各位施主了,這些銀票,還請各位笑納。”
這些武林人大喜,他們知道這知心、知意乃是慧通大師最得意的弟子,慧通大師已死,所遺留的財富便都歸了這兩位尼師之手,隻是這兩位尼師已達補元境界,武功遠甚於他們,他們才不敢動其它的歪心思。武林人看著知心、知意手中厚厚一疊銀票,情不自禁的圍了上來,每人都從知心知意兩人手中得到二百兩的銀票,吳大俠手中更有五張一百票的銀票。
武林人興奮不已,紛紛向知心、知意二位行禮,知心、知意二人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武林人的笑容凝固,他們象看蛇蠍一樣望著眼前這兩個尼師,隻覺渾身氣力正在飛快的流失。
“這銀票上有毒!”不隻一個人驚呼道。
吳大俠更是象被毒蛇盯咬一般,趕緊將手中的銀票扔下,縱身就跑。
“晚了!”知心冷笑道,雙手一揮,數十枚銀針激身而出,打在這些武林人的身上,幾個呼吸間,這些武林人便停止了掙紮,七竅流血而死,顯然銀針之上喂有劇毒。
知意笑道,“姐姐的這一手仙女散花果然精彩。”
“妹妹取笑了。”
“隻是昨夜這姓吳的頗為賣力,姐姐怎麽能下的了狠手。”
“一些藥渣而已,難道還要讓他回去吹牛皮,敗壞我們的名聲?!況且姓吳的已虧了元氣,根本就沒什麽效果,我們姐妹要想有進展,還得找那些初出江湖的少年英雄。”
“姐姐莫非是說沈方?!”知意眼光中露出一絲**。
知心也露出一絲憧憬之意,“可惜沈方武功遠勝於我們,降服不了他,而且他殺了慧通,壞了我們的好事,已與我們是仇敵。”說到後麵,知心的言語冰冷無比。
“隻盼這次見到渡母娘娘後,能借此機會拜在渡母娘娘門下,若是渡母娘娘親自出馬,沈方還不是手到擒來,到時,先奪了他的元氣,再交給渡母娘娘處置,想來我們的修為也能輕易突破換元境界。”知意笑道。
“有從禁軍哪裏換來的令牌、法器,還有純元子等人的屍骨,渡母娘娘必不會拒絕我們。”知心也高興起來。
兩人回到馬車,對趕馬車的車夫說道,“李叔,我們走吧。”
四輛大馬車的車夫見到兩人行凶,沒有一絲意外驚慌,聽到知心下令出發,便手揚皮鞭,趕著馬車向西而去。隻留下十幾具臉色烏青的屍首散落在八個新挖開的墓穴周圍。
幾隻烏鴉落在屍首之上,啄食了幾口,飛了起來,烏鴉沒飛多遠,便直挺挺地落在更加陰冷的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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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獄。
沈方被困在地牢之中已有三天,除了章惇前來探視過一次以外,沈方仿佛已被整個世界遺忘。負責看守西獄的殿前禁軍起初還按照關押宗室的標準準備豐盛的飯食,後來被沈方要求更換為清水、鹹菜、飲餅。對於其它人而言,暗無天日的地牢或許是一種折磨,但是對於沈方而言,卻是修行的絕佳之所,他主動將火把全部熄滅,盤坐起來修練《太上老君養生功》,他準備用七天的時間試著突破一下換元境界的瓶頸。待七日之後,不管結果如何,沈方都會離開地牢,他在地牢裏麵呆足七日,已是給足了柴猛麵子,就憑這幾丈高的地牢還困不住他。
除了見了章惇一麵,給他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外,沈方便將所有的時間全部用在錘煉每一分內力之上,如今他體內的氣海已經頗為可觀,隻需繼續打磨,待水到渠成之時,便可用體內元氣創造出勝境,從而進入出神境界。
正月二十二日戌時,地牢的吊籃支呀呀的再度響起,正沉浸在修行中的沈方微微一怔,自從他交待章惇他需要閉關七日,向西獄守衛言明隻需午時送一餐,這三日便沒有再受到打擾,沒想到這麽晚了,還有人來探監,他把雄厚的內力釋放出去,便感知到來人氣息。
吊籃中的身影手持火把,將地牢中的火把點燃之後,扭過身來,摘下鬥篷,露出一張清麗的俏臉,正是柴婧。
柴婧看到沈方一臉平靜的神色,奇道,“沈方,你不歡迎我麽?”
“歡迎,隻是你似乎來的晚了一些。”
柴婧瞪了沈方一眼,“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現在把老祖宗和我爹爹都得罪了,他們讓人看著我,不讓我出宮。這次我好不容易才出來。”
“太後娘娘也生氣了?!”
“是啊!”柴婧悠然道,“老祖宗說你一點都不把柴家放在眼裏,要把你關一陣子,挫挫你的銳氣。”
“太後娘娘是這麽說的?”
“當然,你以為老祖宗這次還會寬恕你啊?!”
“你見了太後娘娘,幫我解釋一下,就說我既然報了仇,便不會再給她、給皇帝添亂,讓她添堵。”
“要解釋你自己解釋!不對,你準備離開京城了?”
“是啊,原本準備四天以後離開,被你這麽一添亂,隻好提前離開了。”
“這裏防備這麽森嚴,你怎麽出去?”
沈方笑了起來,“如果我不是想給你爹爹一點麵子,就憑殿前侍衛那幾支槍怎麽可能將我困住。這西獄地牢在別人看來是龍潭虎穴,在我看來卻隻是練功的場所,隻是你今日既然已經前來,隻怕你爹爹已經消了氣,否則你不可能離開坤寧宮。”
“那我爹爹既然已經消了氣,你便隨我見他,讓他赦免了你的罪過。”
“那他如何向百官交待,這京城我是呆不下去了,今晚便會離開。”
“我剛來見你,你便要走,是不想見我麽?”柴婧看向沈方的眼光有些幽怨。
沈方將柴婧輕輕地摟在懷裏,“你能來見我,我很開心,便是你被困在宮裏,無法來見我,我離開之前,也會去見你一麵。”
這是柴婧第一次以未婚妻的身份與沈方近距離接觸,她的臉漲的通紅,在火把的照耀下更顯得嬌美,她用雙手輕輕托起沈方的臉。“我沒有茹兒妹妹、可兒妹妹的武功,也沒有師師姑娘的才藝,但是對你的這片心,卻與她們一般無二。”
沈方在柴婧火熱的紅唇上輕點了一下,笑著說道,“茹兒、可兒倒也罷了,李師師年齡尚小,她對我隻不過當我是幼時的玩伴。”
柴婧睜大眼睛,眼角含笑,“師師姑娘起初不知道多討厭你,現在她也知道那是因為想起你,便會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的事情,如今王家的仇怨已報,就連趙有規府上那些惡仆也被抓進了開封府,要不了多久,師師姑娘便會恢複記憶。就算她永遠回憶不起幼時與你在一起的經曆,以你這一個多月來的表現,她的心裏也不可能裝下別人。這兩天,她不知道在老祖宗麵前求了多少次,讓老祖宗赦免你,甚至寧肯代替你來西獄受過,畢竟你闖下的禍全是因為替王家報仇申冤而起。”
“李師師倒也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今日趕不上見她了,有件事情麻煩你轉告她。”
“恩?”
“你和她說,她在戲劇曲藝方麵極有天賦,你幫她一起組建個新的京劇團,由她來傳授京劇,編排節目,過幾個月,我從延慶路回來之後,要看你們的成果。”
“我隻會彈彈鋼琴、古琴、古箏之類,若說京劇,我可一竅不通。”
“你幫著她找些年輕的女孩子就好,李師師說起來是廣寧公主,論人脈能力哪裏能和你這個正牌公主相比?!”
“算你明白事理,說起來,現在整個昌國都是我的!”柴婧有些得意地說道。
沈方沒有和她抬杠,用手拍了一下她光滑的屁股,“連你都是我的,何況昌國?”
柴婧“唔”了一聲,整個身體便象八爪魚一樣纏了上來,他們兩人說話聲音極低,又有梁柱遮擋,倒也不用擔心地牢之上有人窺探。
沈方費了許久的工夫才讓柴婧平靜下來,他自己也忍的很辛苦,但這裏是什麽地方,他如何能失了分寸、放飛自我。
“西獄戒備森嚴,你是怎麽進來的?!”
柴婧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向地牢的出口望去,隻見梁柱遮擋,什麽也看不到,這才放下心來,臉卻已羞的通紅。柴婧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次還多虧了棠兒,棠兒和於稹、郭瑾兩人是你的結義兄弟麽?”
沈方點了點頭。
“那你也得管我叫姑母嘍!”柴婧調皮的笑道,“於稹從他爹爹那裏偷來了虎符,我們憑虎符才進來的。”
“於稹好大的膽子!那可是死罪!”
柴婧撲哧一樂,“沈方,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覺得很可笑,你犯的死罪多了,現在不還是好好的?棠兒說了,出什麽事他兜著,他兜不住,我就出馬,於殿帥脾氣再大,難道還敢問我的罪?!”
“他們現在在哪裏?”
柴婧指了指上麵,沈方點了點頭,這三個權貴子弟倒也算是有眼光、有情義之人,有機會倒是可以提點一下。
“我們走吧!”沈方見柴婧點了點頭,便夾起她,隻輕輕一縱,便借著梁柱之間的巧勁兒從地牢的洞口躥了出來,把守在洞口的柴棠等人嚇了一跳。
柴棠、於稹、郭瑾三人趕緊向沈方行禮,口稱大哥,柴棠叫完大哥之後有些心虛地看了柴婧一眼,見這個隻比她稍大一點的姑母沒有發火的跡象,才鬆了一口氣。
“你們能來,我很開心,隻不過我今日離去卻不想連累你們。”沈方將內力灌注到雙臂之上,然後將地牢洞口的鐵條拉開一個足夠一人穿過的口子。“原本想四天後再走的,不曾想卻見到了幾位兄弟,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一步。二弟、四弟,你們兩個既然有誌於沙場,我們就在延慶前線見麵。棠兒,你是我的三弟,也是我的至親,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照顧好你姑母。”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
柴婧心裏既甜蜜,又有些嬌羞,這時聽到沈方說道,“公主,快則三月,遲則半年,我必回來,代我向太後娘娘、官家辭別。”
“恩,一路注意安全,別惹事非。”
沈方笑著點了點頭,人影一個閃動便沒了蹤影。
於稹驚道,“大哥的武功又見漲了,根本不象身受重傷,需要養傷三個月的樣子!”
“於稹,你這是什麽話,你還盼著沈方受重傷嗎?!”
“公主誤會了,我並無此意。”
“走吧,過一會兒巡夜的人應該報警了,你還是準備如何應付於殿帥吧。”柴婧說完便披上鬥篷往沈方消失的方向走去。
一個時辰之後,當殿前侍衛將宋國公府團團圍住之時,沈方早已和沈林、章惇交完事情,獨自一人離開了京城,踏上了前往西夏前線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