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結義弟兄
散朝之後,柴猛心急火燎地來到瓊樓宮,一進瓊樓宮,便感到撲麵的溫暖,在吳成的驚叫之下,柴猛也不怕著涼,將厚重的朝服脫了個精光,然後在宮女的服侍下,換了一身夏日的常服,信步走到了玻璃宮殿之中。玻璃幕牆之外是冰封的世界,隨處可見凋零和衰敗,而玻璃幕牆之內卻是滿堂春色,不僅鮮花怒放,連服侍的嬪妃、宮女也僅著紗衣,玲瓏曼妙之處,欲隱欲現。
吃了幾粒高昌葡萄,柴猛享受地半躺在床榻之上,在刺目的陽光下閉著眼睛,哼起了近期在東京流行的樂曲,這首樂曲好生奇怪,不僅象番笛、琵琶一樣用了七音,而且還是用一種巨大的喚作鋼琴的樂器所奏,他隻是在四公主那裏聽了一遍,便記住了這個曲調。
過了一會兒,柴猛睜開眼睛,隻見吳成象是憋著笑意,忍不住罵道,“你這隻老狗,又有什麽壞水,倒出來讓朕看看。”
吳成諂笑道,“卻是關於沈家二公子沈方之事。”
柴猛不以為然地閉上眼睛,“那個二世祖又惹什麽麻煩了?!”
“倒不是什麽大麻煩,沈方把昨日鬧事的妙香樓買了下來,而且從沈方到妙香樓這一路上的店鋪,全被沈方搶的搶,砸的砸,這些店鋪告到開封府,開封府怕了沈方竟不敢管,後來這些店家隻好到沈家索賠。可憐了沈括,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隻怕用不了幾日,便會被這個不孝子孫敗光。”
柴猛睜開眼睛,露出笑意,“好!好!沈方這小子倒是對我的胃口,改日讓他進宮過來看看,這狗屁生活真是悶出鳥來了,倒要看看這小子有什麽好辦法解悶!”
對於這種走一路、打砸一路的想法,柴猛覺得很有創意,自己也想玩這麽一把,可是想想自己的年齡和身份,也隻能想想而已。
吳成有些意外,應了一聲後,小心說道,“官家,晉王今日獻上幾個少女,要不要召見?!”
“咦,他有這個孝心?!”柴猛奇道。
“晉王仁孝之心,老奴都有些感動。”
“得了吧,你這隻老狗還看不出晉王的用意,不過有了國師的仙丹,幾個少女又算得了什麽,把她們洗淨了身子,送進來吧。”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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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內城晉王府。
晉王世子柴棠略有些羞澀地站在正堂中間,在他旁邊站著的是比他高整整一頭的沈方。柴棠在普通人中並不算很低,但是與沈方相比,對比便極為明顯。
沈括坐在下座,再三向晉王致歉,除了柴猛規定的五萬兩銀票之外,還額外奉上了一箱珠寶玉器。
“方兒,還不向小王子道歉!”沈括衝著沈方怒聲道。
“小王爺,是沈方無禮了,請小王爺別放在心上。”
柴棠有些尷尬地說道,“沈公子,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也請昌國公和沈公子原諒。”
晉王柴灝見兩人相互道了歉,臉色便有些笑意,“昨日還與王妃商量,想要見見昌國公和沈公子,沒曾想今日便見到了,這不是緣分,又是什麽?!”
“還是怪沈某沒有及時帶犬子登門拜訪,要是早來一日,犬子與小王爺結識,哪裏還會產生誤會,我也能省五萬兩銀子不是!”沈括最後也開起了玩笑。
柴灝失聲笑了出來,“昌國公,這可不象你的慷慨作風啊。你們沈家生財有道,能否向小王透露一些訣竅?!”
“說來話長,不如讓小王爺、犬子他們下去親近、親近,容沈某慢慢道來。”
“如此甚好!”柴灝見沈括要避開眾人,單獨與自己溝通,哪裏還不知道能撈到不少好處,便興衝衝打發柴棠、沈方及服侍的下人們離開了正堂。
柴棠一來到院子裏,便怯生生地說道,“沈公子,你不怪我吧!”
“怪你做什麽?!”沈方看到柴棠一臉好學生的樣子,實在難以和昨日在妙香樓不可一世的小王子相提並論。
“皇爺爺讓你們沈家破費了。”
“沒事兒,這點錢算什麽。”
“聽說,你昨日在開封府尹和兵馬都指揮使司數十禁軍眼皮子底下,用內力震斷鐵鏈,飛身便走,可有此事?!”
“這也不是什麽光彩之事,倒是沈某所為。”
“沈公子真是當世英雄!”柴棠伸了個大拇指由衷地讚道。
“小王爺,你要是這麽恭維我,我們便沒什麽好談的了。”沈方盯著柴棠,直把後者看的心底發虛,不知道哪裏得罪了沈方。
“沈公子誤會了,這可不是在下違心恭維,我們幾個都敬佩你的功夫,願拜你為師。”柴棠趕緊解釋道。
“你們幾個?!秦求嗎?!”
“秦求算什麽東西,他就是我家的一條狗,是於稹和郭瑾。他們兩個是將門之後,平時最喜舞刀弄槍,親眼見識了沈公子手碎鋼刀,聽說了沈公子震斷鐵鏈之事,都想拜入沈公子門下,學習武功技藝。”
“學這些幹什麽?難道是到礬樓、妙香樓打架嗎?!”
“沈公子說笑了,他們兩人遲早要上戰場與西夏、大遼拚命,我雖然也有上沙場的心,恐怕這一輩子也離不開東京城。”
“恩,不錯,你們三個人都不錯,就是被秦求那個小人帶壞了。”
“沈公子說的對,我父王已經不讓秦求登門了。”
“你們三人學習武藝也未嚐不可,隻是這拜師就算了,我的年齡還沒有你們大,如何當得了你們的師父。”
“沈公子客氣了,”柴棠見沈方答應傳授武藝,高興之餘,吹了個口哨,結果從花園假山之又冒出兩個人影,正是於稹和郭瑾。
“見過沈公子!”兩人齊聲道。
“見過於兄、郭兄!”沈方回了禮之後,笑道,“我們這也是不打不相識,以後不要再叫我沈公子了,怪生份的,小弟表字子矩。”
“見過子矩兄!”柴棠等三人齊聲道。
沈方嗬嗬一笑,坦然受禮,能與這些紈絝子弟結交,或許今後還會少些麻煩。
“子矩兄,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我等乃是井底之蛙,一直以為京城這片天便是天底下最大的一片天,昨日,子矩兄的風采,我等歎服不已,不知子矩兄能否屈尊,與我等結為異姓兄弟?!”
“小王爺,你這套詞是誰編的?怪溜的啊。”
柴棠見沈方一眼看破,麵露尷尬之色,眼光便瞟向了郭瑾。
“原來是郭兄,郭兄真乃文武全才。”沈方笑道。
郭瑾訕笑道,“讓子矩兄見笑了,郭某雖然也沒有什麽文采,但那片心意卻是真的。”
“可是沈某並無當別人小弟之意啊!”沈方惋惜道。
“子矩兄,你不要誤會,我等決非以年齡來占你的便宜,所謂達者為尊,子矩兄武藝高強,理應為我等的大哥!”郭瑾拱手道。
“隻要子矩兄肯與我等結拜,便是我柴棠的大哥!”
“沈大哥,請受於稹一拜。”
“好!諸位仁兄盛情難卻,沈某便忝居長位了。”沈方也沒有客氣。
四個青年當即找了一顆桃樹,學習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的架式,擺上香果蠟燭,當下結為異姓兄弟。郭瑾正準備重複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被沈方攔了下來。
“三位仁兄,這結義之時,便談生論死,多有晦氣,不如讓我擬一誓詞。”
三人齊聲稱是。
“我等四人結為異姓兄弟,不為榮華富貴,隻為蒼生社稷,驅除蠻夷,讓我華夏文明澤被四海。”沈方說完,隻見眼前三人都聽呆了。
“怎麽了?可有不妥?!”
“沈大哥這話說到我心裏去了。”郭瑾興奮道。
“沈大哥說的正合我的心意。”於稹附合道。
“說的太好了!”柴棠讚歎道。
“那麽,一起發誓吧。”沈方笑了笑,便領著三人在桃樹之下立下了誓言。對於誓言什麽的,沈方從來不會在意,但是既然他存了要滅掉柴家江山社稷的想法,便不可能與柴棠同年同月同日死,便是這誓詞原本無用,也不願意給自己添堵。
結義已畢,到了排次序的時候,除了沈方之外,郭瑾為長,便是二弟;柴棠居次,便是三弟;於稹最小,僅比沈方大幾個月,便是四弟。
“各位兄弟,既然你們看得起沈某,沈某便有一些活兒交給大家去辦。”
“大哥盡管紛咐!”
“今天已經晚了,明天一早,咱們出去搶個新媳婦玩!”
沈方話音落下,便是一片寂靜。這搶個新媳婦和蒼生社稷、驅除蠻夷有什麽關係?難道誓言僅僅是說笑而已?
“大哥,你不是在說笑吧!”郭瑾問道。
“你看我是說笑的樣子?!”
“可是,為什麽!”
“生活太平淡,一點也沒意思,不把東京攪得天翻地覆,怎麽顯得出我們的本事。”
“可是那婦人一輩子便毀了。”
“二弟,你好生麻煩,便是嫁於她的郎君,這一輩子又有什麽意思。”
郭瑾很想說,被搶了難道就有意思了?!但畢竟剛認的大哥,不好爭辨。
“各位兄弟,東漢末年,曹操、袁紹兩人便曾搶過別人的新媳婦,隻要我們不作過分的事兒,今日便又是一段佳話。”
郭瑾心裏想,這已經很過分了。
“別那麽不痛快,說吧,幹,還是不幹!”
“幹!”這下,三人沒有猶豫,既然決定幹了,三人倒有一絲興奮,也不知道明日會搶到什麽樣的新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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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吉十九年臘月十七,正是禮部尚書賀鑄的三子賀渚親迎之日,賀鑄的親家是敷文閣直學士馮起長女,馮氏年方二八,正是青春貌美之時,賀渚早就聽說馮氏知書達禮,乃是大家閨秀,可惜馮家門第高深,賀家也是禮法持家,兩人竟不曾見過麵。
這一日一大早,賀渚便帶了幾個平時一同吟詩作對的同窗好友、數十名家丁護院,護送著三十六擔彩禮,敲鑼打鼓,往馮家而去。
賀渚一行到馮家,一切頗為順利,於巳正時分,四抬花轎載著馮氏往賀府方向而去。
賀家、馮家都是當朝顯貴,自然有無數京官前來致賀,為此,柴猛還專門縮減了今日早朝的時間,方便京官能夠按時參加兩位新人的吉禮,沈括也因此暫時避免麵對雪片般的彈劾。前日,沈方痛打晉王世子和秦樞密使之子,沈括還僅僅是管教不嚴之過;但昨天,沈方無緣無故毀了無數店鋪的生意,致使民怨沸騰,便是擾民之過。沈方擾民,在一般人眼裏,必然是仗著沈括的勢力,所以沈括的黑曆史又被一樁樁、一件件翻了起來,就連九年前沈括拒絕為官家修建萬壽山之事,也被翻了出來,成為沈括出爾反爾、反複無常的鐵證。
沈括也懶得和言官們打擂台,早朝剛下,便乘馬車前往馮府致賀,而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往禮部尚書賀鑄的府上,雖然在朝廷之上,賀鑄是保守派的大員,與秦源走的很近,免不了對沈括多加抨擊,但私下大家還能保持基本的禮儀,賀鑄見沈括親來致賀,也頗為高興,將沈括讓到首席,與秦源、王韶、章惇等人共處一席。
吉時乃是午正時分,結果離午正還差一刻鍾的時候,賀鑄氣急敗壞的走進正堂,指著沈括破口大罵,“沈存中,老夫與你政見不合,你便如此欺辱與我!”
沈括一愣,不知道何處得罪了賀鑄,他上了一千兩銀子的厚禮,雖然有些多,但也談不上欺辱,難道還有人嫌上的禮多?真正好笑。
沈括不解道,“金石兄,此為何意?!沈某可有做的不妥之處?”
“沈存中,你當爹的假腥腥在此賀喜,你那寶貝兒子卻將我那兒媳婦搶走,並當街暴打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你,你,”賀鑄話沒說完,竟然氣的背過氣去。
婚禮辦成這個樣子,便是黃了,賀府請大夫的請大夫,拿毛巾的取毛巾,亂做一團。
首席之上,眾人的表情更加精彩,秦源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括,“昌國公,不如你與貴公子交待一聲,讓他把賀家媳婦送來,如何?!”
沈括冷哼一聲,不客氣道,“秦樞密使,你何必無事生非,事情尚未察明,而且此事沈某並不知曉,何談交待之說。”
王韶前日還是秦源的副職,但昨日蒙沈括推舉已成為四路經略安撫使,身份地位已大不相同,“昌國公,想來也是少年人的誤會,稍待片刻便有消息傳來,也不必過於焦急。”
章惇則麵含微笑地閉目養神,他對這位張天端大力推薦的沈家二公子越來越感興趣了,搶別人媳婦,這可是曹操曾經幹過的風流雅事,沈方此舉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