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鋼炮試射
孫大力是衢山兵工廠的一名普通工人,原本在明州務農,半年前沈氏產業在明州擴招工人時,因為他有一身力氣,同時能接受長期在工廠居住的生活,被招進了沈氏產業的鐵匠工坊當學徒工,後來衢山兵工廠成立後,他和十幾個師兄弟都被劃撥到遠在衢山的兵工廠。衢山兵工廠的待遇比昌國一般的工廠都要好,除了正常的五貫月錢之外,沈氏集團還包了所有工人的食宿,另外每個月還有額外的賞錢,這半年間,孫大力便積攢了六十貫銅錢,足夠他在老家買幾畝良田,取一房媳婦。
孫大力在熟悉了沈氏集團的工作後,卻改變了原來的買田、種地,娶老婆、生孩子的想法,對於他而言,這大周再好的地方也不如昌國過得舒適,雖然衢山兵工廠每隔十天才能休息一天,但無論是平時的生活娛樂,還是放了旬假後在昌國縣的瀟灑,都讓孫大力沒有辦法再過回原來的生活。
每天下班之後,在兵工廠的食堂吃完有肉食的晚飯,這些工人便會相約到衢山兵工廠工會的工人之家,玩棋牌麻將。除了大周讀書人喜歡玩的圍棋和象棋之外,紙牌和麻將乃是昌國獨有的娛樂方式,傳說是二公子為遠征軍的士兵、先遣隊員排遣寂寞而設計。衢山兵工廠工會在沈氏集團總工會的幫扶之下成立,沈氏集團總工會還專門為各工廠提供了各種供消遣的各種娛樂用品,圍棋、象棋、紙牌、麻將便是其中幾樣工友們最喜歡的娛樂工具。
在工人之家中,貼有嚴禁賭博的布告,但無論是玩紙牌,還是玩麻將,工友們免不了會拿出幾文錢來添作彩頭。剛開始的時候,工廠的護衛隊還應工會的要求嚴查了一段時間,後來由於幾乎所有的工友都認同在娛樂時稍微加一些賭注,工會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采取工人不檢舉、工會便不再幹涉的靈活處置方法。
工人們也知道工會禁止賭博的規定也是出於一番好意,原意是為了防止工友們一時賭性上來,輸掉全部身家,如今工會通情達理,他們也不能不見好就收,在賭博之時,他們的彩頭一直很小,輸贏隻圖個樂嗬,沒有人期望靠賭博來一朝暴富。
除了紙牌、麻將之外,工人們最喜歡的便是每個旬假,衢山各工廠之間的足球比賽。昌國的足球與大周的馬球、蹴鞠截然不同,雖然也講究腳下的功夫,但更加注重隊員之間的配合。衢山兵工廠與衢山鋼鐵廠的足球隊是衢山島之上最強的兩隻足球隊,每個旬假都幾乎成為整個衢山島的節日,衢山兵工廠與衢山鋼鐵廠之間的比拚吸引了衢山數十個工廠工人前來觀看,將位於衢山鋼鐵廠西側的足球場擠得水泄不通。
日子過得很美好,但據負責工廠日常業務的沈氏集團主事說,今後的生活將會更好。未來衢山的單身工人們將會由沈氏集團組織集體相親,岱山各紡織廠、昌國各服裝廠同樣有未成家的女工,這些拋頭露麵、賺著月錢的女子也很難回歸到原來的男耕女織的日子,正好能滿足沈氏集團單身男工的擇偶需求。至於從蘇州、揚州、杭州一帶來昌國謀生的家庭,當然更願意找沈氏集團工人做女婿。
衣食無憂、婚姻不愁,在前段時間股權改製之時,孫大力和其他工友一樣,都向沈氏集團借了五百貫,買了昌國兵器總公司的五百股股票,他們這些日子每天都在造昌國一號步槍和昌國一號火槍,雖然這火槍看上去不如玻璃暴利,但是他們自己很清楚,那是二公子不敢向大周展示自己的實力,有意識地對火槍的產量進行限製,一旦條件成熟,一支成本十貫左右的步槍,能賣到五十貫,這近五倍的暴利,便是玻璃也比不上。而最近十幾天他們鑄造的鋼炮,每一架鋼炮都能賺至少一百五十貫,眼看著他們手中的股票成了最燙手的香餑餑,坊間有不少消息,有的大股東願意以十倍的代價收購昌國兵器總公司的股票,可是又有誰願意在此時放棄手中的搖錢樹呢?!
孫大力此時在劉家村靶場的第四個炮位,他並沒有被前三個炮位試射的鋼炮炸膛,在鑄造這幾個鋼炮的時候,他便有一種直覺,四分、五分、六分厚的鋼管搭配四寸口徑的鋼炮明顯有些不夠用,昌國一型鋼炮用的是五分厚的鋼管,雖然在前幾天的測試中,裝了兩倍的火藥仍然可以保持鋼管的完好,但昌國二型發射13斤的炮彈,所需的火藥至少是昌國一型火藥的四倍,使用與昌國一型相同厚度的鋼管顯然不夠用。在孫大力等工人提出顧慮之時,卻得到了一個奇怪的回複,這個厚度的鋼管乃是按二公子的要求鑄造,所用的鋼也不同於衢山鋼鐵廠所煉製的鋼材,而是添加了少量的錳礦和石墨礦。從實際效果來看,這三個鋼炮雖然都炸了膛,但六分鋼管明顯比五分鋼管完整一些,隻是將火門處炸開,炮管並沒有直接炸裂。自己和這幫兄弟所鑄造的這門昌國二型鋼炮,使用的乃是一寸厚的鋼管,炮管長達一丈,連同炮架重達上千斤,如此龐大的鋼鐵怪物,如此厚重的鋼管,讓孫大力等人有十足的信心。
孫大力接到裝彈的命令,便加四包火藥紮破外麵一層油紙,塞進平放的炮管,然後和另一位工友一起用力,將火藥壓實,而後取來一個十三斤的鑄鐵炮彈推到鋼炮的底部。
負責瞄準的工匠早已用望遠鏡確定了兩裏之外的一個目標物,快速旋轉輪盤,將巨炮角度調節到位,將引火管插入火門,然後趕緊回到掩體裏麵。這一組炮位的隊長見一切準備就緒,舉起了紅旗,向觀察位的指揮示意準備完畢。指揮回頭看了申孝忠、張金慶兩人一眼,見兩位沒有什麽要交待的,便舉起了發射的紅旗。
四組炮位隊長低聲吼了聲,“看你的了,老夥計!”然後拉動了炮繩。
一聲劇烈的轟鳴聲,將掩體後麵的工匠震得耳鳴不已,這些工匠們隻從這炮聲,便知道已發射成功,果然當他們站起身來,望向觀察位時,見到的是一片歡騰的景象。
兩裏地的射程雖然已經很遠,但是昌國一型鋼炮如果調整好角度,也能輕而易舉地發射到兩裏地之外。身處觀察位的眾人,此時歡呼的並不僅僅是昌國二型鋼炮的成功發射,同時也包括昌國二型的準頭和威力,原來,這第四組昌國二型鋼炮居然一炮將兩裏外臨時搭建的兩尺厚的磚牆擊毀。
負責瞄準的工匠興奮的滿臉通紅,比打麻將贏了十圈還開心。
“賞!四組炮位,每人賞二十貫,瞄準的工人賞五十貫!”申孝忠大喜道。自從申孝忠擔任了昌國兵器總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王壽光便將昌國、衢山各工廠的具體管理工作交給了他,包括對各工廠工匠的論功行賞,也正是因為申孝忠具有了賞罰分明的手段,兵器總公司旗下的各工廠才在短期內便接受了這名“外來和尚”。
接下第五組炮位的測試便沒有了懸念,第五組炮位負責瞄準的工人也想得到那五十貫的賞錢,他用心瞄準了許久,調整好了角度,但最終炮彈還是砸向離目標幾步遠的灰土地上,蕩起一陣塵土。這麽遠的距離命中目標,在現在的條件下基本上全靠運氣,隻能說四組炮位運氣太好了!
除了四組炮位,其它炮位的工人也得到了十五貫的賞錢,雖然前三個鋼炮炸了膛,第五個鋼炮隻是作為參照物,不可能真正用作昌國二型的定型鋼炮,但鑄造這些鋼炮卻是源自於申孝忠的命令,每一次失敗的發射也能形成寶貴的數據,所以理應對參於首次昌國二型鋼炮試射的所有工匠進行獎勵。
勝吉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七,錢塘沈家族長沈披在王壽光的陪同下來到衢山。
兩天前沈披將沈括、沈方父子送走之後,便乘船來到了昌國,這位沈氏產業曾經的掌舵人,如今沈氏集團的大股東,在勝吉十年奉旨修建蕪湖縣萬春圩時,便是王壽光、劉四、李老黑這些沈氏集團元老需要仰視的人物。如今沈披雖然遠離了沈氏集團的權力核心,但是在沈氏集團內部,依然擁有僅次於沈方、沈括兩人的影響力。
沈披親眼看到了這個傳說中,在一年時間便建成的望縣昌國,規劃整齊的街坊院落,寬敞整潔的水泥馬路,身著各式新式製服的百姓及穿著奇怪服飾的異域商旅。昌國已經成為大周進行海外貿易的核心,不知不覺間取代了杭州、明州、泉州等傳統港口的地位。
昌國的富足不隻停留在表麵,昌國百姓的自信、從容,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期待,讓深受儒學熏陶,又接受了理學洗禮的沈披情不自禁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仿佛自己腳下這片土地並非大周的土地,而是聖人在經典中所描述的大同世界。讀書人十年寒窗苦,所為何事,不就是為了這太平盛世的景象?昌國遠居海島,沒有象東京一樣舉一國之力,同樣可以用一年的時間建設成為現在的模樣,那麽在幽薊路,甚至整個大周踐行理學,將會有什麽樣的變化,沈披實在不敢想象。
沈披來昌國主要目的是參照沈氏集團的各種產業,還有一個額外的任務,便是帶了一封書信轉交給居住在沈府的“礬樓四絕”。沈括以國事為重,三年守製期滿後,便與沈方帶了四個護衛隨從騎快馬前往東京,原先向“礬樓四絕”承諾的守製期滿將她們娶入沈家之事,便隻能延後。沈括在信中說明了原因,並給這四位精通音律的紅塵女子兩個選擇,一是留在沈府繼續等待,二是各領千兩白銀,離開沈府自尋出路。礬樓四絕”中以彈琴的裴肖麗為長,裴姑娘代表薛、祁、樓三位姑娘選擇了沈括給予的第一個條件,願長駐沈府繼續等候沈括凱旋歸來。
沈披來昌國的第二日,便在王壽光等人的陪同下來到了岱山,昌國的繁榮興盛還有些大周州縣的痕跡,而岱山放眼之處,皆是高樓林立、廠房密布,哪裏還能看得出來一點男耕女織的影子。
整齊的廠房及附近的臨時居住區已投入使用,高達四層的一片片居民樓還在進行最後的粉刷裝飾,沈披等人進入居民樓中的一戶,隻見這個為岱山普通工人修建的單元房中,共有三個臥室、一個堂廳,還有一間廚房、一間茅房。奇怪的是廚房和茅房居然和堂廳相連,隻是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做飯的油煙味和茅房的臭味。
王壽光解釋道,“大老爺,這廚房與堂廳有門窗相隔,廚房使用的是兩個蜂窩煤爐,蜂窩煤爐接有煙道,在堂廳中不會聞到炊煙的味道。這茅房,二公子已將其名字改為洗手間,裏麵安裝有洗手池和抽水馬桶,方便之後用水衝入化糞池,洗手間之內便不會有味道。”
“水從何來?”沈披擰開水龍頭,隻見冰涼的淨水從水龍頭中流了出來,沈披首次見到此奇景,忍不住問道。
“大老爺,適才我們在這樓外所見那極高的水塔便是這水源。”
“哦。”沈披想了想問道,“這水塔上麵的水是由水力車機運送上去的?”
“正是,水力車機在白天為工廠工作,晚上便通過皮帶連接到抽水機將山泉水源源不斷地送入水塔,現在整個岱山廠區及單元樓全部使用自來水。”
“自來水?!好啊!好啊!”沈披讚歎道。
堂廳之內已擺有簡單的桌椅,而三個臥室之中也擺放有床鋪和櫃子,雖然大都用毛竹所製,也能滿足基本的需要。最讓沈披感到驚奇的是,每一個房間的窗戶都鑲嵌了大塊的玻璃,在昌國之外昂貴的奢侈品,如今成為每一間單元房的標配,這讓沈披如何不羨慕。
“這麽一間房屋售價不菲吧。”
“岱山和衢山的房屋是為當地工人所用,隻租不售,租金每月二百文。”
“這麽便宜?”這個價格遠遠低於沈披心中對此房屋的預期。
“按二公子的意思,這些房屋要免費向工人提供,這些工人來岱山、衢山隻是為沈氏集團工作,沒有理由讓他們額外出租金。有些股東提出來,如果讓工人免費居住,時間長了,隻怕工人便會認為這房屋是他們的私有財產,所以便象征性地收一些房租。”
“難道沒有工人想要買下這些房屋?”
“有是有,隻是沈氏集團的情況比較特殊,工人們工作的地點經常會發生改變,如果購置房產還是建議在昌國購置,我們給工人們一解釋,他們也就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