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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平斜緞紋

  沈方請這些股東前來,可不隻是鼓勵他們建服裝廠、幫顧弘章推銷縫紉機,而是為了為同心服裝廠承攬訂單。


  王可兒在服裝廠挑了一個院子,在院子中間用鋼化玻璃搭建了露天的會議廳,這個會議廳中間的圓桌之上,擺放著幾件服裝樣品,都是這些天,王可兒用沈方設計的圖樣親自用縫紉機縫製出來的工作服。


  股東們一進入這個會議廳,便被會議廳內富麗堂皇的陳設吸引,在會議廳外圍的走廊之上,懸掛著十餘個線條特別流暢、色彩豐彩豔麗的服裝剪影,既沒有院體畫寫實細膩,也沒有寫意畫的注重意境,看上去簡單實用,雖然談不上什麽藝術性,但是讓人過目不忘。這些畫全是沈方按後世廣告畫的風格繪製出來,用以展現衣服的線條和顏色搭配,在這個色彩單一、外形雷同的時代,就象一顆炸彈震撼了所有人。


  股東們瀏覽了一圈,這才注意到王可兒站在中間的圓桌邊等候已久。圓桌上的服裝,雖然遠遠比不上玻璃框內的服裝剪影那麽誇張,但也和這個時代的長衫截然不同,全部分為上衣和褲子。


  “這些胡服好生古怪!”劉四皺著眉頭道。


  “這些衣服外麵還是得套一件衣裳,不然就和沒穿衣服一樣。”胡喜兒也不以為然道。


  “這些衣服乃是我為沈氏集團設計的工作服,看起來象胡服,但卻與胡服不同,胡服的特征是短衣齊膝,衣麵平展,而我們這工作服,則是為了讓工作更加方便而設計,上衣到臀部,且配有兩至四個口袋,方便裝各種雜物。”


  “方兒,你可知道朝廷多次下令禁止民間效仿胡俗,穿著胡衣,這些服裝雖然與胡服不同,但與漢人衣服更加有異,不細看之下,往往會被認為是胡服,如果在昌國推行此服裝,隻怕會引起朝廷及天下讀書人的不滿。”


  “工作服,就是在工作時間穿著,就象海員,出海之時,豈能穿長袍;而我們的士兵,身穿現在的軍服也多有不便。沈氏集團的工人,在工作之外自然可以穿傳統的漢人服裝,但是在工作時,為了方便管理,還是統一服裝為好。”沈方又補充了一點,“既然是工作服,自然是需要由沈氏集團各公司統一購買,免費發放給工人,工人工作時必須穿著,工作之外不做要求。”


  “我已決定,沈氏集團直屬的這幾家公司全部換裝,其它公司半年之內務必換裝完畢。你們可以自己建服裝廠生產,也可以從同心服裝廠購買,但無論是哪裏生產,其風格必須與沈氏集團工作服的整體風格相符,隻有在領子、袖子、肩部,口袋、裝飾線條等處可以自行發揮。”


  眾股東見沈方已經有了安排,便不再爭議,紛紛按自家公司員工數報了數量,王可兒笑吟吟地記了下來,這些服裝價值一萬八千貫,除了女工的月錢和房屋、縫紉機的攤銷之後,至少能有三千貫的利潤,雖然賺得也不算多,但畢竟是她賺的第一筆收入。


  既然要自己花錢購買,自然得稱心如意,股東們便在工作服樣品之上提出了修改要求。沈方現場繪製工作服簡圖,不斷修改,直到滿意。股東們在服裝合同上簽了字,並簽下支票,同心服裝的第一筆交易便談成了。


  在這些合同中,金額和數量最大的,便是王壽光代表沈氏集團簽定的價值一萬貫的服裝購買合同。對於自己的掌上明珠,王壽光從來不會吝惜,但王壽光給過王可兒幾十萬貫的私房錢,也沒有這張一萬貫的支票,更讓王可兒滿意舒心。


  三天後,第一批三千件工作服進行了交付,令股東們想不到的是,這些工作服,工人們極為滿意,不僅在工作時間穿,既使工作之外,也時常見到工人們身穿工作服自信滿滿地走在昌國的大街小巷,特別是左右兩個標有“昌國沈氏”和所在公司的臂章更讓這些工人覺得自己很有麵子。


  在沈氏集團工作,是昌國百姓最大的心願,如今有這樣的標識,怎能不讓人眼紅,不少人便打聽如何才能買到這樣的衣服,同心服裝廠的接待大廳便不可避免地忙了起來。


  而此時同心服裝公司的兩名股東卻離開了昌國縣,來到了岱山。此次陪兩人前來,除了王壽光之外,隻有張船首、張小五、王總頭寥寥數人。


  原本王總頭不在沈方的邀請之列,但王總頭見到張船首和張小五都隨沈方前往岱山,生怕在呂宋總公司的爭奪中落了下風,便以監督岱山各工程實施進度的理由,隨沈方等人同船前往。


  沈方一行人先查看了各工廠廠區及宿舍樓的建設情況,順便看了一下進展飛快昌國樂器公司和呂國印刷公司的建設工地。這兩家公司混凝土澆築的廠房已施工完畢,隻待後續的粉刷塗白後即可使用,現在工人正在建設配套的辦公樓和宿舍樓。


  “小五總,等樂器廠正式成立之後,還需要從你那裏調過來幾個熟練工,幫助撐下場麵。”


  “這個容易,二公子最好你能把木器公司全部接手過去,我最近特別想出海走走。”


  “張小五,我們都還在這裏呢!”張船首聽到張小五借題發揮,趕緊插話道。


  “二公子,你今日帶他們兩個來,卻唯獨把我丟在昌國,可是已有什麽主意?”王總頭也發言表示自己的存在。


  雖然王壽光明確表明沈方早已有呂宋總公司總經理的人選,但是張船首、張小五、王總頭三人和剩下的股東,包括顧弘章、邱高傑兩名新人當麵對質,確認這些人當中並無一人有當呂宋總督的想法,而且沈方也沒有和他們提起過此事,這讓張船首等三人又有了一絲希望。


  沈方見身旁除了這三個股東之外,沒有外人,便嘿嘿一笑道,“你們不要想呂宋的事兒了,李老黑沒死。”


  張船首、張小五、王總頭三人聞言大吃一驚。


  “我親眼見到李老黑的屍體!還給他抬了棺!”


  “李老黑的小妾還為他上吊殉情!”


  “李老黑真的沒死?!”


  “難道你們盼著他死啊!”沈方笑道。


  這下三人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就是王壽光所說的老人。三人連忙擺手,紛紛表示聽到這個消息有多麽開心,呂宋總督的最佳人選還是李老黑為好之類。


  “不過李老黑這個名字從今便用不成了,呂宋總公司的總經理今後便是李宗吾,至於李宗吾的來曆,沈氏集團會有一個統一的說詞,希望你們幾個不要亂講,這可是欺君之罪。”


  “不敢!不敢!”三人連聲道。


  沈方一行人乘車來到昌國貿易總公司下屬的昌國紡織廠,早有主事在紡織廠門口等待。


  自從章衡等人離開昌國之後,昌國紡織廠除了開足馬力生產四尺布之外,著重進行自動飛梭織布機和走錠精紡機的組裝調試。此次沈方一行人來岱山,這兩台機器便是考察的重點之一。由於水力車機的牽引,實驗廠房中,數十台自動飛梭織布機,和一台巨大的走錠精紡機在轟隆隆的機器聲中自動運轉著,包括沈方在內,也是第一次見到數百個紗錠同時紡織著棉線。沈方雖然早有預料,但親眼看到真正代表工業時代的自動化生產,還是讓他興奮地幾乎喘不過氣來,沈方尚且如此,王壽光等人更是被震驚地說不上話來。


  負責自動飛梭織布機和走錠精紡機組裝調試工作的乃是李老黑、張小五、顧弘章手下的幾個大工,幾人垂手而立,等待回答沈方等人的問題。對於他們而言,有了沈方的提示講解,以他們的精湛的技藝,生產出這些自動化機器也沒有什麽,他們心裏麵一直念叨的是趕緊交了差,好全力投入到發電機、電動機和蒸汽機的研發,隻要發明出其中的一種,便可以直接成為匠首,成為所有工匠最頂端的存在,雖然不可能有王匠首和劉匠首那樣的權勢,但一個月兩百貫的月錢便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何況還有二公子高達萬貫的賞金。


  過了好一會兒,沈方平複了心情,“嶽丈大人,你看如何?”


  “這些是好東西啊!獎!這些大工全部提升為大匠!每人獎二百貫!”


  大工們趕緊跪下磕頭致謝,雖然沈方說過無數次,以後要杜絕磕頭這種陋習,但是工人們表達他們情感最有效的方式,還是獻上他們的膝蓋。


  “你們中間有沒有領頭的?”沈方衝著那些大工說道。


  幾個大工的目光同時集中正中間一個身形高大的大工身上。這個大工見推辭不過,便站了出來,略有些緊張地說道,“在下申孝忠,見過二公子。”


  “哦,申大匠,對於上次我講的劍杆織布機,你有什麽想法?”


  “回稟二公子,劍杆織布機原理雖然簡單,但是需要極為精密的機器,以目前水力車機的實際情況,似乎沒有辦法研製成功,所以在下願全力研製電動機,望二公子成全。”申孝忠擔心沈方讓他主持研發劍杆織布機,便將他的願望說了出來。


  “好!有這個誌向就好。我提起劍杆織布機,實際上是想起一種布料的紡織方式,故有感而發。”沈方解釋了一下。


  “張船首,記得我與你們提起過的軟帆嗎?”


  “記得,二公子發明紡紗機和織布機不就是為了製造海船可以用的軟帆嗎!”


  “恩,確實如此。你看這四尺布如何?!”


  “編製細密,比手工織布更加好用,隻是用來做軟帆,卻擔心強度不夠。”


  “張船首好眼力!”沈方讚道,“如今第一批工作服已發了下去,過幾天便會有反饋回來,我想其中肯定會有這衣服並不耐磨的反饋。如果是原來寬鬆的衣服,耐不耐磨還不是很明顯,衣服破了打個補丁就是,可是現在的工作服都是量身定做,節省了大量的布料,與之換來的就是相對而言比較貼身,容易磨損。”


  “這裏飛梭織布機所織的便是最普通的平紋麵料,平紋麵料的特點是輕薄,透氣性較好。同時它的密度較低,觸感較粗糙。申大匠,我與你所要商議的是在這飛梭織布機上增加幾組經紗控製杆,使得可以紡織出斜紋麵料和緞紋麵料。”


  “這斜紋麵料和緞紋麵料是何物?”申孝忠問道。


  “斜紋麵料,就是在紡織過程中經紗和緯紗隔三根紗才交錯一次,這樣經紗和緯紗交錯搭致形成斜向紋路,經緯紗上下交織次數比平紋少,紗線排列較緊密,因而比平紋麵料較為緊密厚實。它的特點是有正反麵之分,交織點較少,浮線較長,密度較高,產品比較厚實。非常適合做帆布,也適合做工裝、軍裝等要求耐磨的衣服。”


  “緞紋麵料(注:緞紋麵料為中國所發明獨有,起源於元代,緞紋發明之後深受人們喜歡,後來綢緞便成為一個詞語。),是指在紡織過程中經紗和緯紗至少隔三根紗才交織一次,經紗與緯紗在織物中形成一些單獨的,互不連接的交織點。經緯紗交織的次數更少,交織點最少,織物表麵幾乎全由經向或緯向的浮線構成,表麵似乎有斜紋,但不像斜紋那樣有明顯的斜紋紋路。緞紋麵料比平紋、斜紋麵料的密度更高,更加厚實。而且布麵更光滑、細膩、手感柔軟、光澤好、色澤亮麗,有很好的彈性,質地緊密且不易變形,具有極佳的觸感。”


  “這緞紋麵料豈不是能趕得上絲綢了?”王壽光問道。


  “平紋、斜紋、緞紋隻是紡織布匹的方法,絲綢當然也可以用這三種方法進行紡織,用緞紋紡織的絲綢乃是絲綢中的極品,隨後我們可以織上幾匹獻給官家。如果將綿線用緞紋方法,其手感應於絲綢無異。不過平紋所用棉線最省,而斜紋、緞紋成本越來越高,所以算起來,用棉線紡織為緞紋其成本可能還遠大於普通平紋所織的絲綢。”


  沈方與王壽光交流麵料的異同,而申孝忠則在盤算如何實現隔多根紗線進行交織的方法,如果是普通的飛梭織布機,實現起來還比較容易,隻需要多加幾個經紗的控製杆即可,可是沈方既然向他提出來這個問題,便是需要用自動的方式來完成,而這自動飛梭織布機中改動的地方就太多了。


  “平紋、斜紋、緞紋三種麵料生產出來之後,平紋麵料可以做內衣、襯衣和夏衣。斜紋麵料可以做軟帆、外套和各種軍服、工服。而緞紋麵料因為有正反麵花紋的特色,可以用飛梭織布機紡織一些帶有暗紋的精品布料,專門供大周的有錢人使用。”


  根據沈方的一貫作法,這緞紋麵料明顯是收割富人的又一把利器,相信大周那些喜歡新潮的年輕富家公子會把這緞布炒到一個天價。而將生絲用緞紋方法織成華麗的綢緞,必然會成為這個時代最佳的麵料。沈氏集團以棉織物起家,銷往海外的絲綢都是在蘇杭一帶收購的絲綢,如今,有了綢緞工藝,沈氏出產的綢緞很快就將成為異域各國皇室的新寵。


  沈方看到申孝忠似有所得,便看向了他。


  “二公子,我想到自動飛梭織布機,改織斜紋麵料和緞紋麵料的方法了。”申孝忠見沈方注意到他,便開口說道。


  “好!若是申大匠能研製出新機器,稱之為匠首也理所應當。”


  申孝忠大喜,連忙拜謝道,“多謝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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