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善後事宜
槍聲響過，一片寂靜。
圍觀的百姓和工人早已知道昌國的火槍威力驚人，但剛才十一把火槍齊射的景象還是把所有第一次見到火槍射擊之人震攝住，包括章衡、尤啟甲、秦林三人。
每個人都在想，如果這火槍對準的是自己，隻怕生死便在一息之間。
王壽光見達到了震攝的效果，微微一笑，大聲說道，“現在有請二公子講話。”
昌國百姓回過神來，拚命地鼓起掌來。
“三位天使，各位昌國百姓，各位工人兄弟。我們昌國製造的火槍是用來對付西夏、北遼的利器，而絕不會用來對付我們的百姓。欽差大人來昌國，也是為了將火槍之術帶回朝廷，讓朝廷可以大量生產火槍，武裝我們的禁軍。不然，依我們昌國的生產能力，隻怕會誤了朝廷的大事。我們沈家發明這麽多新產品，同樣也是為了大周的黎民百姓，配方和工藝傳了出去，雖然會影響到沈家的收益，但是我保證，昌國百姓和工人的收入不會下降。”
圍觀的百姓、工人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這次朝廷宣慰昌國沈氏，撥付了三十萬貫的賞錢，我決定，分文不留，全部獎給沈氏的工人。”三十萬貫對於朝廷而言是筆大錢，但是在昌國卻算不了什麽，不過沈方得表現出很受用的樣子。這三十萬貫平均到每一個工人，也就不過十來貫，這個賞錢雖然不算少，但昌國工人也並非沒有見過世麵，聽到這個獎勵，大都表現出無動於衷的樣子。
章衡看在眼裏，暗自皺眉，心想這些昌國工人的胃口真大，昌國富甲天下之名，果然不是戲言。此間事已了，章衡等人便被親衛隊員護送回迎賓館，今日沈方要為罷工善後，無暇安排安排他們繼續巡查沈氏產業。
此時物質匱乏，工人們有了錢也沒地方花，衣食住行，沈氏集團可以自給自足，也花不了多少錢，昌國之外賣到天價的玻璃器皿、水銀鏡之類，在昌國作為福利定期發放，一文錢也不用花。而且以沈氏集團發展的趨勢，隻怕未來的生活隻會越來越好，所以工人們才格外珍惜在沈氏集團工作的機會，不想沈氏被拆分瓦解。
如今既然沈氏集團會保持現狀，眾工人便沒有繼續罷工的理由，在王壽光的申斥下，各公司總經理指揮自己的工人回工廠繼續工作。參與罷工的工人中，隻留下為首的劉基、塗從文、徐浩賢，被帶到沈府議事廳接受最後的處置。
劉基、塗從文、徐浩賢三人早就有被從沈氏集團開除的心理準備，他們暗自盤算著今後如何在昌國謀生，或者幹脆離開昌國，以免受到沈氏集團的打壓等等。沒有想到沈方等他們進到議事廳的第一句話便讓他們大吃一驚。
“我有意讓你們組建工人行會，簡稱工會，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組建工會明顯不是處罰，而是一種信任或獎勵，這讓三位罷工組織者始料未及。
劉基、塗從文、徐浩賢跪倒在地，劉基泣謝道，“我等犯下重罪，二公子不僅沒有懲處我等，反而信任我等，給我等這麽重的差使，我等雖不是讀書人，也知道士為知己者的道理，從今往後，我劉基便為二公子效命就是。”
“塗從文願為二公子效命！”
“徐浩賢願為二公子效命！”
“快快請起！”沈方心裏不由歎道，此時的人還是太單純，給一點點好處，便願以效死。等三人站起身來，沈方才補充道，“三位兄弟誤會了，我讓你們組建工會可不是為了我們這些大股東的利益，而是為了保障小股東及普通工人的利益。所謂工人行會，並不是代表股東去管理、擺平工人，而是站在工人的角度與大股東談判，盡可能多的為工人爭取利益。”
沈方此言，不僅讓劉基、塗從文、徐浩賢三人聽呆了，就是王壽光、劉四等人也無法理解，沈方這種胳膊肘往外拐，一心為工人謀利益的想法，還真讓他們接受不了，唯一能理解沈方心思的便是王可兒，她聽懂了沈方的意思，打心眼表示支持，看向沈方的眼光充滿了愛慕。
“那我等該怎麽做呢？”劉基將信將疑地問道。
“你們有三項職責，其一是決策，今後每家公司都要設立領導團隊，工會的負責人也將作為領導團隊的一員參與公司的運營決策；其二是服務，工會的專業職能便是為工人提供各種服務，比如了解每位工人的家庭狀況，對困難工人進行幫扶，組織工人進行各種娛樂活動；其三是團結，有了工會這個紐帶，今後再出現罷工之類的事情，便是工會的責任，工會有責任和義務將工人們團結在一起，並向公司管理層及時反饋工人的需求，將罷工之類的不和諧因素消滅在萌芽中。”
“二公子，你的想法好是好，隻是這樣會減弱總經理的權力，隻怕會引起總經理的不滿。”王壽光提醒道。
“現在的總經理是由大股東們兼任，還記得以前我提到的，讓有才華、有本事的人擔任總經理嗎？這些人有才華，有野心，我們要用好，也要提防他們犯下嚴重的錯誤，所以需要從一開始就定下規矩，工會參與隻是其中一小部分，另外還有需要有人專門監督，需要有人分管錢財和人員，總經理雖然總攬大權，但一定要受到監督和製約才能保證不至於出現大的偏差。”
“劉基、塗從文、徐浩賢你們三人除了在各自公司組建工會之外，還需要成立一個沈氏集團的總工會，用來協調整個沈氏集團各公司之間的利益，沈氏集團會將利潤的百分之零點五拿出來，作為工會工作的經費。你們幾個回去以後，商量一下，拿個章程出來，如果確實有想法，我不介意直接任命你們為沈氏集團總工會的負責人。”
劉基、塗從文、徐浩賢三人欣喜萬分，將此事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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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吉十九年十月十一，章衡、尤啟甲、秦林三人一大早便來沈府求見沈方，請到議事廳後，章衡說明了來意。
“賢侄，皇帝陛下交待的差使，還有火槍一樁沒有辦成，火槍的威力我等已經見識到，比想象中更加強大。這幾日，匠人們也基本掌握了火槍的製作工藝，但一時之間離造出來還有一段距離，為了盡快讓禁軍形成戰鬥力，需要二公子先賣給朝廷一些火槍。聽李老黑說昌國現在有二千支火槍的存貨，不知道這次能帶走多少？”
“章伯父，昌國城外的火器工廠你也見過了，一天滿打滿算也就生產十支火槍，衢山的火器廠規模大一些，一天也不過生產二十多支。火槍雖然原理簡單，但槍托、零件都需要人工打磨，成本非常高，一把火槍算上人工和機器成本，成本便有五十貫。這二千支火槍倒是可以全讓章伯父帶走，隻是這十萬貫的貨款卻也少不得。”
“五十貫不算多，這兩千把我便收下了。另外我作主再訂購一萬支，有這近一年的時間，這些工匠們怎麽也能將火槍造出來了。隻是這貨款，卻需要等朝廷批複後，才能夠支付。”
“好說，好說。這些槍最終也是用在西夏、北遼前線。”沈方想了想，說道，“這樣吧，這二千支火槍的貨款，由我沈家支付，為平西大計盡一些微薄之力。隻是這一萬支火槍，還需要朝廷盡快撥付貨款，我們好購買材料組織生產。”
“二公子仁義！那這火槍在何處交割？”
“為保障火器安全，火槍和彈藥全部存放在衢山，不知章伯父何時去衢山取貨。”
章衡看了一眼秦林，“我和尤副使想再去岱山參觀一下沈氏工廠和宿舍樓，回去之後也好為官家解說水泥之功用。不如讓秦副使代表我去交割，二公子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我今日便陪章伯父遊覽一下岱山，那宿舍樓的抽水馬桶和淋浴器、水龍頭是小侄閑暇之餘所設計，倒是可以為章伯父講解一二。老黑叔，你陪秦副使去下衢山，將庫存的二千支火槍全部交給秦副使。”
“得令！”李老黑暗中偷笑，臉上卻看不出神色。
秦林帶著十個工匠、五個隨從，登上李老黑的四千料海船花了兩個時辰，在下午兩點抵達了衢山島。秦林首先帶工匠們巡查了衢山島的火器工廠，見到這裏的規模比昌國的大了一些，不少工人在細細地打磨槍管和槍托。
見沒什麽特別的地方，秦林和這些工匠便沒有在火器廠久待，跟隨李老黑經過了三道關卡，來到戒備森嚴的火器庫房。最後一道關卡，就連李老黑也得接受搜身，身上的任何引火之物全部需要取出另外放置。
進入庫房之後，隻見幹燥的實木貨架之上，整整齊齊碼放著一個個油紙包裹的長條狀物件，秦林親自拆開了其中一個，隻見其中是一把油亮的嶄新火槍。秦林端起步槍，模仿士兵開槍的動作，瞄了一下，讚道，“果然是好槍！”
“李團長，我們這便交接？”
“好！”李老黑一揮手，手下的管庫拿過來一個賬冊及筆墨。
秦林取過毛筆在賬冊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李團長，這些火槍和彈藥還勞煩你派人搬運上船。”
“這些火槍彈藥今日搬運上船，便也到晚上了，今日已無法行船，不如到附近的海島看一看？”
“還是看著搬運上船才能放心，李團長若有事，請自便。”
“整座衢山島都由我們士兵看管的嚴嚴實實，明日回昌國之前，請秦副使再驗看一下數量即可。”
“如此甚好！”秦林不好駁了李老黑的麵子，便帶著五名隨從，跟著李老黑走出庫房。
庫房離碼頭並不遠，碼頭之上，李老黑下麵的兩個連長正組織士兵搭建踏板，清理四千料的船艙準備搬運火槍。
秦林也是帶兵打仗之人，看到李老黑手下士兵的精神麵貌，不覺一凜，這些士兵每個人都背著一把火槍，走起路來精神抖擻，虎虎生風。
“這是李團長手下的士兵？”
“正是！辛啟祐、施如楠，你們兩個過來。”李老黑衝著遠處兩名校尉打扮的人喊了一聲。
等兩個壯小夥過來之後，朝李老黑行了一個軍禮。
“還不見過秦副使，秦副使乃是殿前都指揮使司都虞侯。”
“見過秦副使。”辛啟祐、施如楠兩人不卑不亢地說道。
“咦！聽你口音，象是密州人？”秦林指著其中一名連長說道。
“回稟秦副使，我正是密州南各莊人。”辛啟祐沉聲道。
“南各莊我知道，我是秦家莊人。”秦林喜道。
“可是秦樞密使的秦家莊？”
“正是！”
“失敬，失敬！”辛啟祐拱手道。
“李團長，不知能否將這位隊長抽調出來，與我等一起參觀昌國諸島，正好我能和他敘敘同鄉之誼。”
“小事一樁，辛啟祐、施如楠聽命！”李老黑板著臉喝道，“辛啟祐的第九隊暫歸施如楠統領，限兩個時辰，將庫房內的火槍彈藥搬運至海船之上。”
“遵令！”辛啟祐、施如楠兩個齊聲答道。
李老黑這才衝秦林笑了一下，“秦副使，我們上船吧。”
秦林看到李老黑難得笑了起來，心裏不由一悸，便想隨口拒絕，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暗中搖了搖頭，帶著手下五名隨從，跟隨著李老黑，走上了一條快船的踏板。沈家與秦家有怨隙，雖然兩家當家之人和和氣氣，難免下麵之人為了邀功，會讓自己出個醜，好讓秦樞密使難堪，而李老黑乃是對沈家最忠誠之人，難道今日便要設計陷害自己？李老黑雖然也是統兵之人，但一看就是匹夫之勇，沒有一點武功，而自己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手下這些隨從，更是官家專門從皇宮大內精選出來的江湖高手，無論李老黑有什麽樣的歹心，也奈何不了自己，何況李老黑與自己無冤無仇，斷不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尋自己的麻煩。
秦林起了提防之心，便極少開口說話，隻是暗中留意李老黑的動靜。李老黑卻渾然不覺，隻是和辛啟祐談論練兵之事。
漸漸地，快船離衢山島越來越遠，船行駛的方向的海麵上，烏雲蓋頂，黑壓壓一片，顯然是要下雨了。
秦林見李老黑沒有搭理他，便隨口說了一聲，“李團長，前方恐有風雨，不如回衢山島吧。”
李老黑漫不經心地看了東邊一眼，笑道，“秦副使放心，不會有暴風雨，我們所去的浪崗以前乃是海盜的巢穴，頗有一些景致。這些直娘賊，盡幹些殺人害命的勾當，卻會挑選風水寶地。”
秦林乘李老黑與辛啟祐交談的機會，給隨從使了個眼色，一個瘦高的隨從低聲道，“秦將軍，我已查看過，這艘船上的人全沒有武功，如秦將軍需要，我們可以奪下此船。”
秦林放下心來，低聲回道，“那倒不必，不要辜負了李團長的一片好意。”
李老黑雖然和辛啟祐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但時刻注意著秦林那裏的動靜，見秦林與手下的江湖人竊竊私語，心中不由冷笑。沈方讓他使計將秦林騙到浪崗，但是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到什麽好計策，幹脆直接硬把秦林邀請到浪崗，雖然讓秦林產生了提防之心，但隻要到了浪崗，自己穩住秦林，讓辛啟祐暗中指揮守島的士兵，將這幾個江湖人全部開槍打死，這秦林還不是仍由自己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