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6章 預防
這件事說起來著實有些奇怪。
從這天之後，柔福宮就經常能看見貓毛。
然而梧桐暗中找了幾個小宮女小太監一起搜了裏裏外外，甚至還設了誘餌和陷阱，愣是沒有找到一隻貓。
這隻貓仿佛會隱身，誰都看不到它——除了它留下的毛。
他們這些動靜都瞞著上官瀾歌，卻瞞不過暗中盯著柔福宮的皇後，因此皇後也知道了柔福宮裏有一隻看不見的貓的事。
她也覺得奇怪，甚至還嗅出點兒事出異常必有妖的味道。
自從太子被關進宗人府，皇後就一直在想辦法救他出來，不肯放過任何可利用的機會，在這件事裏，她就嗅到了借題發揮的可能性。
身邊的大宮女揣測：“柔妃該不會是在做什麽妖法，讓她肚子裏的孩子變成男胎吧？”
“還有這種妖術？”皇後皺眉，嫌惡地用帕子掩了下口鼻。
大宮女端著一碟鹹話梅到她跟前，低聲說：“娘娘玉葉金柯，自然不知道底下人有多少下作的主意。”
皇後染了蔻丹的手指捏起一顆梅子送入口中，眉間沉吟，覺得不無道理：“顛倒陰陽，逆天改命，一般不會有好下場。”
大宮女奉承：“娘娘說的是。”
“這件事本宮一定要到皇上跟前提一句，免得將來出了什麽差池，皇上要怪本宮這個六宮之主治宮不嚴。”皇後現在做事很小心，就怕太子沒救出來，她也被人拉下來，那就全完了。
所以無論柔妃在做什麽，她先到皇上麵前打個招呼，以保萬無一失。
大宮女問：“那娘娘要怎麽做？要讓皇上去搜柔福宮嗎？”
“不，不能讓皇上去搜，現在去搜，就算有搜出什麽，憑上官瀾歌的本事，她隻要抱著剛出世的孩子到皇上麵前哭兩句，皇上還是會放過她，我們就是‘楊白勞’了。”皇後眯起眼睛，“倒還不如，就看她想做什麽，我們審時度勢，乘勢而為。”
拿好了注意，皇後道：“你去小廚房端一盞紅棗燉梨湯來，隨本宮去看看皇上。”
“喏。”
……
自從太子進宗人府後，景泰帝就沒像今天的心情這麽好過。
都說春耕、夏耘、秋收、冬藏。
今年桑國收成不錯，國庫充盈，景泰帝龍顏大悅，早朝後四兒子說想跟他再聊聊稅收，他也愉快地答應了，父子倆一起到禦書房座談。
差不多聊完的時候，內侍進來稟報：“皇上，皇後娘娘親自送來了一盞紅棗燉梨湯。”
“是嗎？快請皇後進來。”景泰帝一擺手。
皇後先對景泰帝行了禮，然後才轉頭看向假扮成劉唯楓的楚詔，笑容典雅：“老四也在啊。”
“見過母後。”楚詔行完禮，再轉去對景泰帝說，“既然母後來了，那兒臣就先告退。”
景泰帝覺得無傷大雅：“誒，這是你母後又不是外人，你跟朕議了這麽久的事，也渴了吧？也來用一碗梨湯，你母後宮裏的小廚房的味道，那是連禦膳房都比不上。”
皇後莞爾：“臣妾宮裏有什麽好東西，還不是皇上賞的，皇上您這是誇自己吧？”
景泰帝開懷大笑。
楚詔便沒有走了：“兒臣就謝過母後好意。”
皇便親自盛了一碗湯送到景泰帝麵前，再盛了一碗讓大宮女送去給楚詔——且不說楚詔是別的妃嬪的兒子，就說害太子落馬的人裏也有楚詔，皇後對他根本喜歡不起來，隻是在景泰帝麵前，才不得不裝出母慈子孝的樣子。
不過他在這裏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皇後心思轉了轉，徐徐開口：“老四見多識廣，本宮這裏有一樁想不明白的怪事，正好問問你。”
景泰帝誒了一聲：“那你是問對人了，老四最懂稀奇古怪的東西，問他就行。”
楚詔放下碗；“母後請說。”
“沒有養貓，卻經常有貓毛出現，這是怎麽回事？”皇後看著他，眸底精光一閃。
楚詔渾不在意一笑：“許是別處隨風吹來的吧。”
皇後搖頭：“殿內門窗緊閉，宮女日日打掃，四下遍尋不將貓的蹤影。”
“這……”楚詔神情遲疑，抱歉道，“這兒臣就不知了。”
景泰帝看了她一眼：“你這不是怪力亂神嗎？皇後，宮裏可不能傳這些東西，你是六宮之主，這種話更不能從你口中說出。”
皇後連忙福身：“臣妾怎麽會不知道不能亂說這些，隻是……隻是柔福宮近日就頻頻出現這種怪事。”
嗯？景泰帝皺眉：“柔福宮？”
“是呀，柔妃妹妹臨盆在即，臣妾怕她有什麽不方便，或者需要什麽東西，不好跟臣妾開口，就讓人多留意一下，才發現了這等怪事。”
皇後這話說的，不愧是能坐鎮中宮的人。
雖然承認了監視上官瀾歌，但聽起來仿佛很合情合理毫無問題，連景泰帝都沒抓住她的小細節，隻放在怪事上。
“柔妃沒有跟朕說起這件事。”
皇後麵不改色地說：“柔妃妹妹也沒有跟臣妾說起這件事，唉，柔妃妹妹就是這樣的性子，有什麽事情都怕麻煩別人，都選擇自己解決。”
景泰帝起身了：“朕去問問。”
皇後柔聲阻攔：“皇上，臣妾覺得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景泰帝疑惑地看著她，皇後輕聲：“柔妃妹妹不說一定有她不說的理由，她臨盆在即，您這麽去問了，萬一嚇到她，傷到皇嗣，就更不好了呀。”
一直沒說話的楚詔，此刻道：“母後說的是，如今萬事當以皇嗣為重。”
皇後快速看了楚詔一眼。
楚詔眼觀鼻鼻觀心，紋絲不動。
景泰帝想想覺得也有理，更重要的是，他其實也沒覺得這是一件大事，還是覺得是哪裏跑去的野貓，留了幾根貓毛而已。
“那就，等她生下孩子以後再問吧。”景泰帝坐回龍椅上，“皇後這梨湯不錯，再給朕來一碗吧。”
“皇上喜歡，以後臣妾常做。”
“好，哈哈哈。”
楚詔低眸，手捏著勺子，慢慢攪動梨湯，唇邊一個很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