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2章 這次我不要你
她剛被阿娘教訓了一頓，阿娘說沒有哪家千金小姐會去騎馬練武，她要學著做個溫柔嫻淑的女子，將來才會有好夫婿……她就是不明白，要是每個人都一樣，那還有什麽意思？她就不能做獨一無二的蘇顧嗎？
她悶聲說：“我要跟哥哥一樣，上陣殺敵，我要保家衛國！”
“好，保家衛國，但也要把傷口包紮好，要不然等血流幹了你就死了，還怎麽保家衛國？”他指著她膝蓋上的傷。
到底是年紀小，這麽一說她就被嚇到了：“會流幹嗎？”
“當然，你這麽小的身體，就那麽一點血，再過一會兒就幹了。”他拉著她在石凳上坐下，從懷裏拿出一條帕子，將她的膝蓋包了起來，止住了血。
她愣愣地看著他，少年人的模樣還很青澀，卻已經可以窺見長大後的英俊，她忍不住小聲地說：“你長得真好看。”
他笑了笑說：“你還這麽小，知道什麽是好看嗎？”
“你就是好看。”說著有點不好意思了，她連忙轉開了話題，“你為什麽會在我家？”
“我跟我爹來的。”
她竟是有些期待：“那你以後還會來嗎？”
“可能吧。”他隨意地說著，“我教你騎馬。”
他手把手教了她怎麽上馬，怎麽訓馬，怎麽讓馬跑起來，祖父爹爹和兄長都沒有他那麽耐心，她當時就在想，要是他可以一輩子都在她身邊就好了。
小時候的夢想果然隻能稱為夢想，蘇顧垂下頭，剛直視過陽光的眼睛，第一瞬間是黑暗的：“劉唯鈞，這些年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恩客……所以對你而言，我是個妓子嗎？”
太子的動作一滯，被劉唯景尋倒了可乘之機，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臉上，他被打得後退了幾步，擦掉嘴角的血，又再次提拳衝了上去。
蘇顧聲音平淡得像白水，無任何情緒起伏：“劉唯鈞，你聽著，我從來不欠你的，你沒有資格這樣作踐我，這次，是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這麽些年，她總跟在他的身後，無論他怎麽侮辱她怎麽對待她，她都默默忍受，第一次說了這麽重的話。
太子陡然間感覺心口位置，被人剜走了一塊似的疼。
蘇顧說完就走，腳步不停，迎麵碰上露夫人也沒有停下行禮，徑直去了，露夫人一臉莫名，再一看，太子和王爺竟然在打架！
“王爺！”露夫人嚇死了，怎麽能對太子殿下動手，這要是被人看到了，告到皇上麵前，王爺可是要吃罪的！
“王爺快住手，不要再打了！太子殿下！”
他們打得太凶，她不敢衝上去攔架，隻能在旁邊徒勞地喊，但太子和劉唯景誰都沒有理她，她隻好提起裙子轉身跑去找人幫忙，結果不小心在轉彎處撞上了一個人。
“著急忙慌地跑什麽呢？你是哪家的小姐？”被撞的人後退了兩步，順手扶住她，沒讓她給摔了。
露夫人認識他：“朱大人。”
朱溪儼挑眉：“你認識本官？”
她抿了抿唇，福了個身：“妾身景王府露夫人。”
朱溪儼想了想，倒也記起來了，禮部侍郎之女，回了一禮：“本官這廂有禮了。不知露夫人是要往哪裏去？”
“那邊……”露夫人猶豫地指了一下湖泊的方向。
朱溪儼打眼看去，頓時笑了，不疾不徐地走過去：“怎麽又打起來了？這可是下官第二次撞見太子殿下和風王爺‘比試’，這次比起上次，兩位這次未免也有些不知輕重。”
都打出血了。
朱溪儼在這裏，兩人還是沒有停手的意思，必須分出個你死我活一般，朱溪儼淡淡道：“皇上剛處置了風王爺，現下心情正不好呢，兩位皇子是想與兄弟患難與共，一起受罰不成？”
還是在打，那好吧，朱溪儼轉頭：“有勞露夫人去見牡丹軍喚過來。”
露夫人遲疑：“啊……”
驚動牡丹軍，就等於把事情捅到景泰帝麵前，兩人對視一眼，終是齊齊收手，太子一斥：“朱溪儼，輪不到你多事！”
朱溪儼袖手微笑：“確實輪不到，隻是露夫人向下官求助，下官總得憐香惜玉，幫她這個忙而已。”
露夫人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找來朱溪儼幫忙是對是錯，惶恐地看著劉唯景：“王爺，妾身……”
劉唯景什麽都沒有說，徑直從走了。
朱溪儼一向憐香惜玉，對她安慰一句：“別怕，你家王爺不會怪你的，我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皇上的，快跟上去看看吧，可別又找別人發火。”
露夫人心中一定，對他微微一笑：“多謝朱大人。”
“不用。”朱溪儼回了一禮，露夫人便追著劉唯景去了。
太子甩手要走，朱溪儼卻望著湖泊淡淡道：“殿下是國之重器，要是總這麽不知輕重，可是會叫皇上擔憂的。”
開什麽玩笑？太子陰狠地看著他：“朱溪儼，你一個宦官，有什麽資格教訓孤？”
朱溪儼倒也不氣，仍是一派心平氣和的模樣：“是，朱溪儼隻是一個宦官，但下官這個宦官卻比殿下要更懂的一個道理。”
他轉頭，看著他道：“那就是對什麽事情有疑問，就去求證什麽事情，而不是明知道有疑問，還自我逃避，自欺欺人，這般做法，說好聽點是深情不可碰，說難聽點，就是自私。”
天邊一朵烏雲飛過，遮住了春日，太子站在日頭下，神情也有些晦暗不清。
“你不過是想要有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傷害蘇將軍而已，可蘇將軍如果從來沒有做錯任何事，又憑什麽承受你的傷口？你依仗的，不過是她愛你罷了。”朱溪儼笑了笑，可細瞧著，眼角眉梢無什麽笑意，“利用一個女人的愛，是最卑鄙的事情。”
說罷，他端正地行了個禮，而後離去。
太子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東宮的人尋來，他才終於走了。
……
雖然太子和景王打架的事情沒有傳到景泰帝的耳朵裏，但畢竟兩位主子臉上都掛了彩，宮人們不可能不議論，可又想不出他們能因為什麽打起來，最終隻能相信是所謂的切磋導致，又忍不住偷笑一句，再加上因為頂撞皇上被杖責五十的風王爺，皇家可真是整整齊齊。
十七去煎藥，聽到這些議論，撇了撇嘴，心說誰跟他們皇家整整齊齊，我家主子獨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