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6章 登徒子
楚詔的輕功極好,足尖點著瓦片,點著樹枝,騰空而飛,衣袂與黑發都在半空中張揚成一麵旗幟,若是有人抬頭看,隻能看到一隻巨大的黑色飛鳥,銜纈著他的獵物,正要回巢。
最後楚詔在盛樂城的一座高樓屋頂停下,將酒酒放在了屋脊上,怕她摔了,就還是圈抱著她,側頭問她:“好玩嗎?”
“玩什麽?大半夜的不睡覺,出來吹冷風的好玩?燈火都滅了,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話是這樣說,但她嘴角的弧度卻一直沒下去,要說不開心,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楚詔習慣了她的口是心非,淡淡笑道:“你不是做噩夢嗎?在現實裏看到黑暗,下次在夢裏就不會怕了。”
酒酒眨了下眼:“歪理。”
是歪理,但是她很受用。
“劉唯景把你軟禁了?”楚詔問。
酒酒遠望著前方:“嗯,他知道是我算計了諸家。”然後又補充,“我也知道他軟禁我,是為了保護我。”
“這件事我做得再隱秘,到底不是天衣無縫,太子啊蕭王啊都是聰明人,就算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過後多少會懷疑到我身上,所以現在軟禁我,也是幫我隔絕危險。”
就是聽不慣她誇劉唯景的樣子,楚詔嗤聲:“你想多了,他隻是生氣你害了他的人而已。”
酒酒才不受他挑撥:“那天我經過書房,聽到他和諸良友的對話,諸良友仗著自己是戶部尚書,手握國庫財權,王爺離不開他,言語間對王爺極不恭敬,這也就罷了,還話裏話外地命令王爺,把沁夫人立為正妃,王爺那樣心氣的人,怎麽可能容得下他?”
“果然,後來我無意間看到那個叫……叫簡書傑和王爺的書信往來很頻繁,我找人打聽了一下,簡書傑就是戶部侍郎。”
她有些小得意地挑眉:“你說,既然諸良友是王爺的人,等於王爺已經掌控著戶部,為什麽還要和一個戶部侍郎來往密切?”這不是多做無用功嗎?她一想就明白,“當然是為了找機會,把戶部侍郎變成戶部尚書嘍。”
所以她才敢肆無忌憚地對諸良友動手,她就是篤定了,劉唯景早晚會將諸良友換掉,早換晚換都是換,那不如就現在換。
果不其然,諸良友被言官參了以後,劉唯景就順勢而為,在背後推波助瀾,要不然堂堂一個三品尚書,哪會倒得那麽容易?沁夫人苦苦哀求,劉唯景怎麽會那麽薄情?
現在接任戶部尚書位置的蔣書傑,仍然是劉唯景的人,等於劉唯景所謂的元氣大傷都是瞎扯的,他根本毫發無損。
楚詔看著她的側臉,她驕矜的樣子和以前一模一樣,他舔了一下牙齒,忽然將她抱起來:“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出去兜了一圈風,楚詔重新將她放回床上,再順便幫她把鬥篷脫掉,酒酒還沒覺得哪裏不對,就被他壓在了床上,他直接在她頸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吻痕。
酒酒:“!!”
混蛋!酒酒惱羞成怒,抬起手就要往他臉上打,楚詔快速抓住她的手腕,笑著說:“既然你這段時間,都隻能留在妙音閣,想必是會無聊,我會多來看你的。”
酒酒踹他:“不必!”
楚詔的目光從她身上遊過,她現在穿得最少,才一件白色的單衣……隻是腹部隆起,到底是不合適,他歎了口氣,低頭在她鼻尖親了一下。
“喂!你!”還沒完沒了?!
這次楚詔放開她了,快速掠到窗邊,笑著道:“折步教人學,偷香與客熏,容顏南國重,名字北方聞。”
酒酒愣了一下,這是一首詩的中闕,她記得上闕是……憶妾初嫁君,花鬟如綠雲,回燈入綺帳,轉麵脫羅裙。
脫……酒酒抓起枕頭就砸過去:“登徒子!”
楚詔大笑:“走了!”
酒酒忽然想起一件事:“等一下!”
“怎麽?還想跟我~”
沒理他故意裝出來的蕩漾語氣,酒酒支支吾吾道:“我是想說,上次……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你生氣,我隻是氣不順才……下次不會了。”
楚詔摸著下巴:“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跟我道歉,算你這個混賬女人有良心。”
“……”被他罵了幾次混賬女人後,酒酒竟然也聽習慣了。
楚詔又看了她一眼才走,順便把窗戶給她關上,酒酒猛地拽起被子,將自己整個頭蒙起來,在被子下耳根發紅,她捂著脖子上那個吻痕,心頭蔓開了奇異的感覺。
又過了兩日,軟禁了她的五天的劉唯景終於出現了,酒酒特別低眉順眼地站在他麵前,劉唯景不溫不火地問:“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酒酒小聲地說。
劉唯景再問:“哪裏錯了?”
“酒酒是一條養不熟的中山狼。”
第一次聽有人承認自己是狼的,劉唯景險些沒有繃住,沒好氣地看著她,酒酒小碎步地往前,拉著他的袖子晃了晃:“但是王爺,天氣這麽冷,中山狼的皮厚,要不還是暫且留著吧,萬一哪天王爺缺條圍脖禦寒,還能剝了我的皮廢物利用。”
劉唯景扯回自己的袖子:“你閉門思過這麽多天,就思出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酒酒點點頭,很純真地說:“是啊,由此可見,越思過人會越傻,王爺不想自己後院有個傻子吧?還是快點放酒酒出去吧。”
在一旁站著的小雨和銀鷺,都在拚命忍笑,特別是銀鷺,很是感慨,不得不說,這位側妃娘娘能這麽地王爺另眼相待,不是沒有道理啊……
劉唯景沒搭理她,拿起茶盞,發現不是她平時愛喝的東百春芽,想來是那些下人看她被自己軟禁了,就開始怠慢她了。
他放下茶杯,淡淡道:“不是喜歡梅花嗎?剛入府的時候,大半夜的還跑出去看花,再過幾日梅花就要謝了。”
酒酒眼睛一亮:“我現在馬上立刻去看!”話說完,她轉身就跑,跟一隻被解了韁繩的野馬似的,小雨都追不上她。
劉唯景既無奈又好笑地搖了搖頭,銀鷺覷著他:“王爺想聽屬下說一句實話嗎?”
“嗯?”他莫名其妙地抬頭。
銀鷺道:“在側妃娘娘麵前,您的……情緒,真的很多。”
以前他總是冷淡的,寡情的,哪怕是在淑妃娘娘麵前,也隻是偶爾會露出淡淡的笑而已,可自從酒酒來到他身邊,他喜怒哀樂,一樣都不缺。
酒酒真的改變了他很多。
劉唯景輕聲:“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