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3章 滾回來
都水監監正被踹得摔在地上，連滾帶爬跪在太子麵前：“這、這是臣內弟背著臣做的！臣也是剛剛才知情，殿下，臣也是被蒙在鼓裏的啊！”
太子再往他的肩頭踹上一腳：“你當孤是瞎子嗎？老四交給父皇的那些證據，販賣阿芙蓉的方式用的是走私鹽的路子，你是都水監監正，你手底下每天都在走什麽船你會不知道？”
都水監監正被他這兩腳踹得要吐血，連忙抱住他的小腿，哭道：“臣雖然是都水監，但也隻有兩隻眼睛兩隻耳朵，不可能事無巨細樣樣知情，他們要是故意瞞著臣，臣怎麽能知道？殿下明鑒啊！”
正如沒有人相信太子不知道手底下的人在販賣阿芙蓉一樣，太子也不相信都水監監正不知道他手底下的人在販賣阿芙蓉。
他看向掛在一旁的寶劍，有那麽一瞬間，真想直接砍了這個狗賊一了百了。
他是太子，中宮所出，地位尊貴，哪怕兄弟們虎視眈眈，但隻要他穩穩當當行事，景泰帝百年後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他當然不可能去販賣阿芙蓉，那不是自毀長城嗎？
他一直嚴禁手底下的人碰，要不是今天老四把這件事舉報出來，他都不知道盛樂還有阿芙蓉流通！
這群狗東西，竟然敢背著他做這種事！
都水監監正磕頭：“殿下，臣有失察之罪，卻不敢領那販賣阿芙蓉的滅族之罪，求殿下信臣，求殿下保臣！”
太子看到中書令進門，中書令對他輕輕搖了搖頭，他閉了閉眼，將火氣稍稍壓下，冷冷道：“去把你那些沾親帶故亂七八糟的關係斷幹淨，再讓老四查到什麽，就自己找根繩子吊死在府裏，將來劊子手也能少砍一個人頭。”
都水監監正抖了一下：“喏……”他爬了起來，弓著腰退出東宮，在門口看到中書令，又連忙行了個禮：“老師……”
中書令隻是頷首：“下去吧。”
都水監監正低著頭走出門，中書令走向太子：“風王爺這次怕是來者不善。”
太子走到案桌後坐下：“從他活著回到盛樂起，孤就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可恨江頡千不該萬不該，竟然去碰阿芙蓉，事到如今還在抵賴。”
中書令道：“殿下清者自清。”
“老四可不會管孤知不知情，一盆髒水潑過來，誰都別想幹幹淨淨全身而退。”太子走到落地燈邊，將燈火剪亮。
中書令盯著那漸漸亮起的火光：“不過風王爺這次好像不是單槍匹馬，張萬全的線索，似乎是景王爺透露給他的。”他的人留意到，張萬全出事那天，劉唯楓和劉唯景在天香樓見過麵，而之前盯著張萬全的人，就是劉唯景的手下。
“你是說老四和老五聯合？”太子輕佻起嘴角，涔然道，“好啊，我還當老五要忍到什麽似乎。”
中書令道：“兩位王爺聯手，哪怕阿芙蓉確實和殿下沒有幹係，他們也會找到‘證據’證明和殿下有關，殿下，我們要小心了。”
太子凝眸思忖，正要再說什麽，門外忽然闖進來個人，宮人攔都攔不住她：“蘇將軍，殿下不方便見您，您……”
蘇顧推開宮人，不由分說就是一句：“殿下販賣阿芙蓉？”
太子和中書令一起看過去，蘇顧不知道是從哪裏跑來的，氣喘籲籲。
中書令很有眼色，作揖道：“臣先告退。”
殿內剩下他們兩個人，太子從她的眼神裏讀出質問和慍怒，忽然就笑了。
連她都覺得這件事是他主使。
他走向她，蘇顧一改平時的進退維穀，立在原地不動。
“你覺得孤會碰那種東西自取滅亡？”
蘇顧和他的視線對撞：“都水監監正確實是太子門下。”
太子短促一笑：“所以他做的事情就一定都是孤授意？”
“難道不是？”
太子全身的氣勢驟然放開：“蘇顧你放肆！你有什麽資格質問孤？”
如果是在平時，蘇顧肯定馬上認錯，但是今天她格外堅持：“殿下是否真的販賣阿芙蓉？”
“孤沒有！”
蘇顧繃緊的嘴角並沒有因為他的回答而鬆開，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大哥蘇遠，五年前，在與宋國交戰中不慎被俘，宋軍為了從他嘴裏撬出我軍布陣圖，灌了他阿芙蓉。”
“他雖然意誌堅定，沒有泄密，但被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廢人，煎熬半年後，在房裏自戕了。”
這件事太子知道。
阿芙蓉是極容易讓人上癮，且癮力極大的毒品，哪怕是鐵血一般的蘇家大公子也難以忍受，但蘇家不可能讓自己的子弟一輩子吃那種東西維持生命，這簡直是個恥辱，更遑論蘇遠自己也不可能縱容自己做那種事，所以在和阿芙蓉抗衡半年後，蘇遠終是用跟隨自己上了無數戰場的劍，自刎了。
蘇顧一字一字地說：“阿芙蓉，於我有殺兄之仇。”
太子盯著她的眼睛，那是容不下天地間任何汙穢之物的澄澈，好似遙遠的北方的天空之境，他想起當初會注意到她，就是因為她有這麽一雙眼睛。
此刻這雙黑眸隻倒映出他的身影，太子像被什麽刺中，勃然大怒，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怎的？孤真碰了那東西，孤與你也有殺兄之仇？你要殺了孤複仇嗎？”
蘇顧身體一震，太子毫不留情地譏誚：“蘇顧，你怎麽舍得孤死？舍不得，就不要裝腔作勢，說些大話！”
“你這樣的女人，就算是我親手害死你大哥，你也會眼巴巴上門來見我。”
手一下子捏緊，蘇顧感覺胸腔裏那顆本就出了裂痕的心，又開始簌簌地落下碎片。
太子俊美雍容，字字誅心，拂袖一斥：“滾出東宮。”
蘇顧轉身就走，太子猛地將一旁的落地燈踹倒：“蘇顧！你給我滾回來！”
蘇顧腳步一頓，但這次沒有像以前一樣，聽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她還是一徑出了東宮。
太子雙目赤紅，但很快又恢複冷寂，話語平平：“去把中書令請來。”
“——不能讓老四和老五繼續得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