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7章 可我不願

  酒酒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側臉無甚表情,寡淡而漠然,她不知道他想說什麽,隻好斟酌著給了個:“哦。”


  劉唯景又問:“你猜老四對父皇說了什麽?”


  酒酒啞然:“這個我怎麽會知道?”


  劉唯景將薄唇抿成了一片鋒利的葉子,眼睛沒有從宣紙上移開,快速書寫,酒酒看了他一會兒,得出一個結論:“王爺不高興?”


  劉唯景倏地抬頭,冷冷看著她:“有嗎?”


  酒酒果斷改口:“您說沒有就沒有。”


  劉唯景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才移開:“朝中在查官商勾結買賣私鹽的事情,老四去卞城,美其名曰是給他外祖母過壽,其實是為了清理幹淨證據,順便嫁禍太子。”


  “哦。”酒酒心說這些與她何幹?


  “蘇顧去卞城,也是為了查私鹽買賣,當時他們一起回程,船之所以會出事,多半是太子派了人去滅口。”劉唯景又說。


  “哦。”酒酒一頓,將這番話琢磨了一番,有點明白他的意思,“那蘇將軍有把自己查到的東西上呈給皇上嗎?”


  “說是會說的,蘇家人不會欺上瞞下,但證據都淹沒在卞江裏了,僅憑蘇顧一麵之詞,皇上不可能會對太子如何。”


  酒酒明白了:“那風王爺應該什麽都不會說。”


  劉唯景寂然地看著她,酒酒低著頭繼續研墨:“因為他也沒有證據,空口白牙指控當朝太子,一個不好就會連累自身,風王爺應該沒有那麽傻。”


  “如果他和蘇顧一起向父皇陳情?”劉唯景又說。


  “蘇將軍應該不會和風王爺聯合,蘇將軍不是喜歡太子嗎?”


  劉唯景臉色頓沉,將手中的筆狠狠擲向牆角,渾身散發出如寒冬臘月屋簷下掛著的冰淩一樣,刺骨又鋒利的氣勢。


  酒酒在心中歎了口氣,王爺他老人家,就是因為這個不高興。


  今天風王爺抵達盛樂,蘇將軍親自迎他入宮,按說他們兩人都很清楚卞城查出了什麽,若是願意,一起向皇上參太子一本,就算因為沒有證據,皇上不會對太子做什麽,但也聊勝於無。


  可蘇將軍喜歡太子,所以哪怕風王爺對她伸出橄欖枝,她也不會接受,沒準還會反過來警告風王爺不要胡言亂語,畢竟卞城那些證據,到底是真是假,蘇將軍和風王爺都心知肚明。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蘇將軍喜歡太子”這七個字。


  景王爺他是吃醋了。


  酒酒走到牆角,將筆撿起來:“王爺可曾向蘇將軍表明過心意?”


  劉唯景一言不發,酒酒便能肯定他沒有:“你連喜歡都沒有對她說過,又怎麽能怨怪她喜歡太子呢?”


  “她喜歡的一直是太子,縱然我說了又如何?隻會自取其辱。”劉唯景沉聲。


  “就算自取其辱,也好過把話藏一輩子,遺憾終生。”酒酒將筆放下。


  劉唯景忽然抓住她的手,反身將她壓在書架上:“你是我的女人,卻慫恿我向別的女子表白?”


  酒酒身體微僵,劉唯景直言戳破她:“你根本不喜歡我。”


  “我……”


  “我的女人都不喜歡我,何況是別人。”劉唯景噗哧地笑,慣來冷情的眉眼,像染上墨水一樣,暈開自嘲和諷刺的色彩,難怪太子會公然對他炫耀,他確實什麽都沒有。


  酒酒定了定神,認真說:“我不知道湘夫人、思夫人和露夫人是怎麽想,但沁姐姐一定是喜歡王爺的,她是戶部尚書之女,千金小姐,卻願意給王爺做妾,這難道還不是喜歡?”


  “我現在心裏沒有王爺,是因為我失去了以前的記憶,我一睜開眼就是王爺的妾媵,但說到底我們也就認識一個多月,我若說我喜歡王爺,王爺也不信的吧?再說王爺身邊已經有那麽多會哄王爺開心的人,也不缺我一個,不是嗎?”


  劉唯景眼中翻湧波濤駭浪,明明滅滅浮浮沉沉。


  酒酒不太習慣與旁人貼這麽近說話,想先推開他,他卻驀地抓住她的手,竟二話不說偏頭朝她的唇壓下來。


  酒酒睜大眼睛,立即偏頭躲開:“王爺!”


  這一吻落了個空,劉唯景在她耳邊低沉地道:“你就算不喜歡我,你也是我的妾媵,伺候我是你的本分。”


  酒酒神思一凜,直言道:“可是我不願。”


  “你不願?”劉唯景捏住她的下巴,看進她的眼睛裏。


  酒酒抿唇:“是,我不願。”


  她是他的妾,是他的女人,是靠他的庇護才能在盛樂活下去的人,現在被他壓在身下,卻說她不願。


  劉唯景諷刺地看著她,想說她憑的什麽?

  是不是他這段時間太慣著她,讓她都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真以為她能在這府裏獨樹一幟?她以為她這樣做就很別致嗎?


  可對上她的明眸,那裏麵的堅定,韌性,磊落坦蕩不躲不閃,卻是讓他沒辦法把話說出口。


  她沒有因為自己出身平民而自卑,沒有因為他是王爺而諂媚,哪怕失去以前所有記憶,她也沒有丟失本性,仍是隨心所欲,該是什麽樣她就是什麽樣。


  她有一種與這個王府,甚至與這個盛樂城都格格不入的矜傲。


  劉唯景忽然覺得,這樣一個女人,哪怕是自己也沒辦法完全叫她折服,更遑論掌控。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奇怪的念頭,明明就隻是一個小女子而已。


  對視了許久,劉唯景終於放開了她。


  酒酒覺得,劉唯景不是真想對她做什麽,隻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喜歡他的兄弟,還喜歡得那麽情真意切,他心裏不舒服,又沒有發泄的渠道,隻好膈應她了。


  為情所困,也是可憐人。


  想了想,酒酒好心地說:“王爺心情不好,與其寫字舒情,不如大醉一場。”


  “醉?”劉唯景搖搖頭,不行,走到他這個位置,枕戈待旦,哪能說醉就醉?

  “露姐姐送了我幾壇好酒,現下就放在妙音閣的小庫房裏,酒香隔著幾道牆都能傳到我的鼻子裏,饞得我蠢蠢欲動,可我現在懷著孩子又不能喝,王爺不如替天行道,斷了我的念頭?”


  她一番話說得好聽,責任都在她身上,劉唯景深深看著她,終是應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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