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9章 一任群芳妒
妙音閣裏,酒酒揣著手站在門口,想著劉唯景既然那麽喜歡湘夫人,希望他沒事就去她那邊坐坐,不用來看她了,他們兩個人無話可說也怪尷尬的,而他那些妾媵知道他在她這裏,又會席卷而來,她還要陪她們虛情假意地演姐姐妹妹,怪累人的。
她現在隻想一個人呆著呐。
小雨眼巴巴地看著她:“夫人就這樣讓她們把王爺帶走?”
“王爺自己要走的,難道我還能強行把人留下?”酒酒滿不在意。
“可是……”
酒酒打斷她:“不是我的,強求了也沒用。都收拾了吧。”
小雨“哦”了一聲,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殘羹剩飯,一回頭發現酒酒披了鬥篷出門,她愣了愣:“夫人您要去哪兒?”
“吃多了,散散步,消消食。”酒酒丟下一句話,飄然而去。
“可是王爺說您身體還沒好,早晚不要……”小雨的話還沒說完,酒酒連鬥篷的衣角都消失在了轉角處。
酒酒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失去以前所有記憶,連自己會做什麽都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不是個願意做別人的妾室的人。
因為她很排斥,那是一種自心底而生的反感,可她明明這麽不願意,為什麽還是做了劉唯景的妾?是因為她喜歡上了他,心甘情願?還是像劉唯景說的,為了給亡故的父親辦一場喪事?
酒酒恨極了這種什麽都不記得的感覺。
她沒有一點線索可以追尋,全都要聽別人說,可別人說的不一定是真話,她都不知道哪句可以相信,哪個人可以相信,她處在這種惶惶的狀態裏,坐立不安,自顧不暇。
長歎了口氣,酒酒看了一眼假山石,心想自己再撞一下,會不會記憶就回來了?
……算了,把握不好力度,萬一撞死了怎麽辦?
放棄衝動後,酒酒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無意間走進一片梅林,梅林周圍有花燈,一點都不昏暗,反而頗有情調,她看了一會兒,有了點興趣,就走了進去。
現在正是梅花的時節,花苞燦爛,花香馥鬱,不過白日裏一場冬風席卷而過,打落了不少花苞掉落在地上,下人還沒有來得及打掃,酒酒彎腰撿了一朵,在鼻尖輕嗅,還能聞到香味。
她想起一句詩:“‘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牆頭上忽的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
酒酒倏地看過去,就見花影疊疊,燈影迷離的牆頭上坐著一個相貌俊雅的男子,他手裏拿著一壺酒,姿態瀟灑不羈,入鬢的長眉張揚地飛起,瞧著是個明朗疏闊的人。
“酒夫人今日入府的陣仗,確實‘一任群芳妒’啊。”
酒酒警惕地問:“你是何人?”
他眨了眨眼:“你猜啊。”
“以前的事我都忘記了,初來盛樂,剛進王府,又怎麽可能猜得出你是誰?既然閣下不想說,我便不問了。”酒酒冷淡道。
男子仔細看了看她,又笑了起來:“你這孤高的性子,在王府裏可活不了多久。”
酒酒蹙眉:“閣下不肯告訴我名諱就算了,怎麽還詛咒我?”
“我實話實說罷了。”他仰起頭喝了一口酒,對著明月道,“美人啊,盛樂從來都不缺,沒了這一個還有下一個,很多人到最後連一縷香味都沒有留存在人間,比落花還不如。你,我看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酒酒眯起眼睛:“你當真不告訴我你的名諱?”
男子漫不經心道:“都是要死的人了,告訴你有什麽用?”
好吧,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酒酒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大喊:“來人啊,來人啊——”
“救命啊!”
男子沒想到她會突然叫起來,一時愣住,反而忘了要做什麽?
酒酒這麽大叫,把周圍巡邏的侍衛都引了過來,連離梅園最近的踏春閣也聽到了動靜,劉唯景換了衣服,本打算歇下,忽聽見這喊叫聲,皺了皺眉,轉身出門。
湘夫人衣服都脫了,就等著侍寢呢,結果一回頭看到劉唯景走了,怔了怔,連忙追上:“王爺!”
劉唯景走出踏春閣:“誰在喧嘩?”
小雨正要趕往梅園,路過踏春閣,急道:“是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去了梅園,聲音是從梅園傳來的!”
劉唯景眉心一凜,立即往梅園而去。
“誒,王爺……”湘夫人追出來,就隻看到劉唯景的背影,她衣衫不整又不敢追出去,隻能惱恨地跺腳,對丫鬟說,“你追上去,一定要讓王爺回踏春閣。”
梅園裏,牆上的男人怎麽都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看到王府各處都有朝這邊來的火光,肯定是侍衛來了,頓時就急眼了:“你瞎叫喚什麽呢!”
酒酒輕哼,你不是不肯交代自己叫什麽嗎?連名字都不敢說,必是可疑人物,自然是要叫人來抓,要不然回頭府裏丟什麽東西或者出什麽事情,連累到她,那她豈不是很冤枉?
侍衛來得很快:“酒夫人,出什麽事了?”
酒酒指著牆上的男人,侍衛們看了過去,見有不速之客,紛紛拔出長劍:“何方歹徒,竟敢夜闖王府?”
這時候,劉唯景也來了:“怎麽了?”
酒酒沒想到他也被驚動了,看他隻穿著單衣,想來是快要歇下卻被驚動出門,那就更要推卸責任了:“這個登徒子冒犯妾身。”
牆上的男人大喊冤枉:“我一直坐在這上麵,地都沒有下去!”
劉唯景眯起眼睛:“是你。”
酒酒意外,竟然是劉唯景認識的人?不過也是,這裏是王府,如果不是熟人,誰敢坐在王府的牆頭喝酒?
男人站了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朱溪儼怎麽可能冒犯女子?我用得著冒犯嗎?你出了王府的門到街上問問,多少女子以跟我說上一兩句話為榮!”
後麵那些亂七八糟的自我吹捧酒酒左耳進右耳出,隻捕捉有用的信息:“原來你叫朱溪儼。”然後想了想,“不認識。”
朱溪儼氣絕:“你……”
劉唯景冷著臉問:“朱大人深夜駕臨景王府,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