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9章 薨了
燕綏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對皇位有心思?楚詔其實略知一二,所以才會提醒清辭,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其實也沒有太多不同,比如那顆君臨天下的野心,就是大同小異的,無非就是覺醒得早或覺醒得晚的區別罷了。
也罷,比起他那幾個兄長,燕綏當這個天下的主人,對天下人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等先帝入皇陵後,就放出消息,說我‘舊疾發作,臥床難起’。”楚詔漠然地吩咐,“再過一段時間,便說我薨了。”
十七心下一驚,細想又沒有那麽意外。
這幾天楚詔動作不斷,將原本藏在帝京的人脈不斷往桑國調去,還將名下的資產變賣成現銀,可見是準備要離開帝京,現在部署得差不多,自然該走了。
隻是直接說“薨了”,他是不打算再回帝京了嗎?
唉,不回來就不回來,反正和匯水之戰相關的人--文熙帝,寧王,賢王,榮王等都被他們直接或間接地要了命,血債血償,一筆勾銷,這個天下,和他們再沒有任何關係。
到了安平王府,十七將楚詔從車上推下來,幾天前大婚的布置還沒有拆除,窗戶上還貼著“囍”字,繡球也還掛在匾額上。
楚詔看著這片紅色,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但想到另一件事,笑意又漸漸淡了:“找到天樞子了嗎?”
“沒有,平日和他有來往的山海居老板也找不到了,山海居已經換了主人了。”十七道。
楚詔淡淡道:“那就不用再找了,他們應該是離開帝京了。”說不準還離開了大焉,離開了人間,回到他們原來的地方了。
“主子找監副大人什麽事?”十七推著他進了院子,
楚詔摩挲著有些粗糲感的扶手:“我最近想出了個煉化異能的辦法,本想問他可不可行,既然他不在了,那就罷了。”
十七瞬間警惕起來:“‘罷了’是什麽意思?放棄那個辦法,還是要繼續那個辦法?”他現在可真怕極了他家主子的想法,夢蠱的事情已經給足了他教訓,他不敢再信他輕描淡寫的話,萬一又來一次那種事情,天樞子又找不到,那不就死定了?
可楚詔就是不肯跟他說清楚,示意他推他去書房,他要進寒室打坐。
十七鍥而不舍追問:“主子,您的辦法到底是什麽?”
進了書房,楚詔就從輪椅上起來,啟動機關,漫不經心地說:“將異能從丹田轉到身體每處。”
十七愣了一愣,他對異能並不十分了解,隻知道他的異能原來是儲存在丹田,靠真氣壓製才不會失控,現在要從丹田轉移,豈不是要放棄用真氣壓製的辦法?
身體每處……那是用血肉壓製異能?
“這樣會不會有什麽不妥?”十七本能覺得這是一件有危險的事情,“您是怎麽想到這種辦法的?從書上看到的嗎?書上有沒有說可能有什麽後遺症?要不我們還是繼續找天樞子吧,等找到他再問問可不可行?”
楚詔看了他一眼:“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以他現在的身體,別說是追著清辭去桑國,就是離開帝京也做不到,稍有不慎,異能就可能會失控,簡直就是個人形炸彈,隨時有爆炸的可能。
但若是將異能從丹田裏轉走,由身體血肉來承擔,或可撐住。
楚詔心意已決,也拒絕和十七說太仔細,直接進了寒室。
“守在這裏,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不準打擾我。”
“……是。”
全然不知這件事做起來有多危險多瘋狂的十七,聽他說是最好辦法,就真以為是個好辦法,撓撓頭,守在了寒室外。
後來他每想起這件事,都要抽自己幾個嘴巴,當時要是多問幾句,問清楚一點,知道是什麽原理,他就是死也要阻止他做。
這種辦法,跟割肉飼虎有什麽區別?
一夜之後,楚詔還沒有從寒室出來,十七終於守不住,忍著刺骨的冰寒衝進寒室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楚詔昏倒在了冰床上,渾身上下,都是冰的,臉上更沒有半點血色。
他顫抖著手去摸他的呼吸,還好,還有氣兒。
十七連忙將楚詔扶出寒室,派人去太醫院請太醫,這下不用裝,安平王舊疾發作的消息,也傳遍了朝野。
楚詔昏迷了兩天後才醒來,那天恰好是大年初一,一年之伊始,大焉到處都是喜氣洋洋,唯獨安平王府,雖誰還掛著紅,但還是有無形的慘淡。
滿屋子的藥味和血腥味,讓楚詔不舒服地皺了皺眉:“做了什麽?”
十七第一時間撲到床邊:“主子您醒了啊,謝天謝地,屬下以為您又會跟上次一樣。”
楚詔撐著床板起身,定了定神,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再試著運功,內力和真氣還算流暢,並且比原來輕鬆了許多。
抿了下薄唇,楚詔沉聲問:“太醫怎麽說?”
說到這個,十七就覺得太醫真的沒用:“太醫什麽都沒診出來,說您是體弱,受寒,開了幾包補藥就跑了,我都沒敢讓您喝。”他家主子都那樣了,怎麽可能隻是受寒?沒用的東西。
楚詔卻勾起了嘴角:“很好。”
十七茫然:“什麽很好?”
楚詔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放出消息,說我病重,性命垂危,造兩天勢後就可以說我薨了,三天後我們離開帝京。”
“那少夫人怎麽說?”
“我薨了後,她殉情隨我而去了,將我們葬在一起。”
十七撓撓頭:“我現在就去辦。”
楚詔睜開眼,忽然翻身下床:“你先跟我去送一個人上路。”
去到馨蘭苑,十七就知道他是想送誰上路。
也是,他們就要離開帝京了,當然得把這個人解決掉。
地牢深處,楚慎過得渾渾噩噩,渾然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白天黑夜,忽然,他聽到了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他每天隻有一頓飯吃,今天的飯已經吃過了,來的不可能是獄卒,所以隻可能是——楚詔!
果然,楚詔走到了他的牢房前,淡淡地看著他。楚慎眼皮直抽:“你來幹什麽?”
“兩件事。”楚詔對這個兄長已然沒有感情,淡漠地說,“第一,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也沒有對不起楚家,這一點你記清楚了;第二,送你上路。”
“你這個野種!”楚慎猛地站起來衝向牢門,但鐵鏈緊緊禁錮著他,他隻能徒勞地張牙舞爪,野獸一般嘶吼,“誰給你的資格跟我這樣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