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3章 夫妻對拜
迎親隊伍沒有直接往安平王府而去——兩家的距離太近了,平時不覺得,但現在單是抬聘禮的和儀仗隊排起來,就從郡主府排到了王府,更別提還有丫鬟侍從吹拉彈唱的,若不繞城一圈,隊伍根本沒辦法排開。
燕綏親率巡防營開道,花轎所經之處的高台樓閣,紛紛揚揚灑下花瓣,花雨漫天,香氣怡人,十分壯觀,花轎經過後,八個美貌丫鬟還會灑下喜糖和銅錢,小孩子們爭相去搶,更是熱鬧非凡,此後十年間,這樁轟動全城的婚事都被傳為佳話。
謝忱在人群裏也接了一顆糖,慢慢吃下去,糖是挺甜的,但大概是因為他不喜甜,就有些咽不下去。
花轎走到安平王府恰好是黃昏,花轎落地後,寧王的莞樂郡主扮演的出轎小娘就來拉了清辭的袖子三下,清辭才彎腰從轎子裏出來,由她牽著跨過朱紅色的馬鞍子,踩上紅氈走入喜堂。
觀禮的官員裏不由得咋舌:“居然能讓莞樂郡主來當做轎小娘,安平王這婚禮排場未免也太大了吧?”
另一個官員倒是門清兒:“前段時間的風波鬧得多大你不知道嗎?現在啊,皇家是急於挽回在民間的名聲,出轎小娘得是四五六歲的幼女扮成,剛好莞樂郡主年紀附和,寧王殿下還不趕忙就把人送來了。”
“陛下賜婚,郡主嫁王爺,公主繡的蓋頭,穎王充當新娘自家兄弟招待賓客,又親自帶巡防營為花轎開道,現在還有寧王獨女當出轎小娘……嘖嘖,厲害啊。”
非皇親國戚,卻能讓皇親國戚為他們操持,普天之下,誰比得過這榮寵呢?
“還不止呢,陸安陸大學士親自為他們主婚呢。”
“太厲害了。”
有人抬起頭看安平王府的匾額,隻覺得那三個字越看越有力。
拜堂拜的是楚詔父母的匾額和清辭母親以及老祖宗的匾額,因為清辭現在是元清兒的身份,所以匾額上是上官湘雲的名字。
莞樂郡主將一段紅綢放到了清辭手裏,清辭明顯感覺到紅綢的另一邊也被拉住了,是楚詔。
她蓋著蓋頭,隻能看見他的輪椅和衣袍一角,看不見他的臉。
她微微側頭,想偷偷看一下他,但她沒想到自己今日頭上戴了許多飾品,一個小小的動作也頗為顯眼,莞樂郡主童言無忌,直接就說了出來:“呀!新娘子偷看新郎啦!”
眾賓客頓時笑了起來,喜娘調笑說:“哎,不能看不能看,入了洞房揭了蓋頭才能看,新娘子莫心急,夫君跑不了。”
賓客們笑得更歡了,清辭耳根唰的一下,火辣辣的尷尬至極,還聽見身旁的男人,輕輕笑了一聲。
清辭又羞又惱,發誓從現在起自己絕對不再動一下!
楚詔今日穿的是和清辭同一款式的婚服,紅色為主,玄色為輔,玉腰帶,長筒靴,矜貴又合稱他的氣質,頭上雖隻簪著一根素淨的玉簪子,但白玉冠確實極好的成色,相輔相襯,也是俊得叫人不敢直視,方才那一笑,頓時就紅了滿堂女子的臉,都在心裏暗暗羨慕清辭。
陸安陸大學士一早就說了要親自為他們主婚,所以今日的主婚人自然是他,他摸了摸胡子,開始唱喝:“一拜天地--”
清辭被扶著慢慢轉身,麵對著外麵,微微彎腰,蓋頭因姿勢的原因外傾,讓同樣彎腰行禮,但用眼角瞥向她那邊的楚詔瞧見了一小半個下巴。
楚詔微微彎唇,笑了。
“二拜高堂——”
兩人又轉了回來,麵對四位高堂再行一禮。
“夫妻對拜——”
第三拜是麵向對方,明明還是看不見楚詔的容貌,但清辭被轉過去時,心下莫名緊張起來,隔著一塊隻透進微光的紅布,看著對麵的男人。
這一拜下去就是禮成,從今以後她就是楚詔的妻子,名正言順的楚家婦,以後別人稱呼她,將會是楚元氏——冠了夫姓。
這場婚禮準備了許久,按說什麽都應該習慣了,可這一瞬間,她還是有些不真實的虛幻感。
喜娘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可以拜了,清辭就有些木然地彎腰。
陸安笑著喊:“禮成!”
眾賓客紛紛鼓掌,又說了許多祝福的話,清辭和楚詔都向四周行了禮道謝,然後由莞樂郡主和另一小童手持龍鳳對燭,在前麵指引,楚詔牽著清辭入了洞房。
清辭走了下神,腳下忽然絆倒了什麽,險些崴了腳,還好楚詔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低聲道:“小心,地上有麻袋。”
清辭下意識問:“為什麽有麻袋?”
喜娘笑著說:“麻袋麻袋,傳宗接代,五個麻袋,五代認媳,從此郡主便是楚家婦了。”
清辭第一次成親,哪怕範嬤嬤成天在她耳邊念叨,也記不住這麽多繁縟的禮節,好笑又無奈,小心翼翼地踩過地上的麻袋,她踩過後,喜娘又會將麻袋鋪到前麵去,就這樣,五個麻袋輪流被她踩到洞房門口,還真是“傳宗接代”。
入了洞房,清辭以為終於能休息——她雖然沒做什麽,但頭飾太重,壓得她脖子極酸,再加上她上了花轎後,又被喜娘叮囑絕對不能亂動,否則會跑了福氣,就一直僵硬著一個姿勢,被抬著繞了帝京城一圈,整整兩個時辰,此刻肩膀和脖子都麻木沒知覺了。
然而她到底是想得太美好,後麵還有流程。
她被扶著在床沿坐下,楚詔也被從輪椅上“扶”起來,在另一邊床沿坐下,男左女右,喜娘說這叫“坐床”。
接著喜娘又叫人端來一碗雞蛋甜羹,讓楚詔喂給清辭吃,清辭雖莫名其妙但也張口咬了那白嫩嫩圓滾滾的雞蛋一口,剛剛咬開,她就聞到一股衝鼻的腥味,忍不住吐出來:“生的?”
喜娘立即雙手合十,笑說:“好,好,生得好,祝王爺與郡主百年好合,子孫滿堂!”
清辭愣了愣,才意識到所謂“生的”就是“生孩子”的意思,頓時:“……”
楚詔還是第一次見清辭上這種毫無智商可言的當,一時覺得有趣,風度全無地大笑起來,手一揮:“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