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8章 第一細作真麵目
上官笙歌咬了咬牙,將簾子摔下,躲回車廂裏。
上官循由下人扶著從車上下來,對清辭拱手行了個禮:“不知郡主有何賜教?”
清辭雙手揣在袖子裏,淡淡地道:“我也曾喚你一聲祖父,雖然你對我娘和我都談不上好,但我確實從未想過將你們上官家趕盡殺絕,我有心放你們一馬,奈何你們總是不知死活地來惹我,想來我們兩家是不能在帝京共存,那就隻能送你們走。”
上官循臉上深深的皺紋動了動,沒有說什麽。
清辭往後看了一眼,白珩舟端著兩杯酒上來:“今天送你們出京,這輩子大概沒機會再見,謹以此酒,與君訣別。”
上官循顫了顫,慢慢抬起手,接了那杯酒:“多謝,郡主。”
清辭喝了酒,眼角餘光瞥見上官笙歌正從簾子的縫隙裏偷看她,雖然那條縫隻有指節大小,但也能看到她眼底的仇恨。
她無所謂地一笑:“上官笙歌,你不必這樣看著我,我知道你怨我,因為我打碎了你的王妃夢,但你怎麽不想想,燕竹真的喜歡你嗎?”
上官笙歌一被她點名,就馬上縮回去,但清辭知道她在聽,看著古道旁栽種的楊柳樹,入冬後就沒有再看見它煥發新芽,灰撲撲的有些蕭索,倒是很合景。
“他選擇你做王妃,不過是因為入選的秀女裏,你是最好的選擇,說難聽點,就是矮子堆裏拔將軍,就為了那麽一個隻看重你祖父在朝中盆根錯節的人脈的男人,你把自己作踐成這樣,除了你爹娘,有誰心疼你嗎?”
斑玉竹和上官笙歌同乘一車,聞言忍不住抬起袖子拭淚,上官笙歌坐在車廂的最裏麵,光線昏暗,表情難辨,隻可看見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捏得緊緊。
“如果你要的隻是王妃的位置,無所謂情情愛愛,那就當我沒說。隻是燕竹犯的是謀逆罪,如果他沒做那些事,我縱然想對付他也找不到機會,他做了,他就早晚有一天會暴露,畢竟這世上還有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的老話,你應該慶幸你還沒嫁過去,否則株連時,上官府滿門都難逃一劫。”
清辭言盡於此:“好好去養身體吧,命是你自己的。”
上官笙歌始終沒有一聲回應,清辭也無所謂她有沒有聽進她的話,隻是覺得她也沒做什麽喪心病狂的事,卻被命運玩弄成這樣,也是個可憐人。
清辭走到第三輛始終沒有動靜的車邊,敲了敲車廂:“上官婉月,聊聊吧。”
安靜了一會兒,才傳來上官婉月的聲音:“好。”
清辭對上官循道:“時候不早了,上官大人先啟程吧。”
上官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上官婉月,雖然不知道她們能聊什麽,但也無心無力過問,歎了口氣,擺擺手:“走吧。”隻留下兩個隨從和一輛車給上官婉月。
等車隊走後,上官婉月回頭對清辭福了福身:“郡主有何賜教?”
清辭先將她仔仔細細地從頭看到尾。
上官婉月,她第一次見她是在馬球會上,看到她用銀針救了永安王妃,因為她年紀小,醫術卻好,而吸引了她對她的興趣。
她自認不是什麽伯樂,後來會主動邀請她進太醫院,一是她因為庶出的身份被斑玉竹,推己及人地同情她;二是因為老祖宗,有老祖宗這層關係在,她對上官府的人總會多一份仁慈。
但她前腳拒絕了她,後腳就以淮安八小姐的身份進太醫院,行為委實不太磊落,她就對她沒了興趣,要不是她後來偷她的藥方,還巧言善辯地反咬她一口,她大概多看她一眼都不會。
原先她隻以為她的惡劣品行,是“家學淵源”,現在回想,她種種行徑都帶有強烈的個人色彩,不像是被家裏影響,倒像是本身就對她有意見。
可她跟她不過幾次接觸,她能對她有什麽意見?直到前幾天,她終於想清楚了裏麵的關節。
清辭攤開手,掌心一張黃符,就是那天導致她和白珩舟墜河的符:“是你的吧?”
上官婉月眼皮都沒有動一下:“這是什麽?婉月不知。”
就知道她會否認,清辭莞爾,抬起另一隻手,一疊黃符:“你不知道,怎麽包裏還有這麽多?難不成是別人栽贓給你的?”
上官婉月一愣,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包,東西果然沒了,她眯起眼睛:“郡主好身手。”她沒有被她近過身,完全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拿走她的東西。
清辭十分謙虛:“我那點皮毛,怎麽比得上,賢王座下第一細作來得利索?”
上官婉月倏地抬起頭,清辭微笑著,是啊,誰能想到呢?他們翻天覆地找的那個第一細作,竟然就是上官婉月!
“郡主大婚將近,歡喜得昏了頭了吧?怎麽總是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上官婉月倒是冷靜得很。
清辭道:“我很早之前就推測過第一細作的特征,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這個人之前大概率不在帝京,後來才回來的。我沒記錯的話,婉月小姐是老祖宗過世後才回的帝京吧?”
上官婉月可笑道:“就憑這個,你就認定我是那什麽細作?”
清辭兀自說:“另一大特征就是,她的身份不會很起眼。帝京是何等地方?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會備受關注,第一細作要毫不引人懷疑地潛入帝京,身份一定是非常合乎情理。”
上官婉月搖搖頭:“我真的聽不懂郡主在說什麽?”
“在這兩點上,婉月小姐就非常符合了。”清辭目光清冽,“更符合的是,我和第一細作交過手,她的身材和你一般無二,那天晚上她來刺殺我,我傷了她,隔日我就聽說你身體不適。換做是你,相信這麽巧合的事麽?”
上官婉月低垂著眼皮,十分恭順,眼底的真實情緒卻被隱藏。
“還有,蘇柳氏交代,她在寧王宴會上和第一細作接上了頭,從她手裏得到毒害九公主的毒藥,而那天,我看到你也在寧王宴席上。”
說完這些,清辭在心裏歎息一聲,太明顯的,就是她啊,早該想到是她的,可為什麽偏偏總是沒有往她身上去猜?要是再想到是她,燕寧或許就不會出事了。
但哪怕事到如今,上官婉月也還是不承認:“郡主說這麽多,都是你的推測而已,毫無真憑實據。”
要證據嗎?倒也容易。清辭抬起頭要說,卻看到了什麽,眼睛倏地睜大:“燕竹?你竟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