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3章 枕邊人
楚詔出門赴宴後,清辭磨蹭到午時都沒有回郡主府。
她始終沒想好要怎麽麵對白珩舟,心裏亂糟糟的理不清楚,就坐在床邊的軟塌上,有一筆沒一筆地抄著《道德經》打發時間。
經過窗下的王府下人們,忍不住偷笑,眼看著王爺和郡主的婚期將近,以後就是要長久生活在一起的人了,怎麽還舍不得這一日兩日的光景,成天待在一起。
誰家新娘子婚前幾天還住在夫家的?
冬日裏人容易犯困,清辭被光線一晃,懶懶地打了哈欠,將筆墨紙硯一推,直接趴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
這一睡很沉,好像一腳踩進一個什麽夢境裏,抽身不得。
她好不容易才醒過來,發現自己被放平在了榻上,赴宴歸來,身上帶著淡淡酒氣的楚詔和她一起擠在這張窄窄的軟榻上,手臂擱在她的頭下,側著身擁著她,好一個耳鬢廝磨的姿勢。
他那雙清冷的眸子闔著,睫毛黑長,垂在眼皮下,整個麵容猶如上了一層質地偏柔的釉,溫柔至極。
枕邊人。
這三個字上了心頭,清辭心頭一動,然後就軟成了棉花,不禁笑起來。
以後大半輩子,他們都會這樣,在每一個清晨醒來,入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彼此嗎?
那倒也不錯。
酒氣雖淡,但香醇醉人,叫人無端生出了幾分繾綣和溫存,清辭湊過去輕輕吻了一下他挺直的鼻梁,一觸即分,可沒想到還是被他察覺到了,楚詔一下子睜開了眼。
“……”他是不是本來就沒睡啊!
楚詔收緊了手,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裏,啞聲控訴:“你占我便宜。”
清辭一本正經道:“自己未婚夫的便宜,能叫占便宜嗎?你未經允許抱著我睡,我都還沒說什麽呢。”
“所以親這一下,算是以牙還牙嗎?”
清辭莫名覺得他這句話,需要好好考慮才能回答:“是……吧。”
楚詔微微一笑:“如果我還想再做點別的呢?”
“什麽……”清辭話都沒問完的,他就一個靈巧的翻身,壓在了她身上,二話不說,低頭討回那個蜻蜓點水的吻,並且追加利息地深入掠奪。
王爺是經營瀟湘苑和錦繡坊的商人,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成功要到一點利息後,就開始得寸進尺索取,腰封被拆開丟到地上時,清辭好氣又好笑,差這幾日嗎?
王爺的說辭則是,左右不過幾日,從現在開始要也不算什麽。
都快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太過忸怩反而顯得矯情,清辭意思意思推拉兩下後,就被王爺拐著一起白日宣淫。
比起第一次那種與其說是歡愛不如說是懲罰,這次楚詔極盡溫柔,大概是有幾分醉意,眼神帶著霧氣,淺淺迷離,忽然間笑起來,比梅花驟開還要驚豔。
清辭就淪陷在了他那一眼裏,後麵各種喪權辱國,一直到傍晚方才得以歇息。
楚詔披了衣服出門,喚下人燒來一桶熱水,將疲累的清辭泡進熱水裏,煙霧氤氳,她趴在浴桶邊沿,眉眼都被熏染得越發嬌媚動人。
楚詔坐在浴桶邊,修長的手指撩起一捧水澆在她後背,忽然有了想法:“我們到江南過年吧,婚後就啟程,年下差不多就道了。”
清辭睜開眼睛,眼睫上還掛著一滴水氣:“嗯?怎麽突然有這種想法?”
楚詔衣裳鬆鬆垮垮,雙襟沒有拉攏,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他淡淡笑道:“我少年時路過江南,那裏有幾眼溫泉還不錯,過了冬我們再打算是要回帝京,還是去別處遊玩。”
清辭莞爾:“你還真做起了閑散王爺啊?”
“皇家人巴不得我做個閑散人,當初把折子和兵符退回來,不過是不想被天下人議論刻薄寡恩。”楚詔看她的頭發都泡在水裏,便伸手幫她挽起來,隨手扭了個發髻,用一根簪子固定。
清辭仰起頭看他:“那你就真的願意放棄現在擁有的所有東西,跟我離開帝京嗎?”
“當然不願意。”楚詔想都沒想,清辭眨眨眼,楚王爺下一句話就是,“我怎麽可能願意放棄你?”
清辭好氣又好笑,潑了他一捧水。
不過他現在除了她,其他的確實都不那麽在乎了。
清辭想了想說:“那就聽你的,我們先去江南,你的身體也要住在比較溫暖的地方會恢複得比較好,過了冬我們就隨便走,一邊走一邊找我娘親。”
楚詔一頓:“其實……”
清辭眼睛光澤點點:“嗯?”
楚詔本想說,其實已經有你娘親的下落,初九已經去接了,但轉念一想,若是有萬一,豈不是叫她空歡喜一場,所以話到嘴邊,他還是改了措辭:“其實你腰間這朵蓮花胎記,入了水更好看。”
清辭還以為什麽事呢,趕走他:“我洗完了,你出去,我更衣。”
楚詔笑了笑,起身饒過屏風出去,他的衣服也被濕了大片,便也更換了一件。
清辭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想,既然要離京,那有些事情還是盡快處理為好,畢竟他們這一走,再回來都不知道何年何月。
匯水之戰裏最後一個該負責任的人——寧王。
還有毒害了燕寧,一直都是她的心腹大患——第一細作。
都得找機會料理了。
還有,清辭抬起眼皮,還有楚詔和元綺意的關係,當初說好燕寧的事情結束,他們再說這件事,現在雖然第一細作還沒有抓到,但其他的也算了結了,這件事他也該給她個解釋了吧?
“餓不餓?我讓廚房做點你愛吃的東西。”楚詔走過來問。
“還不餓,我們可以先聊一會兒天再吃。”清辭挑挑眉說。
楚詔隨意地倚著櫃子:“聊什麽?”
“王爺貴人多忘事,都把欠我的東西忘得幹幹淨淨。”清辭嗔道。
楚詔想了一會兒,啞然失笑:“是元綺意那件事嗎?我沒有忘,是你沒有問。”
清辭掰著手指頭細數:“仔細論起來,你是欠我兩件事,當初鍾粹宮你輸給我一局,說要告訴我為什麽那麽想找元綺意的遺書,那件事至今也沒說。”
“記這麽深嗎?”
清辭理所當然道:“楚候好不容易輸給我一次,我當然要記一輩子。”何況這個問題從前世困惑到她現在,更要記住。
楚詔笑得明月清風般潤潤:“放眼天下,能讓我輸的人,五個手指頭數著都還有剩,不過,我願意一輩子輸給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