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5章 宣楚候入宮
楚詔比她先平複了心情，並且捋清楚了來龍去脈，嘴角輕扯：“不可能嗎？細想一下，皇帝對燕竹態度本就很古怪，以我們對皇帝的了解，他在燕竹第一次起兵造反的時候就該殺了他，為什麽隻把他囚禁在宗人府遲遲不下判決？”
是啊，當時他們就覺得特別奇怪，尤其是清辭前世還見識過文熙帝毫不留情地滅了造反的榮王燕懷，但是輪到賢王燕竹時，他卻遲遲不下判決，哪怕朝臣請命，他都壓下。
“你們給了他一個‘燕竹被巫術控製’的理由，他就毫不猶豫釋放了燕竹，到底是你的布局太精妙，天樞子太得他信任，還是他本就沒打算處置燕竹這個稱心如意的暗樁，隻是借了你們遞的台階下來？”
“……”
她還想，皇帝對燕竹的寵愛程度，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原來不是寵愛，而是他和燕竹有共享的秘密嗎？
楚詔盛了一碗湯放在她麵前，怕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一不小心被燙到，他還特意吹了吹。
煙霧隨風而散，清辭的心情也漸漸撫平，重新整理了思路：“燕竹手裏有七個細作，他想逃，可以很輕而易舉地逃出宗人府，沒有逃一是不著急，二是他也肯定皇帝不會要他的命。”
楚詔點頭：“嗯。”
清辭唏噓：“皇帝的心機……”實在是太深了。
萬萬沒想到，他們分析到最後，竟然得出了這麽可怕的結論。
文熙帝為了鞏固他的江山和皇位，從兒子們裏挑選了一個最識趣，但未必是真的屬意他繼承自己的位置，更可能隻是當做一塊試金石的兒子，培養成為自己的人，幫他進入兒子們的爭奪裏，替他盯著兒子們的一舉一動。
他這一招非常高明，非但能知道兒子們都在做什麽，也能很好地達到一個製衡的局麵。
清辭一邊沒滋沒味地喝著湯，一邊問：“你覺得燕竹在河中府養私兵的事情，皇帝知不知道？”
楚詔聲音輕然：“不知。”
“我也這麽覺得，”清辭說，“他會給權，但絕不會給兵。”
因為太有威脅性。
對君王來說，手握兵權的臣子很危險，手握兵權的皇子更加危險，所以他不會，也沒必要。
天下都是他的，天下的兵也是他的，他又何必再偷偷摸摸養一批兵？
“燕竹應該也知道皇帝不一定會把皇位傳給他，為了以防將來被當做棄子，他就在河中府偷藏了私兵，給自己預備後路。”
楚詔接了她的話往下說：“私兵的事情被我們翻了出來，他發現他選的這個兒子對他並不是一心一意，惱怒燕竹的背叛，但又不舍得殺死燕竹，隻好將燕竹囚禁宗人府，與此同時，他苦心設計的製衡的局麵也被打破。”
清辭：“製衡局麵破裂後，整個朝局就失去了他的控製。”
楚詔：“我們雖然很小心，但榮王、賢王接連倒台都有我們的身影，他因此懷疑到我的身上，認為這裏麵有我的手筆。”
清辭：“所以他終於下定決心，對你非除不可。”
兩人互相接話，捋清了來龍去脈，這件事到這裏徹底明了，這崎嶇複雜又撲朔迷離的因果關係，像一條繩子上的無數個結，總算被他們找到解開的辦法。
楚詔說：“是不是我們想的這樣，這幾日應該便會分曉。”
文熙帝一計不成，一定會再生一計，如果接下來文熙帝再有針對楚詔的動作，那就可以確定，至始至終，都是他自導自演。
清辭心事重重地點頭。
楚詔忽然又咳了起來：“咳咳……”
“你是不是蹲在外麵種花著了風寒了？給我看看。”清辭要去握他的手。
楚詔放下手，眸子溫溫地看著她：“你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好好休息，要不要去睡一會兒？”
清辭心頭掠過一絲微妙：“你為什麽總不讓我把你的脈？”從他回來，她幾次要把他的脈，他不是拒絕，就是轉移話題，他怎麽突然這麽忌諱？
楚詔一派理所當然：“好好的為什麽要把脈？”
清辭盯著他看，她向來洞悉人心，但楚詔是隱藏真情實感的高手，她看了半天都沒看出什麽，索性把手放在他的腰帶上：“我聽說你在晉州中過箭傷，給我看看傷口，在腹部嗎？”
楚詔先去看她的手，再去看她的臉，唇邊掛了點意味不明的笑：“真的要看？”
“當然要看。”
楚詔將自己的手覆上她的手，朝她傾身：“那就到內室看。”
他笑的鳳眸紛飛，比桃花眼還要秋波陣陣，清辭怔了怔，他輕慢地說：“那晚沒有點燈……你看不清楚，我也沒有看清楚，這次都看仔細了。”
清辭頓時像火燒了似的快速收回手，惱羞成怒道：“我就隻是想看你的傷口，你正經一點！”
楚詔越發將身體傾向她：“你覺得我作為一個剛剛嚐過那種滋味的正常的成年男子，在自己的女人麵前寬衣解帶，被她近距離地檢查身體，會沒有任何想法？”
清辭：“……”
“我光是想著那個畫麵，就……”
“你閉嘴！”清辭整個耳根都燒紅了，倏地起身，往後退了幾步，這個混賬男人，真是……！！！
楚詔笑了起來，好像就是故意逗她而已：“傷已經愈合，我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但是你再不去休息，一定會有事。”
看他也不像有事的樣子，清辭哼聲：“那我回府了。”
“嗯。”
楚詔目送她出了門，才掩唇咳了兩聲，眉心泛起一抹不尋常的紅色。
……
剛才他們說，文熙帝最近可能還會有針對楚詔的動作。
但沒想到，這個“動作”來得這麽快，就在清辭走後不久，宮裏就來了人：“侯爺，陛下宣您即刻入宮。”
楚詔端正而溫雅，眼眸處不波瀾不興：“可知所為何事？”
內侍低著頭，細聲細語說：“蘇柳氏和她那對兒女的死因查出來了，是蠱毒，陛下想和您商議一下。”
“那就請公公稍等片刻，我更了衣就隨公公入宮。”楚詔說。
內侍微微一笑：“是。”
楚詔轉著輪椅到內室，忽然問：“公公好眼生，不是來喜公公手下的吧？”
“奴才是剛調到禦前的。”內侍回答。
“喔。”楚詔垂下眸子。
禦前的人很少變動，一有變動，來喜都會通知他一聲，但是這次，來喜沒有告知他，而且來傳召的也不是來喜手裏的小太監……
來喜，一定出事了。
來喜出事，宣他入宮，十有八九，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