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2章 皇帝親審

  “她敢說,就一定是有辦法。”清辭不是不信鬼神,也不是不知道不能以貌取物,但真覺得這盱眙鍾,太過神化了,“就算是魏征的法器,但法器一個就夠了,三個未免也太多了……”


  她將銅鍾翻了過來,隱隱看到內部好像有點不自然的漆黑,就走到窗邊光亮的地方細看:“這是……火燒的痕跡?”


  爭渡納悶:“怎麽會有火燒的痕跡?是監副大人拿它去做什麽了嗎?”


  應該不是,清辭蹙眉,但如果說是不小心碰到了火,那被燒的也應該是外表,怎麽外表幹幹淨淨,隻有內部有火燒痕跡?


  她咬著自己的指甲思索著。


  不等她想出個子醜寅卯,範嬤嬤就匆匆進來說:“縣主,侯爺托捎了消息進來,說……”


  清辭立即看去:“說什麽?”


  “說陛下要親自審問謝柳氏!”


  皇帝親審!


  清辭一凜,她以為至多就是命三司會審,沒想到皇帝竟要親自審問,他到底是想至多燕寧的死因,還是想抓楚詔的錯處?

  “會敲盱眙鍾嗎?”爭渡看著清辭。


  文熙帝都要親審了,十有八九是會敲的,敲了就意味著要搜侯府了,這就是大不妙,因為哪怕楚詔已經把楚慎轉移,搜不到楚慎,但那條通往地牢的地道卻藏不住,楚詔根本沒有完美的理由解釋自己府裏為什麽會有一條通往地牢的地道。


  情況緊迫,偏偏清辭還想不出辦法,緊緊抓著盱眙鍾,心緒飛亂。


  爭渡著急不已:“怎麽辦啊?”


  清辭看著盱眙鍾,火燒,火燒……這個鍾的奧秘是不是跟火有關係?

  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可能性,她立即說:“點一盞燈來。”


  ……


  酉時,宮裏傳出旨意,宣楚候、丞相、寧王穎王、南越世子以及六部尚書、大理寺卿與少卿進禦書房。


  文熙帝要親審蘇柳氏。


  旨意來得十分突然,也沒有人想到皇帝竟然會親自審問,他們都以為這個案子至多就是三司會審,但聖意已決,眾大人也隻能收拾收拾,匆匆入宮。


  禦書房裏,文熙帝坐在龍椅上,麵容端肅,被召來的大人們分立兩旁,賜座上茶。


  中間的波斯地毯上跪著一個身穿囚服的婦人,低著頭,肩膀一抖一抖,正是蘇柳氏。


  楚詔在左側第一的位置,淡淡地看著這個姨母,自從十多年前她被他爹驅趕出帝京後,他就再沒有見過她,時隔多年再相見,居然是這個情景。


  他並不是十分在意,收回目光時掃過尉遲沅,他大概是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梳洗更衣,衣服皺巴巴,頭發也有些淩亂,整個人以內之外透著一股喪氣。


  ……也難怪,燕寧死了,整個大焉上下,他應該是最難過的人。比文熙帝更甚。


  “蘇柳氏,抬起頭來。”文熙帝渾厚的聲音,“你在大理寺說了什麽,現在一五一十,當著安平侯和眾大臣的麵再說一遍。”


  蘇柳氏抬了一下頭,被文熙帝身上的五爪金龍服刺到,又倉皇低下頭:“……是……”


  她伏在地上的手掌捏得緊緊,她知道這是她唯一求生的機會,心一橫:“民婦、民婦指控安平侯楚詔囚禁親兄弟,設計奪爵,狼子野心,罪不容誅!”


  眾人驚愕,紛紛看向楚詔,因為午後大理寺的審案是保密的,他們都不知道蘇柳氏竟然還控告這個。楚詔成了滿堂的矚目,但眼底一點波瀾都沒有。


  丞相先站了出來:“陛下,臣有話說。”


  文熙帝動了下手指:“說。”


  “蘇柳氏對楚候的控告,實在是荒唐至極!”丞相侃然正色,“眾所周知,楚候得以繼承爵位,是因為他十七歲掛帥出征,大破宋軍之後,陛下親下聖旨封賞的,談何‘算計奪爵’?”


  文熙帝頷首:“不錯。”


  兵部尚書也站了出來:“陛下,臣倒是有與丞相不同看法。”


  “嗯?”


  “當年老安平侯意外從馬上跌落,不幸離世,留下一封遺書,請旨將爵位封給楚侯……楚侯,恕下官言語不敬之罪,老安平侯有兩位嫡子,論身份,嫡長子楚慎更合適繼承爵位,論才學嫡次子楚雲也不遑多讓,您是第三子,於情於理,這個爵位都不應該給您,老安平侯留下這等遺願,委實奇怪了些。”


  說好聽是“第三子”,說難聽是庶子,兵部尚書沒有直說,但在場的人都明白,不過沒有人敢多說什麽,甚至沒有人敢露出鄙夷或嘲弄的表情,畢竟被指控的是楚詔,當今的安平侯。


  楚詔幽涼著眸色,並沒有做出什麽反應。


  刑部尚書挑眉:“兵部尚書的意思是,老安平侯的遺願不是本意,是楚候篡改的嘍?”


  兵部尚書攤手,笑得十分無辜:“陛下召我等前來聽審,就是要聽聽我等的想法,下官隻是說出自己的懷疑,供各位同僚參考而已。”


  寧王低低地咳了一下,工部尚書立即會意,接了兵部尚書的話說:“兵部尚書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大焉一向是以嫡長為尊,楚候的身份繼承爵位,實是開國以來第一人,至今都後無來者,下官也很好奇,是什麽讓老安平侯做出這個決定?”


  老安平侯為什麽要把爵位給楚詔——這個問題,其實在八年前老安平侯的遺書傳到帝京時,文武百官就議論過了。


  當時就是因為許多大臣都有疑問,並且極力反對,所以文熙帝才對折子留中不發,現在舊事重提,就好像是把一個注定沒有答案的事情再扯出來吵,最終隻能吵出和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的結局。


  楚詔輕輕搖頭,寧王沒辦法說動他加入他的黨派,便想采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處置方式,奈何手段委實不太高明。


  燕綏起身:“各位大人,混淆視聽了吧?”


  楚詔看向他,燕綏與他的目光一觸即分,對上座的文熙帝道:“無論是什麽讓老安平侯做出這個決定,陛下封楚候爵位,都不是因為老安平侯的遺願,而是楚候的戰功,本身就不存在楚候偽造老安平侯遺書一說。”


  他雖與楚詔不複昔日情誼,但到底是君子風骨,心中有一杆稱,遇到不平的事還是會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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