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7章 順國薑鬱
鬱公主輕輕一笑：“是呀，要是陛下相信了九公主所言，還以為我們順國沒有議和的誠心，到時候損壞的就是大焉和順國兩國的邦交，受苦的還是黎民百姓，九公主，你不心疼你的子民，我可是很心疼我的子民呢。”
燕寧看著斷了手指強忍著不敢哭的宮女，再看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侍衛，緊緊咬住了牙齒，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憋屈的一次，少女嬌俏的笑顏在她看來無比刺眼，她甚至忍不住要……
清辭不重不輕地輕咳了一聲。
燕寧驀然回神，才發現鬱公主笑容越來越燦爛，像一個會將人吸進去永不得翻身的沼澤，讓人萌生出最邪惡的念頭，她心底沒由來得一驚，背脊更是有涼風穿過，汗毛倒立。
“好了，不要再說了，九妹，父皇難得有興致到禾雀圍場打獵，你就不要再生事端了。也請鬱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這妹妹計較，我們回看台上吧。”燕竹做了個和事老，看似誰都不幫，可本質還是偏袒鬱公主。
燕寧眼睛都紅了起來：“根本就是她先挑釁我！我一個手指頭都沒有碰到她！你到底是我哥還是她哥啊，為什麽隻幫著她說話？！”
尉遲沅攔住蠢蠢欲動的燕寧，道：“不管是誰的錯，總歸鬧大了驚動陛下誰都沒好處，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
燕寧一把甩開他的手，本來就很委屈，哥哥不幫她就算了，竟然連未婚夫也不站在她這邊，眼淚忍不住地掉下來：“你也不幫我！連你也不相信我！”
尉遲沅冤枉：“我沒有啊，我隻是……”
燕寧不想聽了，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跑走。
尉遲沅隻能追上去。
燕竹搖了搖頭，沒理會，轉頭對鬱公主微微一笑：“鬱公主，這邊走。”
鬱公主點點頭，跟著他往看台的方向而去，走了幾步，她突然回頭看著清辭，俏皮地眨了眨眼。
清辭麵無表情，她也不介意，輕笑了起來，她每走一步身上就會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在空曠的圍場裏，竟也這般清晰入耳。
燕綏讓人收拾了侍衛的屍體，又讓人帶宮女去看手，並嚴令禁止在場的人把這件事宣揚出去，做完善後的工作，抬頭見楚辭要走，就喊住了她：“閣下留步。”
清辭不得不停下來：“穎王殿下，還、還有什麽吩咐？”
燕綏聽他說話結巴，以為他是緊張，便溫和地笑了笑道：“別緊張，我隻是想問你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沒、沒有緊張，我說話一直都是這樣……剛才的事情，鬱公主不是已、已經說了。”
燕綏搖了搖頭，他不覺得鬱公主說的就是事實——如果真如她所說，是燕寧先動手，巴圖護住心切失手打死一個侍衛勉強說得通，但宮女的手指被折斷卻是說不通——因為對方是四個高大的護衛的情況下，燕寧想教訓對方絕不可能派出一個小小宮女，宮女受傷有疑點，那麽鬱公主說的話就也有疑點。
“我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當時你在場，你既不是我九妹的朋友，也不是鬱公主的人，你說的話或許比較客觀，我想聽你說。”燕綏一手背在身後，一手平在腰間，一派翩翩君子風度，光風霽月。
清辭輕歎，大焉皇室能出燕綏和燕寧這對兄妹，真是異數。
“不小心撞上九公主的人是我，鬱公主聽到我和九公主說話才走過來，她說我像……女人，九公主維護我，仗義執言，和鬱公主起了衝突，但沒有主動動手，是鬱公主的護衛先折斷宮女的手指，鬱公主又出言羞辱九公主，惹得九公主大怒，才讓侍衛拿下鬱公主問罪。”
“當時我們確實不知鬱公主身份，但鬱公主的護衛在我喊出公然殺害皇家侍衛是為大不敬後仍掐死了侍衛。”
她說的和鬱公主說的完全相反，但燕綏的表情卻沒什麽意外：“我知道小九不是那麽任性的人，她這次可是氣得不輕，怕是會主動告到父皇麵前。”
清辭淡淡道：“就算告訴陛下，陛下也會做出和嗣王殿下一樣的處置，穎王殿下還是勸九公主不要費心吧，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出不了氣還惹陛下不快。”
燕綏側目看她：“你怎麽知道父皇會如何處置？”
“哪怕陛下相信九公主是被冤枉，也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說到底沒有人在這件事裏收到傷害，隻是死了一個侍衛，傷了一個宮女，根本不算什麽，女兒家之間的小打小鬧而已，陛下往重了處置會影響兩國議和，往輕了處置，”清辭頓了頓，嘴角一曬，“還不如幹脆不處置。”
燕綏向他詢問本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還能說出這種話，心態也端正起來，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故意說：“為什麽要這樣卑躬屈膝？他們順國是來議和的，他們是戰敗方，任我們拿捏才對。”
清辭反看了他一眼：“兩國邦交沒有那麽簡單，不是誰贏了誰就可以踐踏另一國的尊嚴，那是野蠻人才會做的事情，大焉是大國，是講究“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和“善待俘虜”的禮儀之邦，怎麽能那樣粗魯？何況這是來議和的使團，還有個公主，更要禮遇，朝廷的一舉一動都是要做給天下人看的，不能任意妄為。”
燕綏笑：“天下人說三道四又怎麽樣，又礙不著我們。”
清辭也是一笑：“是礙不著，但本就可以選擇不被說三道四，人又不是賤骨頭，喜歡挨罵。”
“你……”燕綏覺得他說話的方式有些像那女子，但要比那女子更張揚，更自信，更通透，是個好苗子，一時起了愛才之心，不由得問，“你叫什麽？”
清辭做‘元清兒’的時候，很多話不能說，因為女子幹政在曆朝曆代都不是被提倡的事情，但做‘楚辭’就比較肆無忌憚，想說什麽說什麽，反正燕綏不會對她怎麽樣，見他問名字，也就大大方方地拱手：“在下楚辭，安平侯府護衛。”
燕綏一頓，笑意一下子就淡了：“哦，楚候身邊的人，難怪這般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