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2章 想他到這個地步
清辭微微皺眉,現在不是楚詔什麽時候回來的問題,而是燕竹這廝怎麽跟先前說好的不一樣?把她送去大理寺做什麽?
按照他們的約定,她幫他出宗人府,他幫她出天牢,別說他沒本事放她出去,燕竹有幾斤幾兩,她比誰都清楚,他既然能從文熙帝手裏保下她的命,再還她自由隻是舉手之勞。
“賢王讓我帶話給縣主,”來喜轉述道,“‘縣主太過神通廣大,陛下身邊的內侍,太醫院的劉太醫,欽天監的天樞子,都是你的人,這樣的你,我怎麽能說放就放’?”
清辭頓時冷笑。
“前任大理寺卿孔山泉雖然死了,但大理寺裏依舊有賢王的人脈,縣主去了那邊,就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來喜習慣了伺候人,隨手拿起鬥篷想幫清辭披上,不過還沒走近,就被白珩舟擋了,他隻好雙手將鬥篷奉還。
白珩舟將鬥篷披在清辭身上,清辭沉著臉,燕竹是被她算計怕了,嘴上說和她結盟,但他心目中最合適的盟友是受製於他,比如把她弄到他的地盤關起來什麽的。
百密一疏,竟然在陰溝裏翻船。
清辭嘴角勾起,眉心卻現出濃濃的戾氣,栽誰手裏都沒多大關係,偏偏是燕竹,她前世就是因為栽在他手裏才被五馬分屍,這一世他休想再到他頭上作威作福。
把她弄到他的地盤上好掌控是吧?行,那就看看她怎麽掀翻他的老巢!
“賢王還托奴才問縣主一句話,”來喜頓了頓,道,“那封信,真的在你身上嗎?”
“他也想要那封信?”清辭哂笑,也是,且不說得到那封信就等於得到一個老皇帝的把柄,對他的宏圖霸業大有好處,就說他也是欺辱元綺意的人之一,那封信對他來說也是個威脅,他當然也想要得到。
“你告訴他,‘如果宮裏真的存在這麽一封信,想來殿下之前也沒少派人去找,可有找到了?你都找不到,我一個初入宮中的小小女醫又怎麽能找到?而且殿下難道看不明白嗎?我是被太後陷害,如果不是太後算計,我甚至不知道元綺意這三個字到底怎麽寫,又怎麽可能有什麽信在手裏’?”
來喜表示記下了。
清辭拉了拉鬥篷,跟著來喜走出牢房,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能去看看榮郡王嗎?”
來喜雖然不知道她想做什麽,但還是應:“當然可以。”
燕懷關在天字第一號牢房,來喜帶著清辭過去,果然在那牢房裏看到燕懷——唔,果然是一號房的待遇,床上有被褥枕頭,床邊有桌椅,桌上還有茶水,比她不知道好多少倍。
清辭看到一盤放著一桶泔水,便舀了一勺,喊道:“榮郡王。”
燕懷原本是躺在床上背對著牢門,聞言轉頭,還沒看清是誰,便被人迎麵潑了一瓢酸臭的泔水,他大叫一聲,撲了過來,那張牙舞爪的模樣,跟要掐死清辭似的。
清辭往後退了一步,隨手又往他身上潑了一瓢泔水,彎著眼睛笑說:“臣女元清兒,在此邂逅榮郡王,沒有別的禮物,隻能送些泔水讓郡王‘舒服舒服’。”
“元清兒,你這個賤人!本王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燕懷怒吼。
清辭歪了歪頭:“沒什麽,隻是覺得榮郡王這次怕是沒命走出天牢了,像榮郡王這樣的人,最合適的就是這種肮髒的死法。”
燕懷愣了愣,然後撕心裂肺地吼叫起來:“元清兒!士可殺不可辱,你憑什麽——”
“走了。”清辭沒工夫跟他糾纏,順路出口氣罷了。
不過他竟還敢問她憑什麽?
如果不是上天給了她重生一世的機會,為前世的自己報仇,她豈非白白受他折磨?還有湯泉宮的元綺意又何辜?他這輩子做了多少肮髒事,心裏沒點數嗎?
走出封閉陰暗的天牢,蕭索的秋風撲麵而來,清辭感到涼意,攏緊鬥篷,她才恍惚地意識到,現在已經是深秋。
就在這時,遠處馬蹄飛揚,一路飛濺起路邊塵土,滾滾黃沙裏有一行人朝他們的方向奔來,清辭微微眯起眼睛,依稀分辨出是一輛馬車和四匹馬,馬車車廂下掛著的燈籠上寫著……楚!
清辭眸子倏地亮起來,那馬車也剛好奔到她麵前,車夫猛地一勒韁繩,駿馬長嘯,前蹄高高揚起“籲——”
車廂裏的人沒等馬車停穩,便一把掀開車簾,一手按在車門,探身出來,絕代無雙的俊臉上鳳眸一下子就盯住了清辭。
清辭微微仰起頭,在半空中與他視線相撞,一瞬間,塾鎖刑的皮肉之苦,涼夜裏的繾綣思念,都踏著紛亂的步伐席卷而來。
楚詔……
楚詔!
清辭心中風起雲通,盯著楚詔俊美無雙的麵容,眼前不知怎的,閃過一幕他策馬揚鞭踏水而來,雪白的衣袍染了海天之色的畫麵,她頓了頓,覺得有些好笑——也沒多久沒見吧?她想念他想到這個地步了嗎?竟然還出現了從未見過的幻覺。
又一陣秋風吹過,道路兩邊的大樹隨風招展,層層樹葉如波浪般搖曳,在場所有人都被楚詔這神兵天降般的出場給震住,最後還是來喜先反應過來:“侯爺回來了!”
他小跑上前,行了禮:“侯爺的速度真快,您發往朝廷的奏折昨日才到,沒想到人也到了。”
楚詔目光戳在清辭,想看她到底傷沒傷到,隻是她身上裹著長鬥篷,從上到下都包住,他縱然身懷異能也沒練就透視眼,隻得暫且按下心頭的燥火,看向來喜:“你們要去哪?”
來喜道:“奴才奉命將縣主送往大理寺受審。”
“本候要入宮,也要經過大理寺,順路幫你把人送去。”不等來喜回答,楚詔就伸出手一把抓了清辭的手,清辭“喂”了一聲,然而抵不過楚候力拔千斤的架勢,被他強行拽上車。
清辭隻來得及喊一句:“小白,你先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