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9章 老虎不是不怕冷嗎
之後幾天,洪公公沒再來為難“病重”的清辭,燕寧又總托人送吃送喝的進來,於是清辭開始了吃了睡,睡醒了逗白少爺,逗完了欺負劉太醫的生活,非常愜意,甚至還發出一句要不是天牢的環境太差,其實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感慨。
真挺好的,不用總提防這個人來算計她那個人來傷害她,也不用費腦子設局對付這個仇那個怨,好不悠哉,她都覺得這是她自從來到帝京後,過的最輕鬆的一段日子,簡直是在度假。
閑來無事,清辭還跟獄卒們聊上了,以幫他們免費看病的代價,換取了外麵的一些情況,才知道燕綏因為出言不遜頂撞太後,被罰禁足穎王府。
不過,無論燕綏是不是真頂撞了太後,太後十有八九都會找個借口禁足他,因為她不想燕綏因為她的事到皇帝麵前鬧,失了聖心。
這樣也好,清辭本就不想燕綏去替她出頭,這件事是太後和皇帝在背後做局,那兩位各懷心思,都是要將她置於死地,這時候誰去替她求情,都是惹禍上身。
清辭又打聽了右相府的情況,獄卒說,這幾日老太君身體不太好,她嚇了一跳,連忙詢問細節,可惜獄卒知道的不多,隻道宮裏的太醫有去看過。
清辭心中不安,午後劉太醫來天牢,對她進行每日“治病”時,她仔細詢問了老太君的病症。
劉太醫受她挾持,心懷怨懟,自然不會有問必答,隻陰陽怪氣道:“大長公主的病不是我去看,我怎知道?虧得縣主還是太醫院出來的,難道不知道太醫院的分工一向明確,誰去看的病人就負責到底,若非特殊情況,絕不中途假手他人?”
清辭毫不介意他這態度,微笑道:“我自然知道一病最忌多位太醫一起診治,我也沒讓劉太醫去幫我家老祖宗看,我問的是病情細節,劉太醫沒看過脈案嗎?”
劉太醫冷笑:“沒看過,我每天都忙著呢,不是我的病人我為什麽要過問?”
“是嗎?”清辭笑了笑,“我還以為以劉太醫如今對我恨之入骨的架勢,隻要和我有關的事情,都會格外關注呢。”
劉太醫自然是關注的,隻是不想告訴她而已。
清辭無可無不可地笑了一下,身體往後一倒,躺在了床上:“唉,老太君是我在帝京唯一的親人,她現在臥病在床,我卻不能侍候在側,真是輾轉反側心中難安啊,劉太醫,你走吧,讓我靜靜。”
劉太醫一愣:“今日的解藥呢?”
清辭一臉茫然:“你說什麽?你不好意思啊劉太醫,我心情一不好,就總會忘記一些事情,解藥?什麽解藥,我不知道啊。”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劉太醫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要不是他研究不出解藥的成分,哪會這般受製於人?!
劉太醫深吸了口氣,沉聲道:“老太君年紀大了,驟聞噩耗,激怒攻心,昏迷了一次,醒來後就開始發燒,再養養就好了。”
清辭倏地起身:“你知道她年紀大,還昏迷了一次,怎麽可能‘養養就好’?”
劉太醫譏嘲:“不養著,難道縣主有什麽靈丹妙藥能一下子治好她?”
清辭皺緊眉頭,老太君一定是因為她入獄的事情生病,但她不是吩咐了爭渡去穩住老太君嗎?以爭渡那深得她真傳的三寸不爛之舌,哄不好老太君也就罷了,怎麽會讓她激怒攻心昏迷?
“你抄一份脈案和太醫開的藥方給我。”清辭直接道。
劉太醫一臉憋屈,又不敢不從,清辭把今日份的解藥給他後就揮揮手讓他走。
當日下午,劉太醫借口試新藥,又來了一趟天牢,將脈案和藥方給了清辭,清辭斟酌後開出一張新方子,讓他交給幫老太君診治的太醫。
“……”
劉太醫打從清辭進太醫院後就很看不慣她,覺得一介女子,會些皮毛之術,誤打誤撞救了南越世子,隻是運氣好而已,哪配做太醫?
再加上新仇舊怨,要不是隻有清辭手裏有解藥,他早就把她捅出去,但此刻看了藥方,卻是徹底顛覆認知,他不得不承認,清辭的醫術確實要比他們精湛,對各種藥性信手拈來,比他們這些幹了幾十年太醫的還要熟,眼神便有些複雜。
“有問題?”
劉太醫搖搖頭,沒說什麽,照辦去了。
第二日,清辭打聽到老太君的情況有所好轉,退燒了,也吃得下去飯了,這才鬆了口氣。
可惜她沒辦法親自幫老太君把脈,要不然能開出更加準確的藥,不過為老太君診治的太醫也是太醫院的妙手,應該不會出錯。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清辭心中還是隱隱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這時,白珩舟挺拔的身形忽然晃了晃,好似站不穩一般,清辭不曾見過他這樣,嚇了一跳,馬上奔過去扶住他:“小白!”
白珩舟定了定神,又是站立如鬆,道:“沒事,剛有點暈而已。”
清辭不敢小覷,白珩舟體魄一向異於常人,除了異能失控那次露出過弱勢外,他一直都是無堅不摧,傷風感冒發生在他身上都是匪夷所思,更遑論其他。清辭想去把他的脈,剛握住他的手,就是一愣:“你的身體怎麽那麽冷?”
白珩舟想了想:“可能是這裏冷,我生個火。”說著就抬起手,想點個火苗。
“你別用異能了。”當初三月在冰還沒化的瀘城,他都不曾說過冷,天牢雖然潮濕陰涼,但她都不覺得凍人,何況白珩舟,清辭懷疑是跟他的異能有關,不敢再讓他用,將他按在床上,被褥披在他身上,“坐好,裹著。”
白珩舟很聽話地攏緊被子,仰起頭望著清辭,流水般澄澈的眸子倒影著她的身影,清辭走到柵欄邊喊人:“獄卒大哥,在嗎?”
一個獄卒走了過來:“幹什麽?”
今天值班的獄卒是生麵孔,不是前幾天和清辭攀談的那個。
“能給我個火盆嗎?不方便的話,給我個湯婆子也可以。”清辭問。
獄卒毫不猶豫就拒絕:“不行,回去,別叫嚷。”開什麽玩笑,等會兒她把牢房給燒了怎麽辦?
清辭不慌不忙道:“獄卒大哥,行個方便吧,洪公公應該還不想讓我死吧?我今晚要是凍死在這裏,你也沒辦法跟洪公公交代吧?”
獄卒麵露猶豫,確實,她現在還不能她死,洪公公都說要保她的命。
清辭軟硬兼施,恐嚇完了又綿綿一笑問:“獄卒大哥的腳板和腳踝是不是偶爾會腫痛難忍,嚴重的時候,甚至無法行走?”
獄卒一愣,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我是女醫,看得出來。你應該是得了痛風,以後少吃肥肉少喝酒,多吃些蔬菜水果,真疼起來,你可以用艾草煮水泡腳,雖然不治本,但能緩解疼痛。”
獄卒家裏沒錢,有病都是能忍則忍,腳上的毛病一直沒看過大夫,雖然艾草不治本,但那東西路邊隨處可見,如果能靠它緩解疼痛,也很好了,他心動地問:“真的嗎?”
清辭微笑:“你今晚試試,馬上就能感覺腿腳鬆快不少。”
“那我回去就試試。”獄卒得了她幫助,也不好意思再為難,“火盆不行,我給你找個湯婆子吧。”
“謝謝大哥。”
獄卒拿一個湯婆子給清辭,清辭將湯婆子放進被褥裏捂著,抬頭問白珩舟:“這樣會不會好些?”
白珩舟道:“嗯。”
清辭把了他的脈,並無異常,不由得一笑:“老虎不是不怕冷嗎?”
怎麽都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麽一句,饒是白珩舟,眸子也倏地一睜。
清辭語氣稀疏平常:“怎麽?我說錯了嗎?你不是老虎嗎?”
“……”白珩舟的表情有點緊張,抿了抿薄唇。
“當初在南山上,有一頭白老虎咬傷了我,是你吧?”清辭在他身邊坐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還未完全去掉的傷疤說。
白珩舟隻是看著她,沒說話,不過相處大半年,清辭看得出他什麽意思,笑了笑:“很意外我怎麽猜到?不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嗎?”
當初在南山,他驚世駭俗的一句“你身體裏有我的體液”,把她氣得不輕,後來仔細想想,體液也不一定專指那東西,唾沫也算體液。
還有他臉上像老虎圖紋的胎記,以及當初在雪原上找到他時,他迷糊中發出的虎嘯,綜合以上種種,雖然匪夷所思,但直覺告訴清辭,這個突然出現,身份神秘,又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男人,就是白虎化人。
“可能就是因為你咬了我一下,我們之間好像建立了某種心靈感應,當初我去河中府找你,曾做了兩個夢,一個是你變成老虎,死在南山那條河流裏,一個是你躺在冰床上,昏迷不醒。”清辭低頭一笑,“後來我找到你的場景,和第二個夢一模一樣。”
白珩舟突然抓住清辭的手,不知輕重地將清辭強拉到自己麵前,眸子裏的金色好似越來越深:“那你怕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