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3章 若能為她所用
太後氣惱之後，便是深深的無力，歎息道：“他自幼聰慧，有那個本事的……”
芳姑姑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隻能蹲下身將被掀翻的小幾扶起來，再喚宮婢掃去地上的碎片。
太後到底是上了年紀，大動肝火之後，身心俱疲，她閉上了眼睛，卻想起今日老太君頂撞她的一幕，愈加惱恨。
幾十年前那賤人仗著自己是嫡出長公主的身份就幹預後宮之事，處處跟她作對，反對先帝立她為繼後，險些斷送她的榮華富貴！
幾十年後賤人成了老賤人還是這般囂張，明明就是個快喘不過氣的死人了，還敢在她的宮裏跟她叫板，她還真當大焉上下沒人動得了她不成？！
太後心中忽然滋生出了一個惡毒的主意，冷颼颼地問：“那三個人怎麽樣了？”
芳姑姑低聲道：“徐小姐已經被送回侍郎府，太醫去看過，怕是要好好養一陣子才能下床，另外兩人，老的那個已經沒了，小的那個還有一口氣。”
好好養一陣？太後嘲弄一笑，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悠悠道：“都是廢物，留著有什麽？徐夢佳就送上路吧，煩得再看到她。”
“那，那個叫榮芸的呢？”
“我記得當年那個南越女人留下的三瓶藥水，還剩下一瓶？”
芳姑姑一愣，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想到這一茬，如實道：“是。”
太後嘴角勾起一道古怪的笑：“她們浪費了哀家那麽多人力財力，卻一點小事都沒辦好，就讓將那瓶藥水給她喝了吧，也算她們為哀家盡了責。”
霎時間，芳姑姑隻覺得有一陣寒氣從腳底板升起，一路席卷到她的頭皮，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位每日拜佛的老人，她是想……
太後濁黃的眼珠看向她：“嗯？”
芳姑姑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渾身一抖，忙不迭道：“是。”
吩咐完這件事，太後就仿佛看到了自己計劃得逞的那天，一掃心底的陰霾，愉悅得笑了起來，頭也不疼了，靠回榻上，唇邊的弧度一直沒下去。
孫女官從外麵走了進來，雙手將一個信封送上：“太後娘娘，這是您吩咐奴婢去查的事情。”
太後興致缺缺地看了一眼，抬了下手，芳姑姑便接過信封，送了過去。
之前徐夢佳在她麵前信誓旦旦地說，已經掌握元清兒是冒名頂替的證據，弄得她也以為是真的，還挺好奇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敢做冒名頂替這種事，就讓孫女官去查了一番元清兒來到帝京後的所作所為，但現在已經證明，徐夢佳完全是在信口雌黃，元清兒就是元清兒，不存在什麽假冒。
所以元清兒對她來說也就少幾分神秘，沒什麽大不了，不就是個伶牙俐齒又會些小聰明的女子，這些年她在宮裏見多了，想收拾並不難，她已經想好了主意。
然而看了信後，太後臉上就出現了訝異，直起了腰問：“你查得沒錯？”
孫女官道：“絕對沒錯。”
這可就有點意思了。
從上官家先後出事的趙氏、仲雅清、孫聆鳳和兩位嫡女一位嫡子，再到選秀開始想使絆的扈明佳、劉芷淩、華映月、桑思顏一流，竟都是被元清兒一手拉下馬。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非富即貴，哪一個不比她元清兒身份貴重根基深厚，竟然都被她處理得悄無聲息，要不是她讓人去細查，誰能知道她做了這麽多事，明麵上看她完全是清清白白。
作惡多端，還能全身而退，縱然是她，也有好些年沒見這麽有本事的人。
難怪徐夢佳會栽在她手上，那個蠢貨怎麽比得了她？
太後心思一動——這女子確實有幾分聰明和膽識，若是能為她所用，倒也不錯。
“奴婢還聽了個小道消息，據說穎王殿下想到解決淮南災情的辦法，也是得了元清兒的指點。”孫女官小聲道。
太後的眉毛頓時揚起：“當真？”
孫女官道：“並無證據，是否屬實怕是隻有穎王殿下能解答。”
太後下了塌，在原地走了兩圈，如果是真的，那這女子就很不容小覷了……
她忽的轉頭對芳姑姑道：“明日請她到上清宮來一趟。”
“是。”芳姑姑心忖，能得太後賞識，看來元清兒是能逃過殺身之禍了。
“啟稟太後，晚膳備好了，要傳膳了嗎？”宮女前來詢問。
自從李女官被‘送上路’後，她身邊就少了一個得力幹將，這個元清兒頗和她意，等明日收下她，她就更加如虎添翼，太後想著，心情大好：“傳吧。”
“是。”
可若是太後知道，她另外兩個孫子——榮王燕懷和賢王燕竹其實也是栽在清辭手裏，怕就不會有這樣的“惜才之心”。
……
太後那邊才傳晚膳，一心堂裏的三人組卻已經是吃飽喝足。
清辭拎著一瓶梅子酒上了院子裏的一棵樹，舒適地躺在粗幹上，望著稀疏的星辰和樹頂的白少爺，悠哉地喝了一口酒。
坐在樹下的爭渡聽了清辭說了今日上清宮裏的事，憤憤不平地啃了一口酸蘿卜：“太後這人可真有意思，是穎王要喜歡你，又不是你纏著穎王，她舍不得教訓自己的孫子就來將你置於死地，有病嗎？”
清辭一笑，一口酒入喉，滋味甚好，再來一陣秋風，吹動她的鬢發和下垂的衣擺，身心輕鬆。
爭渡皺皺眉頭，仰起頭看上麵的清辭：“她連續兩次都沒能拿下你，後麵會不會再出陰招？”
清辭淡然道：“八成會。”
爭渡眼睛一睜：“那她會怎麽對付你？”
清辭失笑：“這我哪知道？”她對太後並不了解，摸不透她。
爭渡換了個問題：“那你準備怎麽對付她？”與其防著人來害她，還不如先下手為強，把人收拾了，以絕後患！
清辭笑著，閉上了眼睛，冠冕堂皇德教訓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總是打打殺殺，沒事多看看書，學些聖人之道，以德報怨你懂不懂？”
“以德報怨是什麽東西？好吃嗎？小白，你吃過嗎？”
樹頂的白少爺垂眸瞥了眼底下兩個打嘴仗的女人，繼續不動如山地眺望帝京的夜景。最近他多了個愛好，就是站在高處，看更遠的地方。
清辭抓了片樹葉丟下去：“別逗小白。”
爭渡笑咧出一口白牙：“我隻學過睚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