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2章 我們家
“是一封信,不過因為我沒搶到,所以也不知道信上寫了什麽,”清辭悄悄在心裏瞪了這個小氣的男人一眼,“那人連看都不給我看一眼。”
楚詔笑:“那你還帶他離宮?”
清辭歎氣:“不帶不行啊,我打不過他。”
“那密道在哪裏?”
密道就在長禧宮裏,但這個清辭不能說,轉身背對著楚詔,四兩撥千斤道:“不知道,都說了是夢,哪有來龍去脈,都是模模糊糊的畫麵。”
楚詔看著她的背影,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過一個角落,如果走過去細看,就能發現那塊地方的地磚並不嚴實,用起子之類的東西去撬,是能撬開的。
皇宮裏的密道他多多少少知道些,清辭這個夢倒是離奇得對上了號,他不想多問,免得破壞這難得的溫情,配合著她的話:“這個夢就這樣?”
“嗯~就這樣。”
“那你對長禧宮記憶深刻是為什麽?因為在這裏賠了夫人又折兵?”
因為在這裏遇到了前世的你。清辭心裏是這樣想,但不會說出來,於是就給了他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楚詔大概也看出來她又犯了說話一半藏一半的毛病,忽然抬手拿了什麽東西往她額頭上打了一下。
“哎呀。”清辭揉揉微疼的額頭,“你拿什麽打我?”
楚詔將那東西拿出來,悠然道:“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清辭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竟然是一枝桃花,連忙接了過去:“這個季節哪來的桃花?”
“江南那邊一個朋友培育出的新品種,叫‘香桃花’,說花能四季常開,送了幾棵給我,可惜山高水遠,路上又遇到了暴雨,到了帝京隻剩下這一株還活著。”楚詔嘴角微彎。
香桃花?清辭嗅了嗅,確實要比一般的桃花芬芳許多,花也開得極好。
“確實香。”
清辭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桃花枝,她剛才說她因為一片桃花花瓣識破前世的楚詔,沒想到金身的楚詔就別出心裁地送了她一枝桃花,這是巧合還是緣分?
楚詔看她欣喜的樣子,就知道自己這份禮沒送錯,一笑轉身,“行了,逛夠了嗎?走吧,再待下去真要被人發現了。”
“嗯,走。”
清辭跟著他走出長禧宮,看著他將宮門重新關上,好像親手將她留在前世的遺憾合並似的,不由得會心一笑。
前世如何如何,其實都已經不那麽重要,這一世他們有了完全不一樣的相遇和相識,注定結局也會不一樣,這就夠了。
出了宮,分開前,楚詔對她說:“陛下要將燕竹屯在河中府的十五萬兵打亂編入各地駐軍,讓我去辦這件事,明日就走,最快也要十日方歸。”
清辭明白地點頭:“侯爺一路小心。”
楚詔將她鬢邊的頭發別到耳後:“我的意思是,你在帝京要小心。”
自從清辭來到帝京,楚詔都沒有跟她分開過,不知道是不是太把她放心上的緣故,他莫名的有些不安,忍不住多囑咐兩句:“穎王執意不肯娶孟家小姐,太後對你心懷芥蒂,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你,你能不出門就別出門,避其鋒芒。”
清辭卻覺得楚詔多慮了,她好歹是個縣主,太後不能無緣無故要她的命,而使些陰謀詭計的話,那是她的看家本事,她不怕。
但楚詔難得這麽絮叨,這一片好心她還是笑納了:“嗯,好,我會小心的,但不出門恐怕不行,我還是太醫院的女醫呢。”
“等我回來,想辦法幫你把這勞什子女醫辭掉,咱們家又不缺你那點俸祿。”
清辭:“……”
楚詔又說:“我把十七留給你。”
清辭拒絕:“別了吧,我每天跟爭渡鬥嘴就很累了,還要再對付一個十七?”
楚詔想也是,十七那廝太嘴碎了:“那就留十三,十三有能聯係上我的渠道。”
清辭忍俊不禁,她身邊還有白珩舟呢,再說他隻是走十天又不是走十年,這裏是帝京又不是龍潭虎穴,至於嗎?
楚詔態度很堅持,清辭沒辦法,隻能收下十三,並且被迫發誓自己不會無事生非,對任何事不關己的事情采取回避態度,否則等他回來就得被他隨便收拾,終是送走了這個草木皆兵的老媽子。
翌日,楚詔帶著衛隊出了帝京,清辭帶著爭渡去了毓秀王府——今日是毓秀王府第三輪考核結果公布的日子。
清辭早已經從楚詔那裏知道自己晉級,並無激動或忐忑的心情,隻是來走個過場。
毓秀王府裏,主考官們還沒到,清辭十分無聊地找個不起眼的角落,用樹枝擺成棋盤,用清脆樹葉和枯黃樹葉做棋子,與和爭渡下棋。
爭渡平時讀書寫字就不認真,沒想到下棋打發時間也不專心,側耳去偷聽隔壁三個秀女的閑話八卦。
一個秀女道:“聽說因為謀逆案牽連甚廣,連毓秀王府也除名了十位秀女。”
另一人驚呼說:“難怪今天來的人這麽少,不過一下子除名了十位秀女,豈不是三十進二十,我們都多了幾成入選的機會。”
第一個說話的秀女顯然知道些內幕,老神在在道:“非也,因為上麵改了規則,去掉了第五關,三十進十二。”
另外兩人詫異:“啊?”
爭渡連忙回頭,小聲地問清辭:“選秀的第五關去掉了,下一關直接定勝負,你知道的嗎?”
這個清辭真不知道,楚詔沒跟她說這個,不過也無傷大雅:“早點結束也好。”
爭渡深以為然:“你的選秀之路實在坎坷,我都怕了。”
她掰著手指頭一筆賬一筆賬地算:“甄選時,你因為緙絲吉服被除了名還挨了二十大板,好不容易在國宴上救了南越王子,獲封縣主,重回毓秀王府,又被華映月等人刁難,在永安大街上跳‘九歌’,險些被倒塌的舞台砸傷和被突然出現的刺客暗殺,第三輪結果公布之前,你又遭人誣陷沒了清白之身,險些被除名……老天保佑,這次可別再出事了。”
清辭聽她這麽說,突然燃起了鬥誌——她千難萬難,千錘百煉才走到今天,要是不中選豈不是對不起她挨的打、挨的罵?
“咳咳。”一聲渾厚的咳嗽聲,所有秀女一看是主考官陸安大學士來了,連忙起身,一排六人地站好,先齊齊行了個禮:“見過陸大學士。”
“諸位小姐不必多禮。”陸安抬了抬手,“今日呢,是選秀第三輪放榜之日,在公布入選第四輪的名額之前,這裏還有一件事要宣布。”
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陸安道:“因為賢王逆案牽連了一些朝臣,有些秀女的名字不得不從毓秀王府剔除,經過太後娘娘和舒貴妃娘娘的合議決定——選秀去掉第五輪考核,第三輪晉級十二位閨秀。”
秀女們微有騷動,清辭微微挑眉,心忖還真是。
陸安繼續道:“這十二位閨秀都會被賜予‘貴女’稱號,再經一輪比較後,便由太後娘娘和貴妃娘娘做主指出許配給穎王殿下、世子殿下和安平侯爺的人選。”
眾閨秀齊聲道:“謹遵懿旨。”
陸安點點頭,示意身後的內侍宣讀晉級第四輪的閨秀名字。
內侍打開卷軸,高聲誦讀,被點到名字的閨秀均喜不自勝,因為她們已經是蓋章定論的貴女,再也不是尋常閨秀能比,哪怕最終沒有中選,單憑貴女的身份,也能理直氣壯地高嫁。
清辭手裏還拿著一根枝條,心靈手巧地編出一個指環來,聽見內侍宣讀道:“並州刺史之女上官笙歌——”
“我入選了?!”上官笙歌失聲驚呼,臉上又是驚喜又是意外。
清辭微微一笑:“恭喜姐姐。”
上官笙歌喜現於形,連帶著看清辭都順眼了,還說:“你也一定能中選的。”
“借姐姐吉言。”清辭倒不是很意外上官笙歌能入選,她雖然總在她背後搞小動作,行為處事不算討人喜,但到底是相府的嫡小姐,自幼接受最好的教育,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人也聰明,在帝京的閨秀裏算是拔尖的。
何況她還是右相的嫡孫女,身份尊貴,主考官也要給點人情分。
“兵部侍郎之女徐夢佳——”
清辭聽著這個名字好生耳熟,抬起頭一看,便見一個身穿紫色羅裙的少女福身謝禮,其他閨秀圍上去恭喜,她驕矜地仰起下顎,眼角往清辭的方向掃了一眼。
清辭想起來了,當初考完第三輪,她急著去啟程起河中府找白珩舟,徐小姐卻很不識趣地來攔她的路,說什麽她印堂發黑殺身之禍想要破解就自己退出選秀之類的話,她沒理,直接走了。
嗯,綜合她後來去河中府的那一路,她的預言也不算錯。
上官笙歌忽然說:“清兒妹妹,怎麽沒有你的名字?”
爭渡自信道:“我數著呢,才公布了十一位,還有一位,一定是你。”
清辭隻是笑笑,倒是徐夢佳陰陽怪氣地說:“怎麽就一定是她?在場的名門閨秀多著呢,哪一個不比她優秀?”
爭渡雖然平時總損清辭,但其實很護短,聽不得別人說清辭一句不好,當下就要頂嘴,清辭道:“爭渡。”
爭渡撇撇嘴,沒再吭聲。
圍在徐夢佳身邊的秀女為了奉承她,就道:“一個在初選時就因為僭越被剔除了名字的人,費盡心機重回毓秀王府,自然是無時無刻不做著中選的美夢,姐姐別拆穿她。”
徐夢佳笑了起來。
那秀女見逗笑了徐夢佳,其他秀女也在看清辭的笑話,不免得意,拔高聲音:“最後一個名額當然不可能是她,現在整個帝京誰不知道,她是不潔之身,要是讓她成為貴女,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