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7章 自我感覺良好的男人
“清兒，清兒。”老太君在喚她，清辭拍拍爭渡的肩膀，帶著白珩舟先出了大雄寶殿：“老祖宗。”
老太君精神不大好：“回府吧。”
清辭挽上她的手：“老祖宗，我聽說護國寺的齋飯很好吃，反正也快到中午了，要不我們用過齋飯後再回去吧。”
老太君剛與上官湘雲說了太多事，此刻身心俱疲，也不是很想趕路回家：“也好，我也有很多年沒吃過護國寺的齋飯。”
她回身對帶她來的小和尚說：“麻煩小師傅安排了。範嬤嬤，等會再去捐點香油錢。”
小和尚雙手合十：“貧僧下去準備，施主可先到廂房休息。”
清辭笑道：“老祖宗，您去休息吧，我想再逛逛，我第一次來這裏，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好，你小心些，別中暑了。”老太君囑咐了幾句，便由範嬤嬤扶著去了廂房。
清辭收起笑容，對爭渡說：“找人把消息放給賢王，讓他知道我們在護國寺，我們在這兒等他來。”
爭渡皺眉：“你確定他會來？”
清辭很自信：“他會來。”
午時清辭等人在寺裏用齋飯，清辭在老太君的飯菜裏下了點安神藥，用了飯後原本打算就此回府的老太君，突然感覺很乏困，隻好睡個午覺後再走。
清辭閑著沒事，帶著她的大小丫鬟去聽唱佛經，幾十個大小和尚盤腿坐在大雄寶殿裏，唱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三個人聽得頭昏腦漲，最終落荒而逃，去了蓮花池邊吹風賞花看魚，順便討論今晚吃什麽。
白少爺說：“紅燒鯉魚。”
爭渡拒絕：“不行，換一個。”
白少爺：“清蒸鯉魚。”
爭渡：“根本不是紅燒和清蒸的問題，我很奇怪你為什麽總跟那條金眼錦鯉過不去？錦鯉有什麽錯？明明很可愛。”
白少爺：“水煮魚。”
爭渡：“水煮魚可以，但原材料不能是金眼錦鯉，沒得商量。”
白少爺不說話了。
清辭笑得捧腹，這已經是白少爺第十次對那條錦鯉下毒手失敗。
好不容易敲定今晚的菜單，他們背後就有一道聲音裏帶著意外之色的男聲響起：“縣主？”
爭渡飛速看了清辭一眼，卻見清辭很自然地回頭，做出驚訝的神情：“賢王殿下？”
她連忙起身行禮：“見過賢王殿下。”
一身淡藍色繡暗紋的圓領袍，襯得燕竹身形越發挺拔，他撥開柳樹低垂的枝葉，麵容沒有平素那麽冷凝，溫聲道：“縣主免禮。”
清辭笑：“沒想到在這裏能遇到賢王殿下。”
“我也沒想到能遇到縣主，隻是聽說護國寺的夏日蓮花是一絕，一直想來看看，奈何平時忙於公務，直到現在才有機會。”燕竹笑意款款，“蓮花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但今日能偶遇縣主，已經是不枉此行。”
清辭怔了一怔，然後有些羞澀地低下頭，把一個被撩到的嬌羞少女演得惟妙惟肖。
燕竹很滿意自己那句話的效果，乘勝追擊道：“相請不如偶遇，既然我們有緣遇見，不如一同遊園？”
“好啊，我是第一次來護國寺，就勞煩殿下幫我做導遊。”
燕竹欣然同意，兩人便並肩散步，各自的丫鬟侍衛遠遠跟著。
清辭閑聊般開口：“前段時間在招待南越世子的宴會上，沒有看見殿下，殿下是公務繁忙，無暇抽身嗎？”
“是啊，去年年底淮北旱災，父皇將賑災之事交給了我，好不容易忙完回到帝京，又讓我去督建洛陽行宮，這幾個月一直周轉於帝京和洛陽之間，雖然很想對世子盡地主之誼，可實在力不從心。”
“回京後倒是拜訪過世子，世子爽朗幹脆不拘小節，是難得的人物。”燕竹一邊答一邊抬手，幫她抬起樹枝，免得刮到她的頭發，一番動作做得自然而然，十分有君子風度。
清辭對他綿綿一笑：“殿下為淮北數十萬百姓奔波，有愛民如子的仁心，又深受陛下倚重建造行宮，這都是好事。”
燕竹微微一頓，不過很快又接上話：“縣主妙手回春，解了大焉與南越的危如累卵的關係，無形中平息了一場戰火，救了邊境數萬軍民，也是功德一件。”
清辭謙虛：“為君分憂，是臣女應盡的本分。”
燕竹一笑，話題轉向了護國寺中的美景，心中卻還震撼於她剛才那個笑容。
他一生天潢貴胄玉堂金馬，人雖清冷但相貌絕佳，所經之處也是群芳獻媚，算是見過不少美人，但從沒有一個女子能一笑之間動他的心魄，哪怕是當初的帝京第一美人上官瀾歌，也沒有讓他有這種被迷惑的感覺。
元清兒的容貌並不算頂頂出眾，至多就是上乘之姿而已，但她那一笑卻恍若風華再現，竟叫他想到了當年湯泉宮那位容貌豔絕天下的女子。
那日燕綏對他說，蓬萊縣主有幾分像元綺意，他就留了心讓人去探查她的生平，結果查明，但她與元綺意毫無幹係，可這樣兩個沒有半點交織的人，有時候的神態卻是驚人的相似。
燕綏突然對這個女子的興趣，空前濃厚。
清辭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炙熱，險些控製不住譏誚地笑起來。
前世他在第一次看到她的容貌時，也是這種神態，那時候她以為他是對她一見鍾情，後來才知他鍾情的，不過是一張臉皮。
一張與那個“百年難得元綺意”，別無二致的臉皮。
清辭眸光流轉間就是一個關切的眼神：“殿下被陛下委以重任，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看殿下的氣色不太好，是不是時常夜不能寐？”
“縣主果然醫術高超，隻是看一看，也能知道我身體有什麽不適。”燕竹歎息，“近兩年總是睡不好，時常醜時歇息，寅時便醒來，太醫院給開過不少方子，隻是沒什麽太大成效。”
清辭道：“殿下是金尊玉貴之軀，太醫院開藥斷不敢太過迅猛，唯恐傷到殿下玉體，隻是太過溫和的方子見效極微，臣女這裏倒是有一個方子可以治療失眠，如果殿下信任臣女，臣女可以一試。”
燕竹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什麽方子？”
“針灸。”清辭說，“以銀針刺激神門、三陰交、百會等穴位可以助眠，效果顯著，連續針灸一月，以後睡眠都會大為好轉。”
“如果這種辦法能讓我睡個好覺，我必定是要嚐試。”
說是要嚐試，但燕竹卻沒有主動相邀，清辭知道他的顧慮，他那樣的人，多疑又警惕，無時無刻不懷疑旁人想對他下殺手，怎麽可能放心把自己的身體交到他人手上？
她從善如流道：“施針地點最好是在殿下的寢室，熟悉的環境，能讓殿下身心放鬆，效果也會更明顯。”
這回燕竹才道：“那小王這毛病就有勞縣主了，不知縣主什麽時候有時間？”
清辭微笑：“臣女無所事事，可配合殿下的時間。”
“那就明日吧，明日小王在府上恭候縣主。”
“好。”
約好時間後，燕竹自以為和清辭的關係已經比較親近，就又聊了幾句生活，直到把護國寺四處都走過一遍後，燕竹才先告辭離去。
他的人一走，清辭臉上的笑意便毫不掩飾地轉為厭惡，拿出一張手帕擦拭自己的手——剛才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她一根一根擦得十分仔細，仿佛是碰到了什麽瘟疫，最後爭渡看不下去，拿著手帕去洗了水來幫她擦：“你怎麽肯定他一定會來？”
清辭嘲弄：“他對我很好奇，一直都想接近我一探究竟，隻是平時沒機會，今日我給了他這個機會，他當然會來。”
爭渡不明白為什麽燕竹會對她好奇，也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知道燕竹對她好奇，但她沒問，因為她覺得就算問了，她也不會說，索性將這些問題都和“她與燕竹有什麽過節”這個問題一起打包，埋起來。
“你要去賢王府？”
“嗯哼~”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
清辭拒絕：“小白跟著我就可以，你在家等我消息。”
爭渡不情不願，卻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為了不給她添麻煩，隻能妥協。
日快落西山時，老太君醒來，他們一行人終於回到右相府。
晚間清辭沐浴後，準備看會書，無意見瞥見桌子上一顆蓮子，想了一下後才記起來，這是她在護國寺求來的，寄放在爭渡那裏，估計是在她洗澡的時候，爭渡拿過來還給她。
清辭從自己今日換下來的衣服裏，找出了另一顆，兩個蓮子在燭光裏玉雪可愛，她心思一動，披上衣服出門，拿著燭台和幾根蠟燭去了廚房，開始生火，熬蠟。
於是第二天早上還要去賢王府當細作的清辭姑娘，這一晚在廚房忙到了天將亮，她舒展酸軟的腰肢走出廚房，手心裏躺著兩顆已經裹了蠟，不會再腐爛的蓮子，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有病？
一晚上沒睡，就為了這東西，不就是騙人的把戲嗎？她那麽傷心幹什麽？有病！
無論有病沒病，洗了把臉，恢複端莊優雅的清辭，還是如約去了賢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