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0章 她多智而近妖
白珩舟手一用力,將清辭拽向自己,摟著她的腰一起破水而出。
兩人在半架空中旋轉一圈,水花自兩人濕透的衣服上濺出,灑了在場所有人一臉水。
十七反應快,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傘擋在楚詔麵前,楚詔撥開雨傘,看到清辭安全無恙,探出去的身子才放心靠回輪椅上。
白珩舟摟著清辭穩穩落地時,兩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內力烘幹,清辭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沒有受傷。
仲雅清被龍武軍抓著,還惦記著她女兒,撕心裂肺地喊人去救上官瀾歌,上官循才讓奴仆跳下去撈人,人是撈到了,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卻毀了。
清辭看了一眼,左臉上被尖銳的石頭割了一道口子,深入可見骨,痊愈是不可能了。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報應,前世她在她臉上劃了個“賤”字,這一世她也嚐到毀容的滋味。
不過一個將死之人,也無所謂長得好看不好看。
楚詔冷冷道:“全帶去午門,斬首示眾。”
龍武軍將涉案的一幹人等都綁了,隻是還沒等把人拉出去,相府突然衝進來個人,高喊:“且慢——”
清辭眉心一跳,尋聲看去,見是一個身穿盔甲的侍衛,他手裏拿著一卷明黃色的布軸,好像是……聖旨!
侍衛一路狂奔到他們麵前,一口氣還沒勻過來,便高呼道:“聖旨到!”
在場所有人,包括圍觀的奴仆,紛紛下跪接旨,侍衛宣旨:“朕已知悉上官瀾歌所犯種種罪行,茲事體大,不可妄動,暫交慎刑司收押,不得違抗。宣安平侯楚詔、丞相上官循入宮共議此事!”
楚詔是唯一沒有跪的,他早就被皇帝免了這些虛禮,隻是微微彎腰,與清辭暗中交換了個眼神,才道:“臣領旨。”
侍衛大概是怕人真被殺了,率先策馬而來,他宣旨完才有一隊人馬趕到,為首的是宮裏的內侍,他一看上官瀾歌渾身是傷,血淋淋又濕漉漉的慘樣,驚呼一聲:“哎呀,上官小姐怎麽成這個樣子……快快快,送進宮中!”
聽這旨意,看這內侍,清辭就知道上官瀾歌十有八九是死不了。
費了這麽大功夫,居然還是沒能要了上官瀾歌的命,清辭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了,一瞬間眼中殺機湧動,隻是場合時間都不對,隻得再自行捏緊手指按捺住。
上官瀾歌已經被內侍弄到馬車裏帶走了,仲雅清等人也被侍衛帶走,看架勢,不是送刑部就是送大理寺。楚詔經過清辭身邊時,飛快而低聲地說:“等我回來。”
清辭明白他的意思,他進宮去看皇帝是什麽意思,要她等他回來再商議,不準輕舉妄動。
她點點頭,目送這一隊人馬離去。
爭渡走到清辭身邊,皺眉說:“陛下這是什麽意思?內宅裏的爭鬥,用不著他一個日理萬機的皇帝親自過問吧?”
當然用不著,而且是誰把這裏發生的事情捅到皇帝那裏?又是以什麽說辭讓皇帝插手這件事?清辭沉思,難不成是舒貴妃?
上官循暗中投靠寧王,上官瀾歌與寧王妃又有來往,寧王妃是舒貴妃的兒媳,走這層關係的話,確實能在皇帝麵前說得上話。
隻是寧王妃與上官瀾歌的交情是基於上官循的份上,上官循這次並沒有透露出多強烈的要保上官瀾歌的態度,寧王夫婦應當不會那麽殷勤才對。
爭渡不甘心:“太可惜了,就差一步我們就能殺了上官瀾歌了,錯過這次,下次想再有這樣光明正大的機會就難了。”
清辭幽幽地望著皇城的方向:“上官瀾歌真讓人想起沼澤裏的蜈蚣。”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
經曆了這件事,相府裏一下子就少了兩個主子以及包括冬蘭、秋蘭在內的幾個涉事奴仆,諾大的宅子一下子就空了不少。
清辭先送了老太君回一心堂,把了脈,確定她沒有因為今天的事情傷到身體,這才放心。
一出門,意外看到燕寧站在院子裏:“元清兒。”
清辭恭恭敬敬地行禮:“公主。”
燕寧抿唇:“姑且就算是上官瀾歌在我麵前搬弄你的是非都是假的,但你與我六皇兄和詔哥哥來往過密,是我親眼所見。”
這是要她給個解釋。
清辭輕歎了口氣:“公主,我與穎王殿下籠統算起來隻見過三次麵,一次是穎王殿下與楚侯爺探望老祖宗,我與眾姐妹一起在一心堂見過殿下與侯爺,第二次是老祖宗壽辰上,當時公主也在,我們可有什麽出格之處?第三次是在大街上偶遇……”
她頓了頓,口風一轉:“其實也不能算偶遇,我想那次我會遇見穎王殿下,應該是上官瀾歌的安排,否則怎麽會那麽湊巧,我與殿下在茶樓相遇,上官瀾歌就剛好帶著公主在茶樓裏等著?我與穎王殿下,點頭之交而已。”
燕寧又問:“那你與詔哥哥呢?”
“我是楚侯爺的私人醫師,平時確實有很多私下接觸侯爺的機會,但我們之間坦蕩清白,絕對沒有越矩之事。”清辭微笑,“公主不相信我,總該相信侯爺吧,侯爺在殿下心中是那種人嗎?”
燕寧想想也有道理,她與楚詔是從小到大的交情,如果楚詔真的那麽容易被女人勾引,他侯府裏就不會一個女人都沒有。
她鼓鼓腮幫子,妥協了:“那我就信你這一回。”
清辭吐出口氣,好吧,今日的功夫不算白費,好歹換來燕寧不會再咬著她不放,她想爭回秀女的名分,想來也不會有人阻撓。
日頭西斜,晚風拂柳,燕寧在院子裏的石墩上坐下:“六皇兄和詔哥哥,是除了父皇以外對我最好的人,我不想讓任何人傷害他們,我隻是想在走之前,用我自己的方式保護他們最後一次,對不起,誤傷你了。”
楚詔說得對,燕寧雖是任性,但不是不辨是非的人,這句對不起就證明她的秉性確實不壞。
清辭仔細看了看這個小公主,她們同歲,但她因為早產,先天不良,即便是山珍海味地養著,個頭看起來也不大,麵相也十分稚嫩,雙頰肉肉的,有些可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隻有是十三四歲。
莫名的,清辭對她有幾分親近之心,往前走了一步:“走?公主要去哪裏?”
燕寧悶聲說:“南越派來的使臣前幾天到了帝京,你知道吧?”
清辭輕蹙眉:“知道。”聽說還是南越世子親自帶的隊伍,已經入住皇宮裏專門用來招待外臣的水榭別苑。
“那你一定不知道,南越與我大焉是姻親,他們的王後也是我的皇姑母,南越世子此來除了拜見我父皇,還要求娶一位公主為世子妃。”燕寧眼神黯淡。
南越原本是大焉南方一個小國,地方雖然不大,但民風強悍,軍隊也驍勇善戰,是大焉的心腹之患,直到最近幾十年前才臣服大焉,為了鞏固南越與大焉的關係,大焉總會將公主下嫁給他們的繼承人。
聽燕寧這個意思,她可能會被下嫁給南越世子?
清辭在另一個石墩上坐下:“皇室裏未嫁的成年公主不止公主你一位,你上麵不是還有很多位姐姐,要嫁也應該先嫁她們吧?”
燕寧被這件事煩了好久,無人可傾訴,清辭這麽一問,她就忍不住說了:“可南越世子要求娶的就是我這位,他說了,他那邊有個什麽神使,算了他得配一個生辰八字裏同時有金木水火土的女子,我剛好就有金木水火土的命格,所有公主裏也就隻有我有。”
清辭明白了:“公主不想嫁?”
“我知道,皇室公主自出生起就享受百姓的供奉,為百姓的安居樂業出力是我們公主的應盡的責任,大焉需要我,我沒有資格說不,但是我……”
燕寧的眼眶微微泛紅,眼角淚珠搖曳,“我心裏真的不想去千裏之外的南越,去和一個我素未謀麵,不知道性情的男人共度一生。”
清辭默然,一個剛過及笄之年的女孩,就要背井離鄉嫁做人婦,去適應另一種全然陌生的生活,難怪她會不願。
燕寧擦掉眼淚,悶聲道:“跟你說這些幹什麽,我回宮了。”
清辭頓了頓,站起來,在她背後說:“我沒記錯的話,宴請南越世子是五月二十九吧?如果公主願意帶我赴宴,我有辦法讓南越世子主動退婚。”
燕寧倏地轉身,一瞬間眼中迸發出熱烈的希望:“真的?”
清辭笑說:“我們可以立下軍令狀,做不到,我任憑公主宰割。”
“好!”燕寧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抓住清辭的手,“如果你真能幫得了我,你想要什麽報酬我都滿足你!”
……
送走燕寧,清辭回到自己的東廂房,準備讓人準備熱水沐浴,冷不防看到楚詔坐在椅子上,把玩她的茶杯,嚇了一跳,連忙把門關上。
“你怎麽進來的?”
“走門進來的。”楚詔噙著笑誰,“你那個小丫鬟給我開的門。”
門外傳來爭渡吃裏扒外的聲音:“這次能大獲全勝,多虧了侯爺,小姐你就好好感謝侯爺吧!”
楚詔已經換了一套常服,月白色的錦緞襯出他另一種尊貴,笑著說:“你的丫鬟都比你懂事。”
“……”清辭認真想了想,決定不接他這句疑似調情的話,走過去正經地問,“侯爺是來告訴我,陛下對上官瀾歌的處置的?”
“嗯,陛下封了上官瀾歌為夷安公主。”
清辭愣了一愣,反應快得不像話:“要聯姻哪國?不會是南越吧?”
楚詔眼底笑意浮現又隱去,浮現淡淡驚異。
他一直都知道她聰明,但她聰明得超乎他的想象,多智而近乎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