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5章 約會

  清辭在椅子上坐下,不甚唏噓:“我這個大姐姐,好心計,好手段,她要是個男人,必定能在官場上步步高升。”


  爭渡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在背後攛掇九公主陷害你的人就是上官瀾歌?”


  “當然是她,不是她還能是誰?”清辭淡嘲。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不對,你現在不是應該想辦法解決和上官子陽的婚事嗎?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距離月底可就隻剩下七天,七天後你就要嫁給上官子陽了啊!”爭渡覺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清辭笑著捏捏她的臉蛋:“解鈴還需係鈴人,無論是婚事還是報仇,破局的辦法都在九公主身上。”


  楚詔說,燕寧隻是任性,並不是狠毒之人,她看也是,否則那天她握著她僭越的把柄,能理所當然地把她殺了了事,不會隻打她二十板子。


  燕寧受上官瀾歌蒙蔽,隻要讓她看清上官瀾歌的為人,她就不會再咬著她不放。


  隻要她不再針對她,她就有辦法恢複秀女身份,和上官子陽的婚事自然迎刃而解。


  並且,她現在要的也不隻一個秀女身份——經此一事,她想清楚了一點,依靠誰都不如依靠自己,哪怕她是皇家秀女,自主權也不在自己手上,還是位高權重者一句話就能讓她所有努力化為灰燼。


  她重生一世,不想再任人拿捏,她要自己的地位。


  爭渡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那你要怎麽做?”


  清辭沉吟,那天燕寧說她“朝秦暮楚”,她是認為她一邊勾搭楚詔,一邊又對穎王圖謀不軌?


  她與穎王兄妹情深她一早就知道,又傳聞她傾心楚詔多年,她的兄長和白月光都被她“玷汙”,難怪她受不了,想來上官瀾歌也是以此使她對她產生敵意。


  清辭琢磨了片刻,一個計謀便在她心中應運而生:“爭渡,你去幫我約楚詔明天到不周山踏青,再‘不經意’地把這個消息泄露給上官瀾歌,能做到嗎?”


  雖然不知道她想做什麽,但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有把握解決這件事,爭渡重重點頭:“包在我身上!”


  ……


  隔日,五月二十四。


  夏初時節,日頭帶著點熱意,但山間小路裏,兩邊都是參天大樹,樹冠遮陽避日,樹底知了聲聲,人緩步走在其中,倒是別有一番愜意。


  “傷剛好就爬山,不怕再傷一次?”


  “侯爺對自己的藥也太沒有信心了吧,我早就好透了。”


  清辭與楚詔一前一後走在小路上,她今天特意換了一身淡綠色的裙裝,腳步輕快,比初生的小草還要脆嫩,楚詔在後麵看著,忽然笑說:“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約我,倒是讓我受寵若驚。”


  清辭回頭看了他一眼:“侯爺又說笑了,這世上想約你的人可多了,就算是九公主對你也是趨之若鶩,小小民女,那值得你‘受寵’?”


  “我說你值得,你就值得。”雖然這裏人跡罕見,但隻要是在帝京的土地上,楚詔一向謹慎,依舊是坐在輪椅上,輪椅是機關軸設計,無須人推便能自己走起來。


  楚詔往四周看了看,閑聊般開口:“你知道這不周山為什麽叫不周山嗎?”


  清辭背著手,倒退著走:“這兒應該不是共工撞的那座不周山吧?”


  “雖然不是,但七拐八拐,也勉強和共工有幾分關係。”


  “怎麽說?”


  楚詔微微一笑:“傳說幾百年前,有一位皇帝在這座山上遇到了刺客,幸得一獵戶相救,那獵戶為了保護皇帝,被刺客殺死,皇帝脫險後為了感念他的恩情,就用他的名字給這座山命名,他姓共,於是就叫‘共公山’。”


  “幾百年後,又有一位皇帝,他覺得‘共公山’這個名字不太順耳,‘共公’等於‘共工’,共工的山自然就叫不周山,禦筆一揮,就成了現在這個名字。”


  清辭啞然失笑:“這麽隨便?”


  “傳說而已,總之世人口口相傳下來,這座山就叫不周山。”已經到梨花林,楚詔按下輪椅機關,輪椅在梨花樹下穩穩停住,“至於典故是真是假,誰又知道呢?”


  清辭跟著他停下,這裏漫山遍野開著梨花,雪白的花朵擁簇著,仿佛置身於花海之中。


  她想了想說:“這世上其實有很多說不清楚的事情,比如帝京城東的留影河為什麽是這個名字,隨州城西的神廟供的到底是哪路神仙,萬花城城南的百年老樹為什麽能求姻緣,瀘城城北那座南山到底有多高,是不是真的通往天境……再比如,”


  楚詔挑眉,清辭笑著說完下半句話:“昔日的戰神安平侯,為什麽要假裝雙腿負傷困在這輪椅裏,雖然都是未解之謎,但世人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偶爾不求甚解,倒也無傷大雅。”


  楚詔淡笑:“確實。”


  清辭走到他身後:“我推你到那邊看看?”


  “好。”楚詔答應著,卻在清辭的手握住她的輪椅時,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往他懷裏一扯!

  他總喜歡玩這招,清辭應對從容,快速按住他的肩膀撐住,沒讓自己整個人都跌進他懷裏,不過從別的角度看,他們也和抱在一起沒什麽區別。


  清辭好笑又惱怒,剛想問侯爺他每次都來這招不無聊嗎,卻聽見楚詔笑聲低沉,似乎心情愉悅:“有些問題你若想知,我告訴你也無妨。”


  他的意思是,隻要她想知道,他可以告訴她他為什麽要假裝殘疾?


  他敢說她還不敢聽呢,清辭假笑:“還是不了,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我明白的。”


  “膽小。”楚詔放開她。


  清辭整整衣服,心想她才不是膽小,而是惜命。


  她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裝殘,但根據一些已知的細節深入分析,多少還是能猜到點什麽。


  傳說安平侯是在焉、宋的匯水之戰裏遭親信暗算才會身受重傷雙腿皆廢,但是他沒廢,那麽這個所謂的“親信背叛”就很值得玩味,到底是真的存在此人,還是侯爺他為了“廢”而捏造出來的呢?他因“廢”回京,所以他費盡周折是為了回到帝京,他一個將軍不守邊關,非要回京,是想幹什麽呢?細思恐極啊。


  不是隻有龍子鳳孫才有野心,但凡是人都是有野心,何況侯爺他還是不是一般人。


  但這些和清辭並沒有關係,她微微一笑,推著他往前走,這裏景色甚好,不過她也沒忘記此行的目的:“侯爺,有你在的地方,周圍應該都是你的人,旁人靠近不了吧?”


  “嗯。”


  清辭笑說:“其實我今天是想請侯爺幫我演一出戲給一個人看,但是你的人要是把觀眾攔在外麵,沒人看戲,那就白演了,能不能請侯爺高抬貴手,把人放進來?”


  楚詔瞥了她一眼:“上官瀾歌?”


  清辭詫異:“侯爺你知道?”


  “她跟了我們一路,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楚詔淡淡一拂袖,沒太好氣地瞪了清辭一眼。


  剛開始他以為這女人約他踏青是開竅了,結果剛出帝京沒多久,他的人便發現他們背後有人跟著,是上官瀾歌,他才這明白,這女人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什麽風花雪月她都不懂,就知道設局坑人!


  清辭盈盈笑道:“那就請侯爺高抬貴手讓她走近一點,再屈尊降貴幫我演完這出戲。”


  楚詔問:“你要怎麽演?”


  清辭答:“讓她覺得楚侯爺對我很欣賞就行。”


  欣賞?楚詔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是喜歡吧!


  這女人總是這個樣子,無時無刻不在回避任何有可能跟他擦出曖昧的話題,仿佛那是不能觸及的敏感,碰一下就會死。


  可她越是回避,越是證明她在意,越是代表她雲遮霧障的心裏,並不是完全沒有他!


  “我欣賞女人是分很多方式的,你想要哪種?”楚詔淺笑,眼眸流波璀璨,聲音輕得像一團白雲,清辭一下沒聽清楚:“啊?”


  “這種如何——”楚詔突然抓住她的手,扣住她的腰,清辭以為他又想把她拉進他懷裏,剛抓住他的肩膀,哪知他這次竟改了招數,抱著她縱身一躍,兩人一起從山坡上滾下去!


  清辭毫無防備,整個身體失去平衡和重力,下意識抱住他的身體,兩人壓過草叢一路滾向坡底,她驚聲:“喂!”


  天旋地轉裏楚詔望著她,眼神裏漸漸泛上一絲柔和,滾到坡底停下來時,他在下,她在上,兩人身上都沾了草根,頭發都亂了。


  清辭氣惱:“你!”有病嗎這個男人?!


  楚詔悠然地躺平:“這是最親近的方式,喏,顛鸞倒鳳。”


  “……”清辭氣極反笑,牙齒磨得咯咯響,“侯爺不愧是侯爺,玩法就是別出心裁。”


  他也不怕摔死!

  就算他不怕死但她怕啊!拉上她算什麽回事?!


  清辭憤憤地推開他,但楚詔不肯放手,兩人的胸膛貼得極近,她撞上他帶笑的眼睛,黑色的眸子像一顆色澤上乘的黑珍珠,精致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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